第65章
他牙寒地“嘶”了声,羞耻地抚了把脸停止了追溯。
他是醉了不受控,沈世染呢?
夏果偏过一点脸,看沈世染写满了性冷淡三个字的凌厉侧颜。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关起门来竟是个极品兴狂热。
张了张嘴,发不出音,只沉闷地“嗯”了声。
带着些许怨气。
兔崽子,每次都搞得像报仇雪恨一样没轻没重的……
“酒呢,醒了吗。”
对方哑声又问。
夏果又“嗯”,说,“头还稍稍有点晕,不过好很多了。”
没有了醉酒后的戾气,恢复成没个正型敢怒不敢言的软包子做派。
“我是谁。”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夏果嘴唇微微张着,不懂他在搞什么名堂。
他感觉沈世染似乎很不开心。
试着俏皮一点,想逗他高兴。
“……令人闻风丧胆容貌惊为天人智商碾压京城的……沈家二少爷?”
沈世染点头,完全不接他低劣的玩笑。
“看来是醒了。”
他咂了咂嘴,平静地把烟按熄。
仰头活动了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像……
变态杀人狂动手前的预备动作。
夏果明确地嗅到了危险气息。
有那么万分之一秒,夏果怀疑沈世染要杀他。
不敢太明显地躲。
撑着半残的腿徒劳地往后退,同时确认了眼下这副被酒精深度浸泡过又被折腾了好几轮的残躯是实实在在地打不过沈世染了。
他嘴唇颤抖地喊了声,“……沈、”
开口意识到连名带姓叫人听上去太凉薄,忙改口,试图打打亲情牌唤回沈世染的良知,“阿染,染、染宝,你……”
沈世染抓了夏果的后颈,把人押到身边。
身体覆上去,粗暴地撕掉了夏果本就半垮在肩上的衬衣,死紧地攥了他的腰,阻止他逃生。
“少他妈废话。”
“醒了就继续。”
幼稚,妒忌,计较。
往后要做的更好。但首先——今晚都他妈不要活了。沈世染想。
明天后天也不。
作者有话说:
【注】没有找到明确出处,通常被认为是出自弘一法师李叔同先生语录,如果有误欢迎指正(没有存稿了,我可能要歇菜挺久的,大概到周末才能续上更新)
第44章 柔软
冬日正午薄薄的日光打在背上,室内洒下一片暖金。
夏果张开眼,意识恍惚。
天亮的有点不真实,外层的深色窗帘高高束着,雪纱帘不遮阳,大片金白的光洒进来,入目一片雪白金亮,像飘入了无病无灾的零点场。
原来我死后也是可以上天堂的……
夏果的第一意念是这样。
望到头顶的鹿角吊灯,现实感一点点回流到体内。
久不见光的暗鬼被淬入酒精中融掉了表层的锈斑,整个世界都被那丛金亮的光束洗得亮晶晶暖洋洋。
从前到现在,与沈世染有关的记忆,总伴随着浓重的阴霾或倾盆的暴雨。
这是第一次,夏果睁眼望见的是光,闭眼感受到的是暖。
只是……
眼下的身体状况属实容不下这无边无际的曼妙联想。
新年的第一天,不同以往的寒凉孤寂,醒来的第一感受十分落地——饿。
非常饿,饿到腹痛的地步。
夏果伏在床上,被子团起来臃在下身,怀里不知道被谁撺了只枕头,他自己总之是没这个习惯。
松软的羽绒枕揣在怀里的感觉属实不错,所以他顺从地接纳了这个外来的习惯,睡意朦胧中抱得很紧,腿骑上去,勒成葫芦形状。
夏果无意识地撂过腿翻了个身,打算像平常一样坐起来。
椎间刺骨的痛意致使他马上跌回了床面。
操啊。
沈世染这个禽兽……
夏果咬牙,脸焖在枕头里咕咕哝哝地暗咒了一连串,才惨白着一张脸重新抬起头。
只小幅度地欠了欠脖子,腰椎往下一整个酸疼得根本不敢挪动分毫,像被压路机碾过几十遍,整条人酥成了捏捏乐。
疼疼疼疼疼……夏果能忍疼,但好像就截止在了这个年关,突然恢复了对痛觉的正常感知,疼啊疼……
一个简单的起床动作,龇牙咧嘴地缓了几次都没有完成。
门框被扣了扣,刚被夏果骂过的禽兽满身清爽地倚在门边,无辜地确认,“是在骂我么?”
从夏果神情中得到了答案,沈世染攥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我可以道歉,但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吧夏果。”
夏果脸蒸起来。
现实来说,他确实不算无辜。
新年夜月亮不上班,兔崽子在天宫气定神闲捣了整夜的药,夏果混在药里碎成了渣,跨了个香艳到无与伦比的年……
记忆也被捣得粉碎,但药碎了也认得出是药,记忆碎了也是记忆,大体的东西不至于不清楚。
时间线错乱,黑夜被剪成不连贯的碎片,穿插进白天的中间,混乱地缴成一团。
可他多少还是知道一整个辞旧迎新的午后到深夜他都是在反复的顶())撞中、昏睡和昏醒交替中渡过去的。
单方面地主动不可能抵达那种状态。
还有一些别的,搅在一起解不开,理不出头绪。
心情很怪异,空荡荡的。
缠绕心间的别扭撕扯感淡了,不再那样不受自我意识控制地暴躁,恢复了平和。
像被拿掉了多年的结石,多年相随的痛感消失,怨念啊酸楚啊好像都随之消散了。
腹腔的空不止于饥饿,很轻松,不适应到有点恍惚的地步。
轻松的余味,又隐约有些不安定。
好像那块剔除结石的位置插上了一根软毛刺,时不时地刷一下心脏。
倒也不疼,就是惹得一颗心悬悬晃晃落不了地。
怪怪的。
夏果隐晦地看了眼沈世染。
对方面色平常,拽拽的,冷冷的,嫩嫩的,又很烦躁又很帅的,像颗刚孵出来的霸王龙蛋似的。
跟往日没什么两样。
夏果安心了点,抱着枕头强撑着坐起来,苍白着一张脸对沈世染笑笑,力不从心地打招呼。
“没睡会儿啊?”
浓浓的鼻音,像在控诉,又像撒娇。
沈世染看着他,神色有些沉,人映着光,睫毛在眼睑掸下暗色的影。
“睡不着。”
腰巨酸,夏果把枕头被子全拢起来抱在身前,盘腿夹住,下巴垫上去,不倒翁似的前后摇晃。
听沈世染语气中似有引他发问的意思,顺从地问,“失眠了吗?因为什么事情。”
“操心劳力伺候完主子还被骂了,气得。”
夏果先是惊讶,张张眼睛看沈世染,怀疑他遇到了什么难搞的合作方。
想想又闭起来,“别开玩笑了。”
哪个天王老子敢当他的主子,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骂他啊。
沈世染没说话,沉默着看夏果。
放松时候似乎总停留在五六岁的状态,吃花花绿绿包装的食物,坐摇马,醉酒会给自己哼儿歌。
从前觉得可爱,如今再想,心抽着疼。
被心疼驱使,沈世染沉了口气放缓了情绪。
小臂撑了下门框走过来,矮下身捏夏果的脸,叫他“小趴菜”。
皮肤白嫩,轻轻捏下都会泛红,却藏着满身陈年的鞭痕。
心疼。
夏果也不躲,不满地翻翻眼睛,语气软软,毫无攻击力地跟他吵嘴,“我小趴菜那你是什么,铁棍黄瓜么。”
沈世染转头笑喷。
垂下手掸掸夏果的顶发,无奈笑叹,“你自己嫁接品种吗……”
他越来越发觉,夏果这人真的很特别。
一般人老实就老实,狡诈就狡诈,油嘴滑舌就油嘴滑舌。
而夏果,狡诈的时候也显得很实在,脸上写满了“没错我在骗你假如你看穿了我在骗你的话那我就任你处置好了”的视死如归,成天紧绷着心弦没啥幽默感,却又总能老实巴交地说出一些自己不觉得好笑的过分好笑的话,强作油腻却又腻度不足,透出一股子老实人被逼上梁山闭眼摆烂的无奈可爱劲儿。
叫人看不懂猜不透,又如何努力也厌烦不起来。
夏果沸腾过后糊做一团的脑子刚续上弦儿,反应过来自己又下意识地口出了泥石流。
已经认命地接受了他在沈世染身边就是个纯度999的大黄小子的事实,没像从前那么窘迫。
只稍微不自在地清清嗓,自然地转开话题,“我发觉你这人好像都不会累的啊沈世染?”
“还行。”沈世染说,“毕竟铁棍黄瓜。”
夏果信口胡诌的时候不觉得好笑,沈世染这么意味深长地一重复,他笑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