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卫清晏示意他起身,“他病时妻子骗他签下和离书,头七刚过,妻子便丢下一双儿女回了娘家再嫁。
放不下孩子,他留在府中不肯离去,这才救下了你,他既不顾一切救你,你就该好生珍视自己的性命。
若真有偿还,往后便替他看顾那一双儿女,这便是他散去时放不下的执念。”
许是廖二爷护在廖思博身边太久,以至于他魂飞魄散怨念依旧寄存在廖思博的魂魄里,才让卫清晏得知这一切。
廖小花闻言红了眼,“弟妹竟骗了我们,她只说是二弟不愿拖累她,自愿放妻……”
所以他才没怀疑,任由二弟媳带着嫁妆走了。
可若不是如此,二弟不会死后留恋世间,更不会救下思博,他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此事。
心里更愧疚,虽然见侄子侄女没了父母,将他们接到大房生活,但这一年家里诸多繁多,他对那两个孩子的关心并不够。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对那两孩子更好些,便见廖思博已手指苍天起誓,誓要将一双堂弟堂妹教养长大,护他们一生。
廖小花和廖夫人亦忙跟着发誓。
廖思博虽有廖二爷的庇护,到底魂魄也是受损了的,卫清晏给了他安魂符,又送了他一些功德金光,如此,他很快便能与常人无异。
廖小花又是一番感激后,问道,“太子妃,二弟去世后,家母病倒,我那几个儿女亲事皆受阻,还有我父亲的坟塌了,这些是否也与那邪术有关?”
卫清晏摇头,“夺魂只夺被定之人,廖二爷也不曾生怨,你家中那些事,你好生查一查。”
极大可能是人为,卫清晏想到了那个丈夫刚死,便拿着和离书离开的廖二夫人。
夫死弃子再嫁总归可耻,可若夫家不堪,错的就不是她。
有什么比“报应”,更能说明夫家不堪的呢。
廖小花还在迷茫卫清晏这话何意时,廖思博已拱手作揖谢卫清晏提点之恩。
卫清晏见他浩然正气的脸上长着一双清明睿智的眼,觉得自己刚刚那功德金光送的值,廖家剩下的事也不必她再出手了。
廖家事情了结,她就想早些回去弄清楚惊蛰身世。
只人到了廖府门口,便见隔壁院子冲出一个小厮,往她身后跑去,惊慌道,老爷,老爷,夫人被三爷气的要上吊了,白绫都拿上了。”
被小厮拦了去路的岑大学士顿时老脸涨红。
小厮口中的三爷便是他那庶子,因着老姨娘那些情诗,老妻始终怀疑庶子不是他的,要将他赶出门去,偏生庶子也是个横的,认定自己就是岑家人,家里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他秉持家丑不外扬,这会是彻底扬了,只他也顾不得丑不丑了,他家那个老憨货,说要上吊搞不好是真会上吊的。
廖小花见岑大学士慌慌张张就要往家赶,还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五体投地的摔在地上,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岑大人,既然大家已经知道了,请太子妃给您家看看吧。
机不可失,尊贵如太子妃,之后可不是你想请就能请到的。”
这话声音不低,卫清晏自然也听得到,但她并没接话,眼睛盯着岑府上方,蹙紧了眉头。
第391章 陈年旧情
岑大学士也不是迂腐顽固,不通人情世故之人。
廖小花这话都说了,他再不应,那就真是不给太子妃面子了。
且刚刚他已经将廖思博的事情摸清了,的确是颠覆了他以往认知。
见卫清晏凝望着他家上方,心便是一提,忙道,“请太子妃救我岑家。”
卫清晏看了眼跌的形容狼狈的老大人,幽幽叹了口气,对惊蛰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连护卫都留下了,其余人自然也不好跟着。
岑大学士知晓卫清晏这是顾及他颜面,忙感激地跟着她身后进了府。
两人刚走到正厅,便见岑大学士的庶子岑岫也拿了根白绫在手,见过他过来就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他的腿。
“父亲,爹,我的亲爹,并非儿子非要赖在岑家,贪图岑家的富贵,是儿子不能走。
儿子若如了母亲的意真离开了岑府,那岂不是坐实我姨娘不贞。
姨娘跟了您一辈子,安分守己,儿子不能在她去了之后还让她名誉受损啊。
亲爹啊,我的亲爹,您就信姨娘,信儿子吧,姨娘真的不是那种人,母亲误会了啊。
若母亲非要以死相逼,那儿子也只能跟着她吊死在这岑府,生是岑府的人,死是岑府的鬼。”
“胡闹。”
岑大学士扯过岑岫手里的白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给我起来,别在太子妃面前丢人。”
岑岫听了这话,这才留意到父亲身边的卫清晏,哭声一收,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忙同卫清晏行礼。
卫清晏见这情形,便知这对父子平日关系不错,否则嫡庶分明,庶子不敢在父亲面前这般闹。
若不是关系好,岑大学士也不至于在庶子和正妻中间为难,弄成今日这一副头秃无奈的模样。
但其实岑家府上虽有怨气,但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这鸡飞狗跳的琐事最是磨人。
她示意岑岫起身,对岑大学士道,“本宫约莫知晓那情诗的来处,岑大人可要将岑夫人请出来,将事情说个清楚?”
那日在宫里,岑大学士的反应,她便察觉出岑家应是有事,便让暗卫摸了摸岑家和廖家的底。
便知道了岑家的纷乱是因去世姨娘留下的一些情诗引起。
先前岑大学士不愿对外吐露,更不认同她的怨气之说,加之她那时候也没时间去插手这些事。
但刚在岑府外瞧见了一些怨气画面,岑大学士也开了口,她便帮他将这乱局给平了,也好让岑大学士安心为朝廷,为时煜效力。
岑家父子听卫清晏口中说出情诗两字,都是一震,不知卫清晏是通过玄术手段知晓的,还是派人盯了岑家。
但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妃能为他们解惑。
岑岫而立之年的年纪,似个毛头小子一般,掉头就往屋里窜,“我去请母亲。”
岑大学士面有尴尬,“让您见笑了。”
卫清晏展颜一笑。
很快,岑夫人被岑岫亲自搀着出来了,她手里亦拿着一根白绫,嘴上抱怨道,“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扶。”
身子却没有挣脱,岑岫也扶得熟练,好似扶过千万次般。
卫清晏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也没磨叽,相关人一到齐,挥退下人,便直言道,“岑大人,你年轻时可曾向通房丫鬟允诺过,要教她练字?”
岑大学士脸有茫然,他这一辈子就一个通房,后来妻子进门,他便抬了通房丫鬟做姨娘,便是岑岫的生母。
“你再想想,大概是酒后。”卫清晏再提醒。
因为怨气画面里,年轻的岑大学士脸色有些泛红,应是喝了点酒,但眼神清明,可见并没喝酒。
见岑大人思虑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来,卫清晏便道,“许是你酒后之言忘记了,但她记得,且一直盼着。
只你始终不曾再提此事,之后又娶妻生子,夫妻和睦,她不敢越了分寸,亦不敢向你再提此事。
便自己偷偷练着,日复一日,你们发现的那些情诗便是老姨娘自己写的。
要练字,总是要备上笔墨纸砚的,查一查便能知道她私下有没有买这些。”
“不可能,她若会写字,为何要瞒着?”
岑夫人反驳完,意识到对面是太子妃,忙又解释道,“太子妃恕罪,臣妇不是针对您。
实在是臣妇想不通,不是臣妇自夸,放眼皇城如臣妇那般对妾室好的,找不出几个。
她要做什么,臣妇从不曾反对过,她的孩子臣妇也一视同仁,我并非苛刻之人,她为什么要瞒着我?”
卫清晏注意到她连说两个瞒着,似乎更在意的是姨娘的隐瞒,而非真的想将庶子赶出去。
“夫人和姨娘关系很好?”卫清晏问。
岑夫人沉默。
倒是岑岫回道,“是,母亲对我姨娘很好,我姨娘心里亦将父亲母亲放在了第一位,时常教导我,要孝敬父亲母亲,不可与两个哥哥争风头。
姨娘自小就被买进府中,伺候在父亲身边,她在府外并无亲人,更是极少出门,岑府就是她的家,她怎会有旁的心思。”
卫清晏颔首,看向岑夫人,“你并不是真的要将岑岫赶出府,你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你觉得以往妻妾和睦都是假像,心有不甘,想要闹一闹,对吗?”
被说中心事的岑夫人面色一僵。
又是片刻沉默后,她道,“我嫁给老爷前,她便怀上了老爷的孩子,官宦权贵之家,未娶正妻便有了庶子,是令人不耻的。
她看出老爷满意我,担心我因她有孕之事而不同意这门亲事,便瞒着所有人将孩子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