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傅灵也瞧见了她,今日的陆晚穿了一件淡青色夹袄,下身是雪白色罗裙,打扮得仍旧很素净,却又说不出的漂亮。
  傅灵结结巴巴喊了一声,“嫂……嫂嫂。”
  原本傅灵还想试图跟她攀谈两句,缓和一下关系,就见她微微颔首,闪身让了让,示意她先过。
  傅灵脸颊有些发烫,忙往一旁躲了躲,闷声道:“嫂嫂先过。”
  她身为妹妹,理应给她让道。
  陆晚没跟她客套,绕过她,便进了听雪堂。
  走得那叫个利索。
  完全没有与她寒暄的意思。
  自打嫁给哥哥后,她就一直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明明身子骨很弱,却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气场。
  丫鬟小厮都以为她一个身份低下之人,在府里定然活得战战兢兢,傅灵却清楚,并不是,她反而再从容不过。
  这种从容,反而很讨人喜欢。
  母亲不知何时也开始看重她,不仅让她管铺子,年前还将多半事务都交给了她。
  傅灵盯着她的背影,多看了两眼,泄气地耷拉起脑袋,果然,她还是讨厌她吧?
  她丧气的小模样实在好玩,两个丫鬟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傅灵哼了一声,扬起了小下巴,傲娇道:“笑什么笑,一个个不知道给主子排忧解难,反倒学会笑话主子了。”
  她就是个孩子心性,脾气也一阵一阵的,说实话,丫鬟根本不怕她。
  不过,总要装装样子,其中一个丫鬟连呼冤枉,还不忘给她出主意,“世子夫人不是擅长投壶吗?主子不若向世子夫人请教一下投壶的技巧,一来二去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傅灵嘟嘴,她才不要去她跟前丢人呢。
  陆晚此时,已经来到了秦氏的寝室,秦氏怕冷,虽然年后温度升高了些,她屋里还是烧着两个炭盆,盆里的银丝炭时不时爆出一个小火花,秦氏斜倚在兰花纹软枕上,翻看庄子上的账本。
  她放下了账本,让陆晚坐下说。
  陆晚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笑着将好消息告诉给了她,“我和三娘谈的分红是五五分,母亲若觉得可以,可以和她正式签一下契书。”
  秦氏这下是真惊讶了,她是女人,自然清楚“红袖添香”的珍珠粉在贵妇圈里有多火,没想到她竟也弄到珍珠粉。
  不止珍珠粉,按她的意思,还有不少其他新鲜玩意,假以时日,这个铺子想必比“红袖添香”还要火。
  秦氏笑道:“自然可以,别说五五,只有四成也能赚不少,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没成想刚过了年,你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她边说,边伸手去端茶。
  陆晚离得更近些,端起茶盏递给了她。
  陆晚雪白的脖颈上也留下了红痕,她自己瞧不见,也没在意,一低头,秦氏却看到了。
  原本秦氏还因为傅煊的离开,有些忧虑,此刻心情不由大好。看来他离开前,总算争气一回。
  她唇边不自觉带了笑,这一笑,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能者多劳,府里的中馈,你也正式接手吧。”
  陆晚心中咯噔了一下,忙摇头,“母亲再多操劳一段时间吧,我还年轻,尚有不足之处,府里上下这么多人,我哪里管得过来。”
  她和傅煊注定走不远,中馈不比旁的,她本不应该沾手。
  秦氏对她很有信心,见状,还安抚了一句,“无妨,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总要慢慢上手,趁你们现在还没孩子,正好有时间管理,等你膝下有子时,肯定也就上手了,到时会轻松一些。”
  陆晚眼皮一跳。
  第36章
  陆晚又推辞了一番,奈何秦氏是铁了心让她掌管中馈,陆晚无法,只得应了下来。
  秦氏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即让人将厨房、库房、绣房等各房的管事全喊了过来。
  几位管事过来时,心中还有些惴惴的,年底刚盘完账,按理这个时候夫人不该喊他们过来,各位管事在半道遇见后,心中的不安才散去些,总归要见的不是自个儿。
  秦氏带着陆晚来到了堂屋,她端坐在上首,让陆晚坐在了自己右侧,人都到齐后,秦氏让管事们一个个向陆晚请了安,道:“以后有事直接向她汇报即可,见她如见我。”
  这句话分量不可谓不重,摆明了是要为陆晚撑腰的意思,各位管事皆有些惊讶,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看重陆晚。
  这可是实打实的放权,前些年她睡眠不足,精神不济时,也只交给各房一些权利,如今竟是彻底放权了。
  换成个高门贵女,他们兴许没这么惊讶,可陆晚的身份委实不高,偌大一个国公府,交到她手中,真不会出乱子吗?有人忧愁,却也有人欢喜。
  欢喜的还不止一个两个,秦氏要求严苛,眼底容不下沙子,在她手底下办事,时常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说实话,一年到头,还挺累人的,陆晚如今年轻,想必是个好糊弄的。
  自然有几个眼光毒辣的,当初灯火房两位管事,突然换人时,他们就察觉到和这位世子夫人有关,要不然,秦氏又岂会将国公府交给她?几人完全不敢轻视她,请安时,态度都比旁的管事,恭敬个几分。
  陆晚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也没多说旁的,这些人若觉得她年轻,想敷衍,那就放马过来。
  秦氏既然将中馈交给了她,她总要管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秦氏让丫鬟将对牌取了出来,交给了陆晚,待管事们都离开时,已经临时午时了,秦氏道:“这个点了,用完午膳再走吧。”
  她不是个爱笑的,瞧着多少有些严肃,傅灵和她一起用饭时,都觉得不自在,陆晚却一派从容,越和她相处,秦氏越欣赏她,吃完午膳时,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可惜蜀地离京城路途实在遥远,要不然让你陪着,我也能放心些。”
  陆晚无比庆幸两地之间路途遥远。大冷天舟车劳顿的,她可不想去。
  从听雪堂出来时,阳光正盛,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脸上,冬日的寒意都好似被驱散了几分。
  琉璃脸上满是笑,喜滋滋道:“不仅世子待您好,国公夫人对您也越来越好了,中馈都交给您了,以后主子在府里,彻底能站稳脚了。”
  陆晚并不感到高兴,她宁可他们和之前
  一样冷淡些,疏离些。
  回到清风堂后,她才问了琉璃一句,“你兄长那边,还是没传回消息吗?”
  琉璃摇头。
  陆晚本以为让墨砚盯着爹爹,总能顺藤摸瓜地查到点东西,可事实并非如此,接下来一连几日,墨砚都没传回消息。
  陆晚不放心,还特意让琉璃出府了一趟,墨砚没出什么意外,仍躲在暗处盯着府里的一举一动,只可惜一连几日,陆父都没出过门。
  陆晚迫切地想梦到更多,可不知为何,这几日并未做梦。一直到正月初八这日,陆晚才等来爹爹的消息,他只说让她再等等,待时机成熟,会知道一切。
  陆晚不由蹙了蹙眉,她总觉得爹爹肯定悄悄出了府,墨砚又一直盯着,怕爹爹夜里出府,他还特意从庄子上找了两个机灵的小厮,三人轮流守的,出府的丫鬟婆子,他都特意跟踪了一下,对方只是正常采买,并未接触过外人。
  她如果真是镇国公的女儿,知晓此事的肯定不多,卫氏都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怀疑她是外室女,以爹爹谨慎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人传话。
  难不成府里有密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怕打草惊蛇,陆晚一直耐心等着,一直到正月二十八这日,她才回陆府,这日是卫氏的生辰。
  之前,想起卫氏,她心中总是闷闷的,堵堵的,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何不喜欢她。为何面对妹妹时,却能毫无底线地宠爱,对自己却只有漠视。
  直到发现自己并非真正的陆晚,她才有些理解卫氏的所作所为,在卫氏眼中,她只是个鸠占鹊巢之人,平白占了她长女的位置,她甚至怀疑,她是外室女。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没苛待她,二没辱骂她,已经很好了。
  陆晚几乎不敢想象,卫氏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一方面怀疑她是外室女,恨她占了女儿的位置,一方面又不敢求证,难怪她很少笑。
  这种情况下,又如何笑得出来。
  陆晚几乎不敢深想她的处境,每每想起她,心中的愧疚,便如潮水般涌来,虽然事情非她所愿,她却给这个家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不止她,还有国公府,如果她的身世曝光,国公府肯定也会受到牵连吧?已经发生的陆晚很难改变,如今只能尽力弥补。
  来到陆府时,刚巳时,今日仍旧是晴天,天空像浸了水的蓝宝石,剔透得无半分杂质,阳光也温暖和煦了些,十五过后,风便没那么刺骨了。
  陆晚只穿了一件浅黄色碎花夹袄,配了条百褶裙,披风都没穿。
  今日是卫氏的四十岁生辰,爹爹需要当值,傍晚才能回来,二妹又被送回了山东,虽然不是休沐日,陆青煦还是请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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