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路楼渊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路楼渊摇头,他掀开通道口的木板,回头对我说:“今天的事,烦请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还活着。”
  他没等我回答便轻盈地从狭窄的通道口翻了出去,等我哼哧哼哧爬上地面,周围一片死寂,路楼渊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8章 “不治之症”
  我把地上的通道最大程度地恢复原状,再在上面盖了两层土,又欲盖弥彰地揪了点儿草叶扑上去,看上去跟正常路面差不离了才安心地原路返回,走到半路,林子里稍微亮堂了一些,应该是天亮了。
  然而哪怕是丛林不怎么阴暗了也难以掩盖我心中的异样,总感觉这茂密的深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监视着我,但我四周张望过去,四周却空无一人。
  这种异样不是地上那四具尸体带给我的,而是真正地林子里的某些东西,但它目前也只是盯着我,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我也没有闲心去搭理,便收回目光往来时的路上继续走了。
  回到古钓村的时候,白神仙和陈苍海看上去才刚刚醒来,边上杨道成的干粮包丢在地上,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白神仙冲我挥挥手,我就将兜里的烟盒抛给他,坐在边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问他:“杨叔去哪儿了?”
  白神仙伸手向我借火,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又把新买的打火机塞进他手里,他点上烟:“昨天吃了过期肉罐头,现在应该在刨坑,你可别怪我没盯着他,我没那看人家上厕所的爱好。”
  “你丫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影响食欲。”
  “昨晚出去探险,探到了什么好东西没有?”白神仙冷不丁地笑道。
  我脖子一梗,警惕地转头看向他,反应过来之后气得我用手指他:“你跟踪……”
  “得了吧,我还没有担心你到这个地步,不过从你回来的面相上来看,我觉得你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至少比前几天看着好。”
  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最好没有,这儿有个外人不好说话,回去再说。”
  白神仙点点头,还想趁我不注意偷拿几根我的烟,我却毫不留情地把烟盒从他手里抽走塞回兜里,杨道成这时提着裤子大喇喇地从一栋建筑的背后朝我们走过来,还觍着脸冲我们傻笑。
  我拍了拍白神仙,招呼了一声踩灭火堆的陈苍海,说道:“这儿没什么可看的了,收拾收拾,时候差不多能回去了。”
  “诶——娃娃,怎么这就要回去了,咱们不是还要商量怎么进那鬼洞里看看着的吗?”杨道成见我要走,小跑了两步拦在我面前。
  看着杨道成满脸堆起的褶子,我突然想起来昨天路楼渊跟我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谁引诱你们进洞,就是想害死你们。
  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路楼渊多年盘桓在此地不愿离去的真正原因,也不清楚他想要帮我解蛊的真正缘由,即使他身上仍有许多疑团,在面前的杨道成和他之中,我还是宁愿相信路楼渊。
  有可能是直觉力和莫名而来的自信心在作怪,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曾经很想真心结交一个路家的朋友。
  我呵呵一笑:“那洞太窄了,万一里面真的前宽后窄,我们也没拿什么家伙事,被困死在里面救都救不来,现在天放晴了我们也该找路回去了,杨叔,你对你媳妇的执着我明白,但人生在世,也总得为自己想想吧。”
  陈苍海已经理好了背包走到我身后,我转头看向他,又示意了一下落在最后的白神仙:“走吧!”
  “哎……这…你们怎么……”
  我绕过杨道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陈苍海紧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路上保持着沉默,等走过那村口的三面石神像,我才回过头去看,杨道成那老头子似乎没有跟上来。
  陈苍海看出了我的思虑,做了几个手势:“他没有跟上来,好像对进洞非常执着。”
  我跟陈苍海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一点点他打的手语,于是这时候我没有开口,用手语回复他:“他不会进洞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想进洞,不会现在还是那么生龙活虎,他是想让我们充当马前卒。”
  “你怎么也比划上了,这东西还传染啊?”落在最后的白神仙朝我们跑过来。
  我冲他招手:“活地图,还不快点儿,我们出去还得靠你呀!”
  队伍再度变为三人,我们三个迎着正午的烈阳在丛林里翻山越岭,来时被那大蛇一路追赶,当时没感觉到我们已经绕了这么远的路,如今重走回去发现是真累的够呛。
  水壶里的水已经被我们喝干净了,丛林的石头上偶有溪涧,白神仙却叫我们忍一忍,原因是这原始丛林里情况复杂,溪涧看似干净,但保不齐里面有寄生虫和矿物质。
  我们为了节省体力,谁都没有说话,一口气走了至少三十里,最后太阳落山才回到吊脚楼,三个人齐齐躺在吊脚楼的地板上,任谁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的命,可能有救了。”我脑袋恍惚着,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
  声音不大,我的口型也不是特别清晰,然而白神仙和陈苍海不约而同地从地毯上坐起了身,陈苍海瞪大了眼去望着我,仿佛急得下一秒就能说出话了。
  白神仙则是盘腿坐在地板上,用手捞来了水壶给我们两个一人倒了一杯:“这话从何说起呀,莫非是你深夜幽会遇到了什么仙女教母?”
  我忽略了白神仙那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伸手接过陈苍海递来的杯子,甘甜的凉水浸润了我的喉头,引得我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活了过来。
  “我不好说,但我觉得我应该不会死了。”我到底还是没把路楼渊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当时离开我也忘了给他留个地址什么的,所以那个两天之约,他到底是诓我的还是真心的,实在无法断言。
  三个人各自收拾了一下,吊楼里没有能淋浴的地方,白神仙就在吊楼边上用不知哪儿扯来的大棚布料用树枝撑住围了个简易的“淋浴间”。
  陈苍海抱来一捆塑料管,我们将水井和塑料管子连通,这样就能扯管子过去用井水洗澡了,不过这种方式的唯一缺陷就是老式压水井,就是说这种情况至少必须要两个人共同配合才能洗。
  趁着夜色,陈苍海抬着管子,我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时不时压两下井,白神仙在破布里哼着小曲洗得正开心。
  我抬眼,正好跟陈苍海的视线对上,我就非常八卦地问他:“白家以前的事,你知不知道?”
  陈苍海立刻低下头去,兢兢业业地抬着不断晃动的水管,装作一脸不知情地猛猛摇头。
  我见此情形,把手一叉,水井也不压了,低声骂他:“不是,你到底跟谁一边儿的,你什么时候成了那姓白的帮凶啦,他也不过是做了几天饭就把你给笼络了?”
  水流越来越小,白神仙顶着一头泡沫在破布棚子里叫嚷着:“怎么回事儿呀,怎么还洗着洗着停水了呢!”
  我没搭理他,弯腰继续压了几下水,也就没再听见白神仙瞎叫了。
  陈苍海把手里的管道放下来,冲着我打了一连串的手势:“我得到的信息不全,有几年,他是失踪的状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在干什么,我只从能那些他的客户打听,他们说他是个很靠谱的医生,基本上有钱的活他都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道上的,所以一直生意红火,这才会经常招惹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他一旦避世不出,应该就是到了有人来找他麻烦的时候。”
  “只要有钱,什么活都接,他有这么缺钱吗?”我疑惑道。
  陈苍海又比划道:“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接,比如说……他好像是不给人接生来着。”
  跟残障人士说话跟普通人还是有些区别,为了避免歧义,我把他的手势在脑子里重新捋了捋,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个妇产科医生?”
  陈苍海看着我愣了一秒。
  我俩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曲解了对方的意思,等到那边白神仙都洗完了我俩才恢复正常。
  等我们三个配合着压水洗完澡,时间也不早了,三个人走了一整天没什么胃口,坐下来除了喝水就是喝水,也省了饭钱,白神仙趿拉着拖鞋,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把外面晒着的药材一一收回来放好。
  陈苍海先去休息了,我没有困意,便坐在一楼给白神仙泡了一壶茶凉着,他把药材收拾完,坐去席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感叹了一句:“诶呀,终于清闲下来的感觉是真好啊。”
  他话音没落,院子外就有个由远及近的吆喝声传了过来,来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喊的是方言,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但肉眼可见的着急上火。
  “果然,干我们这行的就不能说闲。”白神仙低声暗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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