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屋子里足足有四个人被吊在不到几十平米的屋子房梁上,并且尸身已经完全风干,成了四具名副其实的“腊肉干尸”,那些蝇虫遍布在干尸上,啃食着那些已经风干的腐肉。
  白神仙上前一步要检查,我伸手拦了他一下,盯着那被风吹得飘荡的干尸腿:“先把隔壁门开了看看,这儿有四具,那儿保不齐也有。”
  说完这句话,我俩身上的汗逐渐都变得冷了下来。
  我和白神仙走到与之相连的另一座红砖房门前,故技重施将另一边的门踹开来,这一回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这间屋子的味道没有刚才那间那么埋汰,也没有产生太多的蚊蝇。
  不过开了门我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因为房梁上边以完全同样的方式、完全同样的角度、完全同样的位置悬着四具尸体的腿,这样离奇的姿态,我不由得后退几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是特别美好的回忆。
  荒郊野岭的,两间上个世纪的红砖房里分别吊死了四个人,这总不能是一个集体自杀现场。
  白神仙明显比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他身先士卒,一脚踏进了那间充满恶臭的屋子里,我在后边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去,嘴角难以控制地抽了抽。
  红砖房内部空间很小,房梁也不算很高,四具干尸并排挂在上边,他们生前的身高目测普遍在1.6米-1.78米之间,也就是说,人只要进去,那些爬满蛆虫和苍蝇的腿是必定会在脸前飘荡的。
  就光是想象一下那种味道,我都要退开几步扶着树干呕一阵缓缓的程度,更别提进去。
  白神仙进去了不到两分钟就又走出来,他扯着我往外走了走,说:“尸体上全是飞蝇,看来得把干尸从房梁上弄下来才能检查清楚。”
  我看他表情不对,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白神仙说:“按理说这两间红砖房年代相近,看这些人的裤脚破损程度也一致,死亡时间应该差不多,同一地点,温度湿度都一致,但这散出来的气味差距也太大了点儿,总感觉有些古怪。”
  光听他说感受不了那么真切,要想真正调查,看来还是得进去那间臭气熏天的红砖房里将尸体看个明白才行。
  于是我再度拔出刀来,从白神仙的包里掏出两只手套,这手套本是用来在雨中丛林中行走时防止被植物尖刺划伤的,现在倒是有了另外的作用。
  我说:“我进去看看,这房子太小,你我不能同时进去,你可以先把隔壁那几位大哥放下来,初步判断一下干尸的年份。”
  “那你自己当心点儿。”白神仙应了一声就往旁边的红砖房去了。
  我发现他不会像我以前那些朋友一样阻拦我去做事,反而哪怕是提前预估到了危险所在,他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警告我,而是放任事情正常发展下去,等我快把命造没了,再迅速出手拉我一把。
  我戴上手套,确定脸上的口罩没有中途崩断的迹象,在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之后低头走进了那间苍蝇乱飞的红砖房内。
  地上铺的干草已经碳化成黑色的碎末了,红砖房很有可能是冬天临时建造的,需要保温,所以屋子里的通风做的很一般,丛林又闷又湿,屋子里更甚。
  我在林子里折了一根树枝,小幅度地摆动着手腕,这样那些苍蝇才不会往我身上扑得太厉害,屋子墙壁上到处都爬满了苍蝇,让我一瞬间就理解了白神仙口中的古怪,这苍蝇的规模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就算是腐尸,也无法制造出这么多的苍蝇。
  正对着门不到三步距离是两张双层铁架床,用钢管简易拼接起来的,正好能睡四个人,被褥也都火烧得碳化成碎片了,它们的主人应该就是掉在房梁上的这四具干尸。
  我抬头打亮手电筒去观察那四具干尸吊在房梁上的状态,这种又下而上仰视死尸的举动非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但这时我脑子里只剩下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丝毫顾不上害怕什么干尸了。
  我几乎贴着那几条垂落下来的腿一一查看,手电光照到四具姿态完全一致的吊尸,这不免让我想起了一位以残暴人殉著称的王,如果按照他的文化习俗来看,吊尸脚冲地,寓意着无法超生。
  手电光打在那四张已经被火烧得焦黑的尸体身上,我挑了一具干尸,卷上他烂的不成样子的裤腿,摸到里面的腐肉,这一摸可不得了,那代表着皮肤的黑色粉末哗啦啦落了一地,连骨头都被烧脆了。
  难道这些人自焚的同时又上了吊?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自己死了之后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尸体?
  为了隐藏身份?
  我觉得不对,转头又去照两边红砖房的墙壁,墙面就是由红砖砌成的,没有做任何的粉饰,但我注意到,这些红砖并没有被火熏黑的痕迹,所以四具干尸自焚的地方不在这儿。
  这就又出现了另一个诡异的问题。
  不在这儿,这四个人是如何将自焚和上吊同时进行下去的?s
  这时,屋子里的苍蝇突然间躁动了起来,它们绕过我,纷纷趴在那腿都断了一个的书桌上,我才总算注意到了那里。
  书桌已经基本坍塌了,木头被虫蛀空了,我的手电一打过去,我就看见桌子上爬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和飞虫,这些蝇虫聚集在那里,我捂好口罩,用手里的树枝去骚扰那些桌子上的飞蝇。
  苍蝇被我骚扰接连从书桌上飞起,却在我的树枝离开之后,又重新落在了上面,这让我感觉很奇怪,落在书桌上的苍蝇比尸体身上的还多,难道这些苍蝇是在书桌后边搭了个窝吗?
  我用手挥舞着树枝慢慢移动过去,但书桌上聚集的苍蝇实在太多了,我只能将树枝轻轻拍打那书桌的桌肚和两侧,企图通过声音来判断苍蝇是不是在里边搭了个窝。
  树枝敲打桌肚和两侧的声音都比较清脆,看上去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紧接着我将重心放低,又去用树枝试探桌子底下那一小块照不到的阴影处。
  结果“哐当”一声响,我一惊,这是那种老式瓷盆和桌腿接触发出的尖锐碰撞声。
  我的树枝碰到了瓷盆,我索性将其一勾,便将那塞在桌子底下的盆给整个儿带了出来,我一眼就瞧见了那瓷盆里装着的东西,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差点没给我午饭都全部给吐出来。
  他妈的,恶心玩意儿真他妈的在这儿凑了一窝了!
  盆里卧着两只癞蛤蟆,癞蛤蟆身上被苍蝇爬满了,十多厘米的蛇已经死翘了,它的尸体正被苍蝇蚕食,最重要的是那条蛇底下压着的玩意儿,血淋淋的,流出来的血水看上去还是新鲜的。
  是个巴掌大的心脏。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东西,我忍不住扒着门框把自己挪出去,取掉手套口罩,趴在树边大吐特吐起来,全然不顾一旁正在往外搬尸体的白神仙。
  白神仙见状走到我边上,刚想嘲笑我一番,我一只手指向那红砖房,他心有疑虑,也走进了屋子里去看。
  吐了一会儿,我揪了几片林子里的大叶子把嘴擦干净,这就望见白神仙也是一脸菜色地走过来,他见多识广,然而此时也是有些脚步虚浮。
  他冲我摆了摆手:“看来我得一天吃不下去饭了。”
  我俩都被这恶心玩意儿搞得躯体精神双亏,我席地而坐,看着被他整整齐齐摆在防水布上的四具干尸,躯干同样呈现焦黑碳化的状态,面部已经看不清了,不管是哪个部位都是一摸就碎。
  看来这八具尸体情况一致。
  白神仙抽出背包里的一瓶水给我喝,他坐去我身边,说:“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这些尸体都被火烧过一遍,很难吊在绳子上,所以有人用铁钩穿过他们的锁骨,给脑袋和头颅做了个连接,能够确保尸体在短时间内不会尸首分离。”
  他给我看取出来已经锈蚀的铁钩,我不觉得这锈得快断的钩子有什么重要的,于是道:“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白神仙一听我说这个就来劲了,他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撑在地上,笑得像个奸臣:“不然我们来聊聊那盆里的东西,你刚才看见了多少?”
  “我全看见了,”我说,刚才的画面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只是想想就鸡皮疙瘩掉一地,“死蛇、癞蛤蟆、可能有两只活蝎子,还有一颗猪的心脏。”
  哪知白神仙竖起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接着幽幽地说:“不不不,那不是猪的心脏。”
  “那是人的心脏。”
  第26章 背尸人
  白神仙一句话让我骇然,即刻反问道:“人的心脏?”
  话刚出口我便转念一想,无端想到那古钓村村口竖立的三面神像,已经村子里到处可见的红绳,和那鬼洞附近摆放得密密麻麻的镇鬼童子和祭祀品。
  刚才我见那桌下瓷盆里放置的五毒,这里近乎与世隔绝,如果古钓村当年真的信仰邪教到癫狂的地步,那么做出挖人心祭祀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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