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神仙来迟了一步,他踩着地上的植被到我身边来,用他的手电筒照了照洞口,洞穴很深,手电筒的光束难以穿越洞中的漆黑。
“这么窄的洞,能钻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呀。”白神仙站在洞前抱着手臂。
我蹲了半天腿也麻了,扶着膝盖站起身撸起袖子:“也不一定,只是说我们可能钻不进去,但是较为瘦小的女性和小孩子应该都能钻得进去。”
白神仙一眼看出了我的企图:“怎么?你想试试?”
我把袖子撸到胳膊肘,自信地叉腰:“实践出真知嘛,是不是真的有鬼进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这儿就你、我和苍海,从体型上看,你觉得咱们仨谁最有可能钻进去?”
陈苍海走到我们中间:“但是我们不知道洞穴的长度,万一洞穴是前宽后窄,你进去之后被卡住,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进去救你。”
我被他搞得无法反驳,想来这确实是个难以估计的事情,但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总不能就捞到个神神叨叨的杨道成出去,于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我们还是另想办……”
白神仙话没说完,我余光就看见不远处的丛林突然猛地一摆。
有人在那儿!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一个箭步就提着手电筒冲进了丛林之中。
手电筒的光束在我的跑动之下不断地闪烁起来,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想要追上那藏在树丛后面偷听的人,但对方的速度也是惊人的快,我的眼睛只能看清一道黑影在前方的树林之中穿梭。
我追到一片空旷地,停了下来。
前方窸窸窣窣的树林霎那间恢复了平静,我的胸口因为跑动剧烈地上下起伏,我能确保我跟那人的距离不超过一百米,他说不定就在某个草丛里猫着,但以目前的能见度来看,我能在草丛里找到他的机率不大。
我势单力薄,对方的底细不明,虽然我也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但我并不是很想被人一刀捅死在这不毛之地。
保险起见,我暂时放弃了追逐。
四周地上的杂草浅了点儿,我警惕地从后腰摸出刀来反手握着,前方被气生根遮盖的地方比其他地方黑了一个度,仿佛是有些什么建筑。
我盯着周围漆黑一片的茂盛丛林,踩着地面上的断草,用手拨开一层一层遮在眼前的气生根径直往前靠近那几间挨靠在一起的建筑。
往前走了几十步,等看见用土砖垒起来的墙面,我才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放松了些。
我从砖房的后墙绕到前边去,发现那是两间挨在一起的简易砖房,房子不同于当地苗寨那般富有地域性,这里只是两间低矮的平房,但腻子刮得不错,建房人的手艺很细,这样的房子也能住得长久。
我持着刀绕了那两间砖房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什么怪人之后才重新将目光放到这两间红砖房上。
红砖房连在一起,门窗无一例外都闭得严丝合缝,看上去已经被废弃在这里很久了,我刚才大概跑出去了近百米远,这里从前应该还属于古钓村的范围,只不过不在村中心,在偏外围的位置。
我走到窗户边,用刀尖挑碎了一小块红砖房摇摇欲坠的玻璃,玻璃碎片落在窗框上的瞬间,我的鼻子嗅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我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往后退开来。
这时,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响,从那玻璃破口处冲出来几只指甲盖大的绿头苍蝇,我又往后退了退,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几只慢慢悠悠在空中盘旋的大苍蝇。
身后的树丛抖了一下,一串熟悉的奔跑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转过身就看见白神仙扯着一团乱麻般的气生根走过来,他用开山刀不断地割着缠在腿上的植物须,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从那些气生根里拯救出来。
我快步走到树丛旁边扶了他一把,他才将最后那团气生根踹到一边去:“这些东西真的有够烦人的,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害得我在后面苦追半天,没注意路差点被这些东西绊死。”
我看了看四周的树林,如实说:“追到这儿人就不见了,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只有一个人,就没敢深追。”
白神仙点点头,手搭上我的肩膀:“看来你还有点儿脑子,不算是无药可救。”
我没有被他的冷嘲热讽所刺激到,反倒示意他去看不远处的红砖房,说道:“那里边有些东西。”
“什么东西?”白神仙微微蹙眉瞧了我一眼,随即又换了个问法,“东西,死的活的?”
我摸了摸鼻子:“气味很大,应该不会是活的了。”
白神仙抿了抿嘴,这便把肩膀上的挎包打开掏出两只口罩来,递到我手里来一只,他边往自己嘴上戴口罩边说:“这山里的温度湿度跟外边都不一样,又是菌子又是植物,尸体在这里可能会产生大量细菌,甚至可能会出现巨人观,小心点儿,没有坏处。”
我们把袖子和裤腿重新扎紧了一遍,然后先选定了左侧的红砖房门靠过去,此时的红砖房已经被那玻璃破口处飘散出来的恶臭萦绕,我俩靠近了紧闭的木门。
白神仙掂了掂手里的开山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将马首刀横在身前,往后挪了半步,然后一脚踹在那破旧的木门上,这门栓是上个世纪的东西,早就锈的不成样子,这一下门就直接被我踹开了。
然而我还没不及看清眼前的东西就被白神仙的胳膊拦了一下,两个人双双扑在门口的草地上,瞬间我就闻见了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那股气味简直比暑热下的垃圾场还要臭上一万倍。
我趴在地上干呕了一声,然而不等我移动半下,旁边的白神仙一个翻身就把我罩在了下面,在他肩膀的遮掩下,我看见一团如同黑雾般盘旋向上的苍蝇群四散飞入了深林之中。
等嗡嗡叫的苍蝇减少了一部分,白神仙才翻了个身连连咳嗽着从我身边站起来,看来见多识广的他也要适应一阵这股可怕的气味。
我狼狈地从草地上爬起来,还想着跟白神仙道声谢,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的我就已经被黑雾一样的绿头苍蝇爬满全脸了,但这股气味让我恶心得实在开不了口,即使是戴着口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神仙拽着我往远处的林子里避了避,进了林子我才总算能取下口罩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我半蹲在草丛里扶着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这种腐朽草叶的气息。
“没事儿吧?”白神仙看我犯恶心得厉害,走上来用手给我顺了顺气。
那股味儿还萦绕在我四周,我喉咙里的恶心劲儿还没消下去,暂时说不出话就对他摆了摆手。
“不应该啊,这红砖房看着差不多是上个世纪的,虽然门窗紧闭,但绝对算不上是完全的密闭空间,就算里面死了人,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味儿。”白神仙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怎么,你也觉得不对劲了?”我扶着树干干呕了几下。
白神仙笑笑:“你不如说,这地方就没什么地方是对劲儿的。”
“刚才偷听咱们说话的黑影也是,这么个破房子也是,你说,怎么就能这么巧,你追着追着就能跑到这儿来?而这儿恰巧就有这么两间苍蝇乱飞的上个世纪的红砖房?”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用兜里的半截纱布把嘴擦干净,然后直起身来,调整好状态:“这房子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人想给我们看的,其实刚才那人奔跑的身手很利索,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不会是你们甘家的吧?”白神仙调侃道,“或者是田家派来保护你的?”
“应该不是甘家人,”我摇摇头,然后将目光聚焦在那间开了门的红砖房上,“说不定……进去看看就都清楚了。”
第25章 瓷盆
我俩在林子里呆着等那红砖房里的气味散去一些,十分钟不到我俩就呆不住了,虽说我们穿了高帮鞋,又用带子把裤腿扎紧了,但在这蚊虫遍布的丛林里仍旧约等于两块香饽饽,不一会儿我手腕上就被咬了三个包。
我赶紧又从草丛里跳出来,四处拍打着身体招呼白神仙给我新的口罩来,我宁愿臭死,也不愿意被蚊子和蜱虫当血包吸死。
这回我们不敢掉以轻心,白神仙把他带来的仅有的六个口罩全掏了出来,我俩足足往耳朵上挂了三层超级加厚医用口罩,耳朵被绳子勒得通红,但气味是比刚才小很多了,至少不会让我因为恶心无法靠近那两间房子。
我一边调整着最外边的那层口罩,一边打着手电筒往蝇虫乱飞的红砖房里照,手电光束一打起来,我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下意识就愣在了原地。
白神仙戴好了口罩,不一会儿从我身后探出头来看,他也同我一样站在门口动弹不得。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看见了难以言喻的一幕,在这座红砖房的屋顶上垂下来了几条干瘪的人腿,从我们目前的位置是看不到屋檐上方的情形的,但仅从这几条腿就可以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