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如此的不识时务,当然没撑到前往国检中心,就已经有人“拦”住了她。
  “你倒是和冷月很像。”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不识好歹。
  “知道冷月去哪里了吗?”
  他微挑着眉毛,眼神凌厉,脸上却有些不加掩饰的讥讽。
  赵予宁不明白,这人长久的沉默后,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岔到了冷月。
  她默不作声,等待闫志远的下一句。
  他越走越近,在和赵予宁只剩下一步之遥时,站定脚步,半阖的晦暗眼睛里,划过一丝惋惜。
  “她引咎辞职了。”
  这话一出,闫志远不再掩饰话语里的赞许,双手更是合拢起来,敷衍地稀稀拉拉鼓着掌。
  “田英是她找来的实习生,又是她看管的下属,出了这种事情,她当然难辞其咎。”
  对上赵予宁不可思议的眼神,他耸耸肩,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所以,她辞职了,一连走了两个员工,看在我的面子上,那老顾客也不再追究,事情告一段落。”
  “我这么解释,你满意了吗?”
  身为直系领导,下属做错事被连坐并不罕见,罕见的是闫志远的态度。
  太怪了,实在是太怪了。
  他既不像寻常老板甩掉了个大麻烦一样松口气,也不像有情有义的老板一样对员工的遭遇打抱不平,而是平静,异常的平静。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对于她今天算得上是咄咄逼人的逼问,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赵予宁低下头,忽然觉得,已经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
  粉饰的太平只是他想要自己看见的,精心捏造的说法也是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她仿佛被放置在一个编造的巨大谎言牢笼里,被哄着被骗着,只希望她别再执着于这件事,乖乖当好她的鉴定师即可。
  “我明白了。”
  最后抬起头看了眼闫志远,赵予宁弯起眼睛,笑得温柔。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盯着赵予宁离去的背影,闫志远冷哼一声,忽然叫住。
  “既然冷月辞职,营销部主管职位暂时空缺,过两天,我会找人暂时顶上,你要和新的领导好好相处。”
  他的话语在“新的领导”四个字上有些微微加重,赵予宁脚步顿了下,没回头。
  背对着闫志远的表情格外冷淡,她转了转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来的不是新的领导,而是新的同伙。
  ……
  “好好好,谢谢谢谢!”
  “哎呦于老师,您也来啦,欢迎欢迎!”
  “学长,这边这边,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身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赵予宁在门口递了邀请函,等待工作人员核定的时间,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打理徐洳意的画展布置。
  徐家对于女儿回国举办的第一次画展格外重视,光从这个选址,就能看出来花的大手笔。
  这是京市最具盛名的艺术馆一楼的展厅,最关键的是,这个展厅是半开放式,完全满足了徐父徐母的需求。
  一侧是极富艺术气息的极简高端上档次性冷淡风格展厅,另一侧是温馨自然又浪漫的漂亮花厅,完美地将这次画展的“和谐”主题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现在看来,不止是徐家父母满意,徐洳意也挺满意的,喜笑颜开地和每一个参展的朋友打招呼,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来过。
  今天徐洳意终于放弃了她的t恤衫和大裤衩,穿了一抹嫩绿色的长礼服,裙子的轻纱质地飘逸得仿佛初春柳树枝桠上的第一抹春意,在万物萧瑟的深秋,格外亮眼。
  赵予宁随手拿了杯香槟,见她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去打扰了,自顾自地看画。
  离开幕还有一段时间,她闲逛着闲逛着,就到了花厅。
  透明的玻璃幕墙将上午十点的阳光遮挡住了,留下来的光照都十分轻柔,不热不燥,打在身上有股懒洋洋的舒适。
  这里很适合睡觉。
  赵予宁半眯着眼,明明是在看画,脑子却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没办法,她是真的不懂画,那些笔触,那些构图,她一概不知,因此看得很是艰难,还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模样,不能看过即走,这会和身周的人格格不入。
  她演了一会,有些累了,打算找个少人的角落休息一会。
  刚转身,就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堵结实的墙。
  “不好意思!”
  徐家邀请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行业的翘楚,要么是徐洳意的老师或同窗,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冒犯了。
  因此,赵予宁盯着脚下不小心踩到的皮鞋,有些难言的尴尬,悄悄地挪开脚。
  她缓慢抬起头,却跌入了一双深邃无垠的眼眸。
  “没事。”
  徐野紧紧盯着眼前人,说话时,胸口微微起伏,嗓音也不自觉地压低。
  第63章 剪彩
  “是你啊,吓我一跳,还以为踩到谁了。”
  看到是熟识的人,赵予宁松了口气,眉眼放松下来,笑盈盈的打趣。
  “那我就省了一笔送干洗的费用了!”
  徐野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眼前人认出他后,忽然亮起来的眼睛。
  或许是不想喧宾夺主,她今天化的妆很淡,衣服也是普通款,简约的方领长裙,露出一抹白皙的锁骨,中间缀着条摇摇晃晃的碎钻项链,不自知地吸引了目光。
  到底是架不住天生丽质,仅仅是眉头舒展时不经意流露出娇俏微嗔,就能让他止不住地心动。
  自以为讲了个玩笑话但无人理会的赵予宁长时间没得到回应,尴尬得有些脚趾扣地,又因为身处角落,面前就是挡着徐野,她想逃都没办法。
  余光看见不少人向外走去,耳畔若有若无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她挑了挑眉毛,猜测剪彩仪式要正式开始了。
  就在赵予宁打算出声时,徐野却率先开了口。
  “很无聊吧?”
  “什么…?”
  她迷茫地抬起头,看到徐野偏着脑袋,仗着身高优势,正在观看她一开始盯着的一幅画。
  “画。”
  徐野言简意赅地回应,定定地看着挂起的油画,似乎被吸引了,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所云,完全是没有逻辑的涂抹,你是不是看得很无聊?”
  因为徐野的上前,赵予宁下意识地被迫后退,又注意着剪彩仪式准备开始,同时还要她还要回答这人的话,三心二意,一时间有些左支右绌,压根没注意到对方越压越近的身体。
  “剪彩要开始了。”
  最后,她只能别扭地从徐野身体的一侧钻出个脑袋,看了看空荡荡的花厅,这才意识到,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心中划过一丝怪异,她来不及捕捉,着急忙慌地推开眼前人,急匆匆地就往主展厅去。
  “一会再聊,我要先过去!”
  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十分急促,赵予宁心跳得越来越快,她皱起眉,对徐洳意表哥的奇怪举动有些不适,但当下也没空深究了,只能加紧脚步,希望别耽误了剪彩。
  去到主展厅,中间的空地上已经聚起了一群人,受邀的宾客相互围绕,叽叽喳喳地交谈着。
  赵予宁赶出一额头的细汗,瞅了一眼人群中间的徐洳意,连忙挤了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呀。”
  凑近徐洳意,她小声地询问。
  “没问题,到时候有机会合作合作。”
  徐洳意应付完交谈的人,侧过脑袋,瞥了眼因为赶过来小脸被热气蒸得粉红的人,淡淡地“哦”了一身。
  “已经结束了。”
  赵予宁:“!”
  她瞪大眼睛,差点碰倒端着香槟路过的酒侍。
  徐洳意的表情绷不住了,乐起来,伸出手捏了捏赵予宁的脸颊。
  “哎呦喂,怎么就那么容易被骗?!”
  “就差你了,上哪去了,让我等半天……”
  捏着脸颊的手缓缓加重力气,徐洳意咬牙切齿地埋怨了一句,紧接着就把人拉到了中央搭起的一个高台旁。
  主持人收到信号,结束了可有可无的废话,声调微微上扬。
  “接下来,是我们的剪彩仪式,欢迎徐小姐和诸位朋友上前。”
  随着剪刀的落下,纷纷扬扬的彩纸从天而降,随风飘洒到各个地方,冷淡古板的展厅变得活泼而富有生气,多了丝人情味。
  随后,侍从悄无声息地上前,低头抬着托盘,收回了绑着礼花的剪刀。
  结束剪彩时,赵予宁还有些恍惚。
  就那么简单,没有搞怪,也没有奇葩的横幅?
  “结束了?”
  一看赵予宁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徐洳意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冷哼了声,没好气道。
  “怎么,还意犹未尽,要不要再给你玩玩,多剪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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