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宋昭仪,”他的脸色沉下来,继续说,“你未来是一国之母,天下之率,要顾全大局,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天下人寒心。”
  都叫她‘宋昭仪’了,那就是让她行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巧儿:“......,我是想说,还是要顾念一下皇祖母的,她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时着急再生了病就不好了。”
  “难道说因为皇祖母,朕就要毁掉薛记超的此生吗?今年是薛记超,那去年呢,又是哪家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学子,被夺去了功名?明年呢,你让那些学子们,还有何信心去参加考试?朝臣无德君主昏庸,这大魏朝的数百年基业,难道要毁在朕的手里吗?”
  巧儿:“......”
  她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她。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不经大脑,不和他一般见识。
  她耐心地说道:“我没说不处罚李怡,我的意思是按照我朝律法,他不知情,禁他十年科考资格即可。如果因为身份的原因,你想要杀鸡儆猴,再加十年也未尝不可,可你张口就是终生禁考。这对李怡来说,也不公平啊。”
  二十年都已经够不公平的了。
  而且李怡是个有才学的人,只是被李家人连累了而已,巧儿也不想圣德帝失去这个未来有可能是股肱之臣的人。
  “二十年?到时他都四十九了,还能参加什么考试。还不如终生禁考,成全朕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应该不是错觉,巧儿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赌气。
  她伸手摸着他的脸,“圣上,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这下换到圣德帝张口无言了。
  巧儿收回手,“既然没有,那就好好想想,不能因为你一时冲动,就毁了李怡的一辈子。”
  圣德帝心里的火,本来因为巧儿摸他脸的这个小动作下去了大半,现在一听到巧儿的这句话,那股邪火又冒了出来。
  “哪能毁了他的一辈子,李家这么风光,又有太皇太后坐镇,谁能毁了他的一辈子。倒是薛记超,不顾个人安危,为了那些和他毫无关系的学子们,潜入敌营寻找证据,到头来,可能一场空不说,犯错的人被包庇,正义之人还会被打压,他的一辈子才会毁了呢。”
  他这话中的讽刺之意,巧儿就是耳聋了也能听出来。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薛记超功亏一篑,或者包庇李家,她只是想两全其美,不让太皇太后伤心,保住无辜被连累的李怡,也给薛记超应得的。
  可是现在,他话里话外都是她为了讨好太皇太后,偏心包庇李怡。
  内心的委屈一旦萌芽,便以锐不可当的速度,爬满了她的心间。
  巧儿蹭地站起来,“随便你吧,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说完,大步地向外走。
  门口小泉子正笑盈盈地走过来,“圣上,刘大人,李大人,赵大人已经到偏殿了,正等着您.....”
  话说到一半,看到满脸怒色的巧儿,小泉子结结巴巴,“娘娘,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巧儿:“要你管!”
  碰了一鼻子灰的小泉子不明所以,又拦下后面追过来想要解释的圣德帝:“圣上,三位大人还在等着您呢。”
  圣德帝看看巧儿已经走远的背影,又看着偏殿,对小泉子道:“去看着宋昭仪。”
  小泉子看着这两人完全相反方向的背影,叹口气,朝巧儿追过去,“娘娘。”
  巧儿本就走的不快,十多步被他追上。
  她‘哼’一声,不耐烦地道:“来找我做甚,不去跟着你那大公无私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好圣上呐。”
  小泉子举起手指,腆着脸夸赞:“娘娘好口才!”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小泉子在前朝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着众侍卫和太监宫女的面,下他的脸面也不好。
  巧儿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圣上叫那三位大人进宫做什么?”
  小泉子道:“说是议事,宋大人刚出宫,圣上就下令召他们入宫。只是刘大人出城了,回来的路上耽搁些时间,所以他们现在才过来。”
  父亲刚走圣上就宣召朝臣入宫议事,那议的应该就是秋闱主考官的受贿案。看来,圣上不是已经下了决定要对李怡终生禁考。
  两人相处这大半年以来,巧儿能看得出,圣上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现在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考虑太皇太后就直接处置李家和李怡。
  正如她了解他一样,圣德帝对她也是了解的透透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和选择。
  那方才在殿里,她和圣上的辩论,她想在保住薛记超的情况下,给李怡一个机会,他想严惩李怡好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给朝臣一个震慑,应该就是他内心两个完全相反的想法,在进行交战,想要选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巧儿知道自己冤枉了他。
  她心虚地瞄了一眼勤政殿的匾额,“圣上议事,几时会结束啊?”
  “这个可说不准,往常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有时三四个时辰,不吃不喝到晚上的都有。”
  小泉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巧儿的脸色就知道她在心疼圣上,小泉子决定把圣上说的辛苦一些,让娘娘好好心疼心疼圣上,好为圣上谋福利。
  第77章 爱意浓浓
  “娘娘您想啊,那么多事情
  都要圣上一个人处理,他身上的担子多重啊。有时候忙到半夜,还不吃不喝的,奴才瞧着都心疼呢。”
  小泉子边说,边观察巧儿的反应。
  哪想巧儿不吃他这一套,“小泉子,你身为圣上的总管,他不吃不喝,你怎么也不劝着?”
  小泉子:“......”
  这怎么还怪上他了?
  就怨他多嘴!
  小泉子道:“哎哟娘娘哎,您这真是冤枉奴才了。圣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不开口,奴才们谁敢劝啊。也就娘娘您来了,他才愿意听您的。不然就是太皇太后在这,圣上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他嘴里一贯都是奉承的话,能信的不足两分。现在竟然拿她和太皇太后比起来了。巧儿也就一听,“行了,我在此等着圣上,你忙去吧。”
  小泉子看看左右,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天气阴沉沉的,听说夜间会下雪。他道:“娘娘不若去偏殿里等吧,现在天气冷,要是冻了娘娘,圣上会担心的。”
  巧儿倒是不怎么怕冷,尤其是今日在昭衍殿待了大半日,又在勤政殿里和圣德帝激动地辩了一场,她心里的燥得慌,现在在廊下被冷风吹着,一点点的抚平她心里的燥热。她身体和心理都正舒服着,“不用,你去吧。”
  劝过之后,再劝就显得多余。小泉子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怕巧儿受冷生了病,圣上再怪罪到自己身上,他又回身叫住巧儿身边的红儿:
  “你个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尽心,娘娘在这站着,你就不知回去取个披风大氅给娘娘披上。要是娘娘受了凉,圣上再治你个照顾不周之罪,你哭都没地方哭。”
  红儿被他念叨着,也没生气,还觉得他说的挺对:“总管说的是,那婢子这就回去取。”
  小泉子向后瞄了一眼,道:“取什么取,看吧,你想不到,有人想得到,这不就送来了。”
  红儿回头看,正看到方舒抱着巧儿穿惯的毛领粉色缎布绣桃花的大氅走了过来。
  红儿笑盈盈地道:“方舒,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回去给娘娘取个氅衣披着呢。”
  小泉子心道,得,这也是个傻的,被方舒收复了。
  小泉子甩了下拂尘,告别巧儿回到了勤政殿的门口守着。
  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巧儿披了氅衣,又听方舒的话,站到了避风的位置。接着方舒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个浅青色的小手炉塞到了巧儿的手中。
  方舒这一系列做的几乎完美,连他都挑不出错。
  小泉子冷哼一声,扭头专心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方舒做的这么好,他可不能被比下去。
  哪能想到圣德帝这次议事,竟然将近一个半时辰后才结束。
  中间小泉子两次进去续茶,想找机会和圣德帝说娘娘在外面等着呢,可三位大人不是这个说话就是那个在发表意见,纵使小泉子惯会见缝插针巧舌如簧,此时也找不到可以和圣德帝说话的机会。
  所以等三位大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小泉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溜烟进了勤政殿,“圣上啊。”
  圣德帝坐的腰酸背痛,正想起来活动身体,听到小泉子几乎可以称之为哀呼的声音,皱眉道:“怎么,天塌了?”
  小泉子道:“圣上,娘娘在外面等着您呢,都快两个时辰了。”
  圣德帝一个懒腰伸到一半,立刻停住:“什么?”
  腰间的肌肉被扭了一下,撕扯似的痛了起来。
  小泉子道:“就在西边的游廊下,奴才让她来偏殿,她也不肯来,一直站着,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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