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行。”张清时答的有些敷衍,视线还是紧投在老者的身上。
“那郎君我给你买。”温玉从袖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双手捧给鹤发老翁,这是她上次救郎君,徐管家补贴的赏钱。
“好好好。”
老翁刚要伸手接过,一只莫名伸出的手就将温玉给大力地推开了。
“去去去!”
陈子诩扇着扇子走过来,一脸不耐烦道:“别挡着小爷的路!”
温玉一见是曾经的主子,忙要欠身行礼时,张清时拦住了她:“是你撞到了人,你该道歉。”
旁边也是陪同他的仆从仗势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公子这么说话?”
“无论是谁,我想都有与这位公子平和谈话的权利吧。”张清时认真地同眼前两人讲道理,“你们撞了人,出语还不善,有失公德。”
“公德?”陈子诩嬉弄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青州富商陈家,你跟我讲公德?老子就是公德!”
陈子诩向来都是这么泼皮无赖似的纨绔,要是让温柔正直的张郎君同他这般置气,可真就划不来。
于是温玉伸出小手扯了扯张清时的衣袖小声道:“郎君,要不我们就算了吧。”
张清时摇摇头,示意温玉无妨。
可话到了陈子诩耳里,他就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打量着温玉,苗条身材,温柔细语,还遮面,令他不由地想将面纱掀开,看看究竟是什么个可人儿。
温玉也看见了,大半个身子都默默隐匿在张清时的身后。
陈子诩轻啧一声,手指摩挲下巴,玩味道:“我给小娘子道歉也可以,不过——”
说着说着他手还要伸过来碰温玉:“得私下好好道歉。”
接着,手还没伸直,手腕一下就被张清时单手抓住,然后一个翻转,他就开始嗷嗷叫:
“啊啊啊!快放开我!”
“你敢和陈家作对,你不要命了!”
张清时手再狠狠转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我看是你不要命了吧!”
“疼疼疼!”
陈子诩疼得眼泪都溢出来了,还要朝身后随从使眼色。
仆从们也应声挥拳而上,张清时丝毫不慌,见仆从上前,敏捷地侧身躲过,再一个手刀,直接将人敲晕。
再来一个,就一个前踢。
身手矫健,其他仆从都不敢再动手了。
随后,张清时将陈子诩反手擒拿住,正义凛然道:“走!跟我去见官。”
听说要见官,陈子诩要重振了威风:“好啊,见官就见官!看看到底是谁——”
“啪!”
四周的声音忽然暂停在这一刻。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刚挥手打陈子诩一巴掌的奇女子身上。
温玉也有些紧张:“刚刚这位公子出言不逊,奴……小女也已教训,还望郎君不要再计较。”
闻言,张清时松开了手,眼中情绪复杂。
被松开的陈子诩则一溜烟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被仆从们架着往前走,但仍不忘放狠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等着,老子记住你们了。”
“温玉。”那人走后,张清时才出声问,“你为何要出手打那位男子?”
“温玉主要是不想给郎君添麻烦。”温玉低下头解释,“那种泼皮无赖,横行霸道惯了,恐怕郎君治了他们,还要惹一生骚。”
其实……她是不想让陈子诩被送官,送官,陈禹必定捞他,一旦知道是张郎君做的,指不定会想办法来逼迫自己。
逼迫自己又做一些坏事。
“温玉。”张清时语气凝重,“我身为官,职责就是替百姓除害,不能说因为他泼皮无奈、蛮横无理,就害怕和退缩。若是不追究,后患定无穷。”
“嗯……”,温玉抿了抿唇,“温玉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懂他的抱负,懂他的想法,但是无奈不可说之事太多了,她无法对他坦白,无法顺从他的意愿。
一瞬间,低沉的气压如同黑夜笼罩住两人。
密不透风,又喘不过气。
好在老翁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峙的气氛:“小娘子,这兔灯刚才争执中坏了,要不再换一个。”
“啊?”
温玉抬眼看过去,刚刚还栩栩如生可爱的小兔子因她手滑掉落地上,又被人踩了几脚,已是皱皱巴巴、破烂不堪。
温玉弯腰拾起,手指细细触摸着摧折的骨架,心头涌上莫般难言的情绪,在无人看见的帷帽里,眼眶又蓄满了泪水。
人生尽是摧折,小兔子也难得幸免。
“掌柜,再换两盏花灯吧。”张清时突然出声道。
继而,两盏似荷花样式的花灯明晃晃地放在温玉的眼前,企图赶走那些阴霾。
“我喜欢花,换成它,我也很喜欢。”
“还有,花灯可以祈愿,我们可以一同替逝去的兔子祈愿一个美好的归处”
张清时轻声安抚着温玉的情绪,她眼底也多了一抹憧憬和期待。
温玉小心翼翼地接过一盏,抬头问:“那郎君要陪我一起放花灯吗?”
“嗯,可以。”张清时应道,然后拿过温玉手中残损的兔子灯,“那我们也将兔子灯埋在树下,来年依旧迎花开。”
“好。”
面纱下,清冷的少女又恢复了雀跃,和温柔的青年一起提着花灯来到湖边。
临着岸边,放下荷花灯,再拨动水面,望着花灯远航。
随后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第15章 中秋节(下)
◎糖葫芦色的脸蛋◎
“温玉,你许的什么愿?”张清时突然问。
“愿望是——”温玉微微一笑,“和郎君明年也能一起过中秋。”
“……”
“那郎君许的是什么愿?”
张清时不假思索道:“愿国泰民安。”
“郎君理想真好。”
温玉由衷道,她很普通,许的愿望也很普通:
一愿母亲身体安康,早日恢复;
二愿重获自由,在天地间安心立命;
三愿世间大家都有能更好地归处。
花灯远去,一艘船撑了过来:
“郎君,小娘子,中秋佳节要不要一同乘船赏月呀。”
站在船上,一个船夫使劲呦呵着揽客。
“不……不用。”
温玉没有那么多钱,摆手拒绝道。
但张清时眼神淡淡地一扫后道:“可以。”
“郎君,我没钱啦。”
温玉小声说,本来和主家一起过节本就是荣幸,还要单独乘船,温玉自个儿都觉得高攀了。
张清时仿佛听不进去的样子,一只脚就已踏上了船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船夫:“我们坐。”
船夫有些被盯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道:“郎君,得先付十文钱。”
张清时毫不犹豫地掏钱付下,转眼看向温玉。
皎皎月光,她的白衣似月色,风一吹,银光烁烁。
郎君已上船,温玉不好拒绝,提起裙摆也踩了下去。
船只浮在水面,脚一重踩,水一沉下,船一陷落,温玉没有经验,重心一下不稳,她不由地朝前倒去。
好在,张清时扶及时住了她的手臂。
忽而,湖上风起,风甚大,从中吹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被风拨开,她清丽的脸庞和飞扬的发丝裹挟着一丝月光的余晖尽独显在张清时的眼中。
风一止,面纱回拢,思绪未回,她的容颜若隐若现在眼中。
“抱歉,郎君。”
温玉站住脚后撤了几步。
张清时思绪也渐渐回拢,抬头望了一眼月:“此时月亮挺美,我们坐会儿赏月吧。”
“嗯。”
温玉与他一同坐在船板上,船只很小,两人又挨得很近。
温玉又能问道郎君身上独有的书墨香,以及看到冷光下郎君的侧颜。
船夫见客人做好,慢悠悠地撑着小船,随着湖面上的花灯一起在湖中泛去。
*
船是从划一个来回的,张清时寂静地坐了半刻钟,也没发现两人有什么来往。
他怀疑身旁人的手段高明。
可一往旁边看去,透着面纱他又能想起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后院捉蝴蝶的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名字的她,做月饼她,买小兔子灯的她……
他都没有看出她的半点别有用心。
张清时紧紧按了一下太阳穴,天边月光还亮,路上行人依旧,等船停,他又提议道:“我们再去街上逛逛?”
“好啊。”
温玉欣喜应下,今日体验到许多是她从前年岁里从来没有过乐趣,她也想趁着夜色未全至,继续将乐趣延续下去。
于是,两人复在街上走着。
似乎是能感受到郎君的纵容,温玉也不怎么束手束脚,不再偏头看,而是直接跑到各个商铺小摊上逛。
比如说遇见香铺,温玉则会去闻一下各式各样的香,看看有没有郎君的这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