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好一番情深义重。只是,他仍不知先生在替谁做事,对么?”
“他与我母亲是总角之交,不过是将我当个同乡和晚辈,其余一概不知。”
姚蓉笑道:“先生好手段,连自己人也能轻易骗过。”
李陌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夫人此番造访,所为何事?”
姚蓉也收起玩味之色。
她道:“长史此番进京接应桓令仙,颇为惊险。若有下回,还请先生务必劝阻。”
“此乃无奈之举。”李陌道,“桓令仙被庾夫人禁足,偷偷令人来给我递消息,说她要走。我自是要成全她。可安排好,她却说非长史来接,否则不走。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日,还差点教庾逸抓着了我的人。她如今留在京中只会坏事,我急着送走这尊大佛,唯有请长史走这一趟。”
姚蓉冷笑:“她坏事,把她灭口不就好了?”
第309章 孙郅(一)
李陌看向她,道:“这话,夫人不该对我说,要长史答应才好。”
姚蓉看向别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史成日流连儿女情长,教我也不由得怀疑,长史能否成事。”
“何谓成日流连儿女情长?”李陌反问,“长史留桓令仙,自是因为她还有用。她到底是南郡公的亲孙女。如今正是招兵买卖的时候,有桓令仙在,能助他收买桓氏旧部。桓令仙何至于你说的那般无用?”
“是么?那豫章王妃鲁氏作何解释?想在临海之时,王治在无相寺对鲁氏动手,先生本假装视而不见就是了,偏生长史发话,要先生保住鲁氏。若没有鲁氏,王桓联手、荆州之谋何愁不能成?先生说呢?”
李陌自是认同,可她不会对姚蓉说。
“我还是那句话,夫人这话要跟长史说才好。”
“妾自是说了,所以今日才会来找先生。”姚蓉道,“长史改变主意了,先生可以对付鲁氏。”
李陌颇有些讶异:“我以为,他并非是轻易改主意的人。”
“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局势容不下长史那点私心了。不过,你倒是能动得了她才好。”
“说的是。”李陌面无表情地说,“毕竟我如今算是她的手下败将了。”
姚蓉讶异:“先生认输了?”
李陌倒是坦然:“输了就是输了,岂有不认的道理。”
“难得,”姚蓉笑了笑,“那先生可知晓该如何对付她?”
“还不曾想出办法。”李陌道,“看起来夫人有主意?”
“倒也不是我的。听桓令仙说,她在京师的时候曾见过王磡的侄女,一个叫王璇玑的,这女子听闻是太后早早定下来,要与司马隽成婚的。”
“嗯,确有此事。”李陌道,“二人的会面还是桓女君央我,我替她安排下的。”
“既然如此,先生是否知晓二人说了什么?”
“女子间的议论,在下并无兴趣。”
“那就是先生的不是了,”姚蓉摇摇头,“女子也能成事。先生不闻不问,差点错过了个大好时机。”
“什么时机?”
“桓令仙跟王璇玑说过,鲁氏和司马隽的关系不干净,王璇玑对司马隽一往情深、势在必得,先生以为,王璇玑听闻了这个消息会如何?”
李陌不置可否:“名门之后,岂会轻信市井流言?”
“那是先生不懂女子。”姚蓉捂嘴轻笑,“先生莫轻视女子的嫉妒,可比刀剑还要致命。这王璇玑明明能成为先生的助力,就看先生是否愿意费心经营了。”
她说罢,起身道:“妾时候不早了,妾也该走了。”
行至门前,她又忽而道:“对了,差点忘了。先生早前是否替一个叫孙郅的人谋了个职位?”
李陌先是一愣,而后才记起来。
那是在若耶山的时候,孙郅才拜访他。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出。
“正是,”他道,“夫人见着他了?”
“嗯,妾前阵子途径广州,去谈一桩买卖。广州府的人说这孙郅起初还算老实,后来因公去了趟苍梧,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成日不思进取,只一心想回建康,只是他路资不足,一时不能动身。广州府的人不想养闲人,巴不得他走,听闻妾要进京,便让我把他带回来,还给先生。”
“哦?他回建康了?”
“回了。不知为何,还带了个疯子同行。”姚蓉道,“那疯子乘个船也不安分,稍不留神就想往河里跳,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什么。”
“什么叫不知说什么,他没舌头?”
“却不是,只是他的嘴教孙郅堵住了,想说也说不清。孙郅说嫌他聒噪,可妾以为,那疯子恐怕知道些什么。”
“夫人可知那疯子的身份?”
“不知。妾问了,孙郅含糊其辞,妾更觉得那疯子不寻常。”姚蓉笑了笑,“后来孙郅估计受不了了,过豫州时,将那疯子安置在豫州城外的一个村子里。那之后,妾就得了空档与他闲聊,他倒是谨慎,什么也不说。不过妾看得出来,他有秘密。”
“什么秘密?”李陌追问。
“暂且不知。待入京后,他不打招呼地偷偷跑了。幸而妾早有准备,让人远远跟着。他那之后并未回孙府,而是在西市的同福客栈落脚。随即,他买通了个伙计送了拜帖去了豫章王府,神神秘秘的。妾猜想,他莫不是知道先生的秘密,预备卖给豫章王府?”
李陌不由得皱眉:“那是何时的事?”
“不久,今天早晨。”
李陌一阵色变。
“瞧先生吓得,”姚蓉捂嘴轻笑,“先生莫怕,若是那孙郅敢使坏,妾给先生留了一手。那疯子如今在妾的手里,先生想要么?”
——
司马隽坐在棠园的水榭里,透过纱帘,瞧见殷闻正领着孙郅过来。
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司马隽答应了孙微要专心养病并不是说笑。
他已经绝大多数事情交给邓廉,邓廉凡事亲力亲为,只有拿不定主意时才来问他的意思。
如此清闲了几日,邓廉却递来一张拜帖。
司马隽见了拜帖上“孙郅”二字,不由得一愣。
邓廉道:“孙公子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是关于王妃的,要当面告诉世子。”
司马隽心生疑惑,问:“他是否还说了别的?”
“不曾说。”
司马隽尚不清楚孙微和孙郅有瓜葛,以至于孙微处处针对孙郅。可司马隽在直觉上相信孙微,这孙郅不容小觑。
此人,自然是要见的。
思量间,孙郅已经到了门外,殷闻进来通传。
“孙乔那头知会他了?”司马隽问。
邓廉答:“知会了。臣派人去跟孙公子说,今日棠园来了贵宾,令他不必过来。”
“鲁娴呢?”
“在百鸟园里。女君近日沉迷观鸟,不会到水榭里来。”
司马隽蹙眉:“她近日来不曾闹着离开么?”
说起来,邓廉也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道:“臣向冯管事询问再三,冯管事说女君在棠园里过得很愉快,不曾问离开的事情。”
第310章 孙郅(二)
司马隽不由得想起那日与鲁娴的对话,他问起鲁娴日后作何打算。
那时鲁娴战战兢兢地问:“我好歹向世子坦白了这一切,若世子不追究,不知贵府众多的田产中是否有那么一处,不用太大,不过也不能太荒凉,至少要有几个婢女……”
他颇为不耐烦地问她究竟要说什么。
她赶紧道:“我前两年四处漂泊,有些累了,世子能腾个地方出来,教我歇歇脚么?”
司马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上怎会有如此厚脸皮的女子?
思绪回到如今,他道:“让孙郅进来吧。”
孙郅步入水榭,颇有几分颤抖。
传言,这棠园乃是豫章王会客而建,只有豫章王的座上宾才能进来此处。
豫章王尚未过世时,伯父和父亲每回说起豫章王在棠园举宴,谁人受邀时,语气中尽是酸涩。
而待到他事成之时,就能将今日的所闻所见告知家人。
伯父和大伯母必定面露不屑,可他知道,他们心中怎能不酸?
只要他们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思绪一闪而过,他绕过纱帘,便见司马隽端坐正中。
司马隽此人虽然年纪比他还小,可是毕竟征战沙场多年,身上的气势凛凛,不怒自威,早不是年龄能衡量。
孙郅战战兢兢地上前做礼,司马隽道:“孙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司马隽说罢,便让孙郅落座。
孙郅瞧司马隽如此亲切,便知他对自己心中提及的消息有兴趣。
他首先套起近乎:“在下去年曾与世子有一面之缘,不知世子是否记得?”
“自是记得,”司马隽道,“去年我去拜访庾伯悠,曾在他的私宅外偶遇孙乔。那时,孙公子就在场,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