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世子觉得闾丘颜就要找着了?”
  “快了,”司马隽道,“他的盘算被我打断。若再不现身,便再无机会怂恿王磡。虽然王磡对荆州有野心,可已经失败了一次,王磡也会对他失了信任。”
  孙微点点头:“方才在殿上,太傅和圣上是怎么回事?他二人一唱一和,莫非是世子安排的?”
  第270章 执拗
  司马隽颔首。
  “我也不知是否能成,只有尽力一试。”他说,“如今朝廷里能压住王磡的,只有太后。若太后与王磡同心,则无人能说上话。这局面本来无解,但正巧逢得圣上元日出关。他一整年才现身一回,太后和王磡不会不给他面子。”
  “如此说来,世子在离京前去见了圣上?”
  “自是来不及。”司马隽道,“是师父替我前往觐见。”
  孙微更觉诧异:“可妾听闻,太傅与圣上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才不会有人起疑。”司马隽道,“他们谈了什么,也无人在意。”
  孙微颔首,又问:“世子怎知圣上会答应站在世子这边?”
  “有件事,夫人兴许不知。去年圣上要修望仙台,可王磡以正在征战,国库吃紧为由,劝阻了圣上。圣上当时大怒,骂王磡乱兴战事。王磡当时为了平息上怒,答应今年为圣上修望仙台。”
  孙微了悟:“所以圣上愿意出面,是因着担心望仙台又修不成了?”
  “自是如此。莫非你以为他真的关心我么?圣上只关心修仙。”
  孙微笑了笑:“如此说来,世子是真的给圣上请了平安符?”
  司马隽却露出茫然之色:“什么平安符?”
  果不其然。
  “妾料想世子不会顾上这些细枝末节,必是太傅代劳了。他替世子想得很周到。”
  孙微说罢,将清微台平安符一事告知司马隽。
  司马隽却颇是不领情,道:“太傅着实多此一举,这等寻常之物,有没有都一样。”
  “世子不可不识好人心。若无此物,圣上怎好平白夸你一番,将此事带过?”孙微道,“太傅帮了世子那么大的忙,世子得了空闲,该向太傅当面道谢才是。”
  司马隽应下,却道:“须等到事成之后。我既然让他当众说我还在荆州,就暂时不会露面。”
  孙微问道:“世子此举,是为了保护桓安么?”
  “不错。桓安不见,有人会着急。”司马隽冷静道,“着急才会露出马脚。”
  孙微又问:“他莫非就在王府之中?”
  “不可将他带到此处。”司马隽道,“觊觎他的人众多,安稳起见,我将他放到了京口,让卓竞派人专门看守。此间,只有我与夫人知晓此事。”
  孙微宽下心来。
  “这场战事虽被世子轻而易举化解,可事情还未结束。王磡的目的是夺荆州,如今强攻不成,他也不会罢手。荆州正是群龙无首之际,恐怕也是王磡已经在安排后手。”
  “夫人以为,他会如何安排?”司马隽问。
  “依妾看,他首要之计,便是借朝廷任命新的荆州刺史。”
  司马隽却道:“我以为,此举颇为不智。”
  “怎讲?”
  “于荆州而言,智取不如强攻。先前他要征荆州,其目的,除了杀桓安,更重要的则是趁机涤荡桓氏在荆州的残余势力。以荆州当下局面,如果未经过一番杀戮,即便王磡指派的荆州刺史到得了荆州,也难以长远。”
  孙微琢磨片刻,深以为然。
  “话虽如此。不过,王磡手上无强兵,妾以为即便再难,他必是也要先将荆州刺史安排过去。”
  司马隽沉吟:“这的确是他的做派。我回头与太子密会,请他设法劝阻。”
  孙微思索片刻,道:“世子见太子之时,与其只商议如何对付王磡,倒不如再商议商议图荆州之事。”
  “夫人之意?”
  “荆州被桓氏割据多年,是时候回归朝廷了。连王磡也知晓趁虚而入,世子既得了桓安,又与荆州毗邻,何不一鼓作气,将荆州收入囊中?一来,可断了王磡作乱的念头,二来,由世子坐镇长江上游的荆州和江州,建康上游的威胁可除,乃一举两得。”
  司马隽笑了笑。
  “夫人所言,其实早在出发前,我就与太子商议过。”
  “哦?”孙微问,“太子怎么说?”
  “太子自是应许。只不过荆州刺史人选,非太子一己之力能定下。说白了,若王磡决意不让太子插手,太子亦无法。”
  这的确是个问题。
  太子势单力薄,的确拗不过王磡。
  看孙微沉默不语,司马隽道:“如今的荆州是块硬骨头,我以为只要不让闾丘颜得手,谁去都讨不着好。荆州尚可从长计议,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设法抓住闾丘颜。”
  “怕就怕,闾丘颜得了桓安被抓的消息,偷偷潜回了荆州。”
  “那最好。”司马隽笑了笑,“我正愁他不现身。若他敢回荆州,自有天罗地网等着他。”
  孙微不解:“世子在荆州早有安排?”
  “闾丘颜曾经祸乱寻阳,我又怎么能对荆州没有提防?我去年就令杨荃在荆州设下据点,如今派了个得力干将过去。”
  “谁?”
  “阮回。”
  孙微的眉头倏尔舒展。
  阮回此人纵然前世时和她不对付,可无论什么事,但凡能交到阮回手上,孙微都格外安心。
  “阮公子离开会稽了?”她问。
  “会稽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便是休养生息。阮回谋略之才,我自是要将他收于麾下。傅诚死后,长史一职一直空缺,我有意将他擢升为长史。只不过他资历尚浅,怕难以服众。我将他送到荆州,亦是有历练他的意思。”
  “如此甚好。”孙微满意地点点头。
  “夫人总算是放心了?”
  孙微道:“说放心还早,但事情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世子办事越发稳妥,妾十分欣慰。”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也不知是不是装模作样装上了瘾,真拿自己当继妃了。
  司马隽有些不快。
  孙微见他突然冷下脸来,沉默不语,道:“世子莫不是还有什么为难之事?”
  司马隽看着她,忽而道:“我记得,我比夫人还大两岁。”
  孙微道:“那又如何?”
  “我既年长于夫人,夫人便不可再拿我当稚童一般操心才是。”
  孙微不以为然。
  “可世子常常像个稚童。”
  “何时?”
  “执拗之时。”
  司马隽自是想起从广州归京之时,二人在周昶处说起与王氏的联姻,孙微骂他是犟牛。
  此事,二人直至今日也没翻篇过去。
  第271章 不平
  “我自有我的坚持,”司马隽道,“夫人那时骂我犟牛,颇为不妥。”
  “世子可以有坚持,不过说不出道理,就是执拗。妾以为这称呼虽然粗了些,但并无不妥。相反,世子说妾是木头,亦颇有些不识好歹。”
  “木头四四方方,一板一眼,不懂人心,我以为这形容并无不妥。”
  孙微不服:“妾如何就不懂世子?世子不过是厌恶王氏,更厌恶与王氏联姻,故而拒不服从,不是么?”
  司马隽看着她,好一会,淡淡地飘来一句:“所以我才说夫人不懂。”
  孙微觉得,司马隽近来又变得怪怪的。
  这事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各自不提,没想到今日又扯了出来。
  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对司马隽的每根头发丝都了如指掌,莫非还不懂他的那点小心思?
  她心平气和地问:“妾请世子解惑,世子究竟为何不应那婚事。”
  司马隽露却仍是那副淡漠之态:“夫人何不继续猜?反正还有大把时日,闹到这个地步,这门亲事大约是成不了了。”
  “世子如今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孙微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忍不住泼他冷水,“这门亲事能不能成,不在于王磡,也不在于世子,还在于太后。只要太后觉得世子与王磡尚能相处,这门亲事就有定数。”
  司马隽颔首:“夫人的固执与我不相上下。”
  “妾所言,皆乃事实。”孙微道,“世子若能平心静气地想,便知妾说的不假。”
  “多想无益,夫人且看就是了。”
  二人拌着嘴,王府到了。
  曹松已经领着众人在府前等候。
  见司马隽下车,曹松赶紧迎上前来见礼:“邓司马令人传信,说世子和王妃今日归来,臣还以为听错了。如今甚好,否则府上冷冷清清的,不成样子。”
  司马隽道:“我既然答应了常侍要带夫人回来过年,自是不会食言。”
  他说罢,回身朝孙微看去。只见孙微正由阿茹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目光相触,孙微看见王府门前众人和司马隽,忽而勾起上辈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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