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要啥冰鞋?都不许去河上滑冰,出事儿了咋整?”
黄凤英一看就是训习惯了,头都没抬。
“不是在冰上滑的,是在地上滑的!”刘卫斌急得直晃她胳膊。
没办法,黄凤英只能放下菜篮子,跟着他往里走,“你这是又看到啥了?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进门看到严雪还一愣,“小严过来了啊?”
“嗯,”严雪笑着指指刘春彩脚上造型齐特的的鞋套,“我来给春彩送旱冰鞋。”
刘春彩早忍不住要跟妈妈献宝了,“妈你看,不在冰上也能滑,是不是特别厉害?”
笑容大大的,比春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竟然刺了一下黄凤英的眼。
再看其他孩子,也都盯着冰鞋又是兴奋又是羡慕,黄凤英配合地露出笑容,“是挺厉害。”
“还是严雪姐对我好~”刘春彩立马抱住了严雪的胳膊,穿上旱冰鞋都比严雪高一截了,还把脑袋往严雪肩上蹭。
严雪拍了拍她,“快滑个试试,不行我再找人改。”
其他两个小的也催,然而刘春彩站那半天没动,反而把脸憋红了,最后实在被催得没办法了,“我不会滑还不行吗?”
屋内众人一下子笑了,刘卫斌更是挤眼睛吐舌头笑话姐姐。
“我又没滑过,不会咋啦?”这要不是刘春彩穿着冰鞋不敢动,早上去揪他耳朵了。
“没事,练练就会了。”严雪安慰小姑娘,“你要是滑着行,我这有图纸,还能再找人做。”
一听还能再找人做,两个小的眼睛都亮了,立马催着刘春彩去宽敞的地方练。
孩子们走了,黄凤英再看向严雪,眼睛里就有了复杂,“你有心了。”
“这东西也不是我做的,我就是照着记忆里画了个图纸,您别嫌我多事就行。”
“多啥事儿?我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你有心,谁会想着给春彩做这个。”
黄凤英说着,眼眶竟然有些潮,“我也知道我管孩子太严了,没少叫他们被别人笑话,可我也没办法……”
孩子的快乐固然重要,但没哪个家长愿意承担再一次失去孩子的风险。
严雪握住了她的手,什么都没说,这时候的黄凤英也未必真需要人说什么安慰。
直到刘卫国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呦”了一声,“春彩穿上新鲜玩意儿了啊,哪儿弄的?”
黄凤英迅速收拾好情绪,“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给你弄菜了,我刚砍了点白菜,给你装两棵回去。”赶忙往外走,“你跟小祁结婚晚,也没来得及囤菜,要是没菜吃了就上我这儿拿。我去年买了一千多斤大白菜,二百斤萝卜。”
挑那包心好的白菜装了两棵,又添了三大根萝卜,十来个土豆,装在篮子里,“我都没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
“这我俩得吃多长时间?祁放过两天就上山了。”严雪着实感觉到了对方沉甸甸的心意。
黄凤英甚至还想再装,“先吃萝卜,萝卜打了春就不好吃了,白菜跟地豆子找个凉快地方放着就行,也放不了几天。”
“我过去送吧。”刘卫国蹲那儿研究够了旱冰鞋,过来接过了篮子,“正好我有事找祁放,上次那齿轮我去镇上找了,没找着,得问问他到底咋办。今天上午我就去一趟了,你俩没在家。”
两人进门的时候,祁放已经将炕烧上了,正坐在桌边画着什么。
严雪扫了一眼,竟然是刘春彩那双旱冰鞋,样式、比例、细节全都没有出入,就像是照着实物画的。
这记忆力未免也太好了,让她自己画,她都未必能画这么细。
倒是刘卫国没怎么注意,进来便把事情和祁放说了,“我都跑遍了,也只找到一个差不多的,你看看是不是不能用。”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齿轮,说实在的单凭记忆,严雪很难分辨和原来那个有没有不同。
祁放却合上本子,只看了一眼就道:“大了点,差半毫米左右。”
“那咋办?”刘卫国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撸了把头发,“我爸去找徐叔问了,也说弄不了。再就得上县里找了,大后天就得上山,哪有那个时间,还不一定能找着,总不能叫我妈她们就这么慢着看吧?”
黄凤英还好说,几个小的却是要上学的,尤其今年过年晚,再过没几天就要开学了。
祁放长指摩挲着那个齿轮,一直没有言语。
好半晌,刘卫国都准备就这么放弃了,他才开口问:“林场小修厂是不是有机床?”
“肯定有啊,电焊、机床都有,没有咋修机器?”刘卫国还没明白过来他问这个干嘛,“咋了?”
祁放将那个齿轮按在了桌上,“你要是着急,就去问小修厂借他们的机床用用。”
第18章 修成
要借小修厂的机床,刘卫国可就没办法了,只能回家问刘大牛。
刘大牛倒是和小修厂厂长徐文利熟悉,要借打个招呼就行,坐在那抽着烟沉吟,“小祁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还能骗你咋的?骗你有啥好处吗?”
刘大牛就没再说什么,晚上吃过饭直接出去了一趟,回来跟刘卫国说:“明天上午你带小祁过去吧。”
不仅打好了招呼,第二天自己也溜达过去准备瞅瞅祁放到底要怎么修这个小座钟。
徐文利把人带进去,实在没忍住又低声和他老生常谈,“他能行吗?咱这可不是给他们年轻人闹着玩的。你那破座钟不行就换了得了,三天两头地坏。”
“试试呗,不是还有你看着吗?我那也是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儿了,舍不得。”
“我不看着敢让他们上?出点啥事咋整?“徐文利觉得老友这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不是我没跟你说啊,就算他会用,咱这就是最基础的设备,做不了复杂精细的东西。不然为啥还把拖拉机送镇机修厂,自己修不是更快?”
送镇机修厂还得调内燃机,还得排号,一来一回最少好几天。
“试试。”刘大牛还是那句话,“小祁这人要没把握绝不可能开口,不然我能让他来吗?”
见徐文利脸还挂着又小声补充:“我听说他来咱们林场之前,是镇机修厂的。”
“镇机修厂的我咋不认识?”徐文利不信。
“说是没干俩月就被下放了,我也不知道真假,你自己看看呗。”
徐文利还真不敢不看着,赶紧跟过去给两人拿护具。
正要给刘卫国讲怎么穿戴,祁放已经接过去自己弄好了,动作熟练自然,还真是接触过的。
徐文利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还是帮刘卫国穿戴好,又反复强调了两遍注意事项,才去给车间供电。
一般不用机床电焊,简单修个机器,小修厂也是不供电的,只有晚上才提供照明。
祁放戴好防护面罩,直奔磨床而去。徐文利和刘卫国赶紧跟上,只有刘大牛因为护具不够,留在了车间外。
干待着也没意思,他给自己点了袋烟,抽的是那种木杆铜锅的老式烟袋。
东北老一辈女人也抽烟袋,不过讲究女长男短。他这个就是短的,只有上山采伐不方便的时候才会抽卷烟。
别看他跟徐文利说的好,其实自己心里也没谱,只是信得过祁放不会无的放矢罢了。
两袋烟慢悠悠抽完,里面动静总算停了。
不多会儿徐文利出来,身上防护服还穿着,只摘了面罩和手套,对着光看两个零件。
刘大牛在旁边墙上磕磕烟袋锅,赶紧也凑上去看,“弄出来了?”
“你瞅瞅是不是一样?”徐文利干脆把零件递给他。
刘大牛接过来也眯起眼睛对着光看,“好像是差不多,也不是,”他举举右手那个。“这个好像有点瑕疵。”
结果徐文利瞅他一眼,“这是你家那个有磨损的。”
刘大牛一愣,不可思议,“这是我家那个?”反反复复又仔细看了一遍。
“我亲自拿出来的,还能弄错?”徐文利把零件从他手里拿回,又进去了。
这回再出来,几个人全都脱了护具,祁放还在和刘卫国说:“回头我给你安上,你试试,没问题的话应该能用几年。”
刘卫国连连点头,小心将东西拿纸包好,塞进兜里,“你行啊,连零件都会磨,以前我咋没看出来?”
徐文利也在感叹:“你这手够稳的,我还以为咱这简陋机床做不出来啥精细东西。”态度早和进去时有了不同。
祁放表情始终淡淡的,“咱这设备挺全,够用了。”
“也就是个基础设备,还是别的地方淘汰下来的。”徐文利自己就是修机器的还能不知道,“之前老刘说你可能是镇机修厂下来的我还不信,你这手艺怎么跑这儿采伐来了?这不浪费吗?”
祁放没回答,抬腕看了下表,“严雪还要去趟贾师傅那,我得先走。”
他这是给刘家帮忙,刘家父子哪能再耽误他时间,立马表示他尽管走。徐文利抓不到人,只能又和刘大牛感叹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