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10节

  嗨呀!原来摔角是不穿上衣的啊,两个壮实男子抱在一起使劲摔来摔去,周围一群女人围着看,这和露天那个啥有什么区别!
  林一批判性地盯着看了一路,专门挑身材好脸好的摔角比赛看。
  庞十一娘比她羞怯得多,她从指缝里偷偷看,两人看了一会儿好风景,忽然有个虎背熊腰的勇士走上来,庞十一娘压低声音对林一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克烈部的。”
  林一点点头,然后勇士露出个笑容来,似乎是认得林一,他先左手握拳抵住胸口行了个礼节,然后看向庞十一娘,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五个青年,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雪域语。
  庞十一娘听不懂,这勇士英武面容上泛起一层薄薄红晕,用磕磕绊绊的魏语又说:“我、我们,很想,娶你回家。只是怕你,不愿意。”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压根没注意到人家说的是“我们”,只模模糊糊以为他魏语说得差。
  林一有些惊叹地看了一眼对面五个相貌相近的高大英武雪域青年,看着庞十一娘问都没问就跟着那勇士朝那边去了,她吞了口口水,心生感叹,雪域部落真是个好文明!
  送走庞十一娘,林一在集会上来回溜达,她现在每天吃得比较饱,而且属于那星网虚拟毒鸟食里写的什么“刚出新手村遇到顶级魅魔”。能天天抱着绝代尤物嘬,其实不大看得上普通男人了,所以她纯粹就是看。啧,这个腰太粗实,那个黑得像炭,嗨呀,这个长得不好看,可惜了漂亮的身板。
  放在一个月前,她还在追击虫族呢,天天跟着飞舟屁股后头吃陨石灰,哪里能想过能这样悠闲地散着步,点评着一堆风情各异的男人呢?
  林一美滋滋地穿行在人群里,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几步撵上去,按住韩小六的肩膀,有些惊喜地说:“嗨呀!恁没走啊?俺以为好些人都走掉了!”
  韩小六不知道从哪弄了根细细的草绳,拴在脏猫脖子上,然后出来溜猫。他不是打算在集会上找个媳妇过日子,而是外头热热闹闹,他一个人在帐子里难过,结果出来没几步就遇到了林一。
  被扔在雪域部落里这些天,韩小六脑子里乱哄哄,也不是没想过来找林一,可他和公主殿下有多大关系呢?不过是那一夜说了几句话罢了。
  林一却热情地按住了韩小六,“恁咋没走啊?这猫儿……”
  她伸手抄起那只脏猫仔细辨认,脏猫的眼睛是蓝色的,脖子上挂着块丑丑的木牌子,她一拍脑袋立马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好心幼崽养的贵重宠物啊!咋,这就送人了?
  韩小六看着久别重逢的公主抱着猫,还很温柔地关切他,鼻子立马一酸,张口就哽咽了,“殿下,我,我想我娘了……”
  他抽抽噎噎,说起自己的事。
  林一起初吓了一大跳,听了好半晌才慢慢反应过来,哦,是被原来的群聚部落给抛弃了,还和母亲被迫分离了,因为距离很远的缘故,所以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听上去是非常悲惨的事,林一仔细听了许久,又问了几遍,拍了拍韩小六的肩膀,“木事木事,恁回去睡,过两天就好嘞。”
  韩小六一贯是嬉皮笑脸藏心事的人,在异域他乡被这样关怀,一下子全爆发出来,整个人哭得不行,被林一好言好语劝进了帐子。他哭得瘫软,入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公主除了说话像公鸭子这一点,实在是完美的女孩儿,温柔善良得要命。
  林一顺走了韩小六的脏猫,牵着猫往回走,平时嚣张的步伐都小了很多,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她不是偷猫啊,只是代为照顾照顾,尤物一定还没见过猫吧?她准备把猫给尤物玩一晚上,天亮了再给送回去、不不不,一晚上可能不太够,她听说男性都可喜欢猫了,做梦都想养一只的那种。
  ……好吧,说实话,她就是想偷猫,做为回报,她可以送韩小六一个娘。
  第17章
  这几天雪域的气候很好,不冷也不热,林一把猫身上的泥灰拍了拍,揣在兜里往回走。路上有认识她的,也有不认识的,总有人对她握拳抵住心口行礼,也有一些装作没看见甚至躲着走的。
  魏朝和亲政策由来已久,百十年前可能还有些好名声,但随着魏朝开始走下坡路,和亲的手段也跟着变化。从魏朝新建时的携带大量资源和亲的安抚,到鼎盛时期以天子女婿身份分化雪域部落权柄,再到如今送女和议,一代代的公主到来都带着不同的使命,她们终其一生都是魏朝公主,而非雪域的可敦。
  魏朝下嫁的公主最出名的要数当初魏朝鼎盛时期的靖容公主,那时雪域格局可不是现在的塔塔尔、苏赫和克烈三大部落与十数个中型部落和一些零散游牧部族,而是非常完整的雪域“三王制”,即大单于、左贤王,右贤王。各个部族名义上都归属于大单于,每年冬月还有类似朝贡一样的献牲节礼。
  塔塔尔便是当时的大单于家族,魏朝以靖容公主下嫁左贤王,即大单于之子。公主以美色和智慧诱大单于犯下“尊者不可下淫”的忌讳,又挑唆暗示右贤王趁机反叛,最终造成王庭之乱,三王同死。因那时魏朝势大,边关猛将如云,王庭诸多贵族也臣服于公主,接受魏朝安排。
  那一年公主扶子上位,统治雪域九年,那段期间被称为雪域最黑暗的岁月。大量魏人世家子弟进入雪域为官,成立魏制王庭,以魏法治理雪域,驱赶牧民去气候温暖的地方开荒耕种,同时收编青壮充徭役,大兴土木建造公主城。
  雪域本就不是宜居之地,民众生活依靠长期放牧游猎维持,大量青壮却被拉走成为劳工,为公主修建城池,徭役苦累,死伤甚多。即便有魏朝的威名恫吓,也有许多牧民反叛逃离,最终因为连续荒年积累大量矛盾,雪域人联合起来推翻了魏朝统治,杀穿王庭,砍了靖容公主的脑袋,挂上了公主城头。
  现在雪域的格局是短短二百多年间形成的,由当初的塔塔尔部小王子收拢父兄残部重新建立的塔塔尔部,占据原王庭和公主城一带,也就是“圣湖”周遭。由各大贵族建立的部落占据中部水草丰美的地带,当初反叛的胜利者中最强的一支“克烈部”占据雪域东部以及拔都可汗中青年时代打下来的魏朝的东北部。
  贵族所建立的部落后来又被塔塔尔部重振旗鼓打了回去,并重设左贤王一部,奴役一些中小部族为其挖矿干苦力,后来才有了苏赫阿那崛起。
  魏人视雪域人为刽子手,雪域人视魏人为剥皮吞骨的怪物,总之,对于魏朝公主这个身份,雪域人抱有天然的警惕心。
  这跟林一没有屁关系,她只是个鸟人。
  说起来苏赫铎会为林一解释可敦的含义,霓裳羽衣却不会和林一解释公主的意思,导致林一现在还以为这是丫头,妮儿一样的昵称。她一直觉得是尤物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才跟她好的,毕竟照个镜子看看自己,强壮有力又可靠,多诱人的一只鸟!
  她抱着偷来的猫鬼鬼祟祟进了黑帐里,苏赫阿那正在和二子忽律交谈。林一也不避讳,把头伸进去一点示意自己来了,然后就走上可汗大座,一屁股坐在苏赫阿那身边,按着怀里的猫瞅苏赫忽律。
  这个漂亮小笨蛋什么时候走啊?惊喜这种东西应该是两人独处的时候给,不然等会儿尤物要亲她的嘴怎么办?
  苏赫阿那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林一,对二子说道:“你先回去吧,早些睡,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明早再来一趟。”
  苏赫忽律握拳抵住心口,动作较为敷衍地行完礼节,低头出去了。
  林一这才把脏兮兮的灰猫从怀里掏出来,放在苏赫阿那腿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喜欢吗?我们养它好不好?这个东西叫猫,它叫起来是很细很软的……”
  苏赫阿那看了看只是踩了一脚就把自己的黑衣踩出两个灰尘爪印的猫,又看了看满是喜悦的林一,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喜欢就养着吧,下次这种小事不必过问我,你自己就能做主。”
  苏赫阿那静静地凝视着林一,声音低沉,语气却很柔和,“公主,你是这里的可敦,不必把自己当做客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他是带着一点试探,一点自己也不够明确的目的说这句话的,灰蓝眼睛紧紧盯着林一的表情。白天他亲眼见她用兵如水,策军如归,现在他不知自己是期待一个充满野心的回答,还是想要一个贤淑温顺的拒绝。
  林一歪了下鸟头,忽然一拍大腿,“差点忘记了,给我弄一个大皮袋子,能装得下人的,结实一点的,放半袋牛肉干,新烤的不要太干的,然后弄点奶酪,再来点水……水就不要了。”
  苏赫阿那没明白林一的意思,但还是叫来侍从照办,都是现成就有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一个大牛皮袋和林一要的东西。林一拖起大皮袋就往外走,临走拍了一下猫头,亲了一下苏赫阿那的脸,这次是用魏语说的:“俺出去一趟,两三天回来,你一个在家怕不怕?”
  苏赫阿那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虽然雪域部落没有魏人那种严苛的规矩,但年轻女人孤身离开部落也是不怎么常见的事,就算平时林一有清晨出去打猎的习惯,但不过一二时辰就会回来。
  但是,苏赫阿那只是略迟疑了一下,就摇摇头,从腰间取下一把牛角柄的弯刀递给林一防身,“早去早回。”
  林一嘎嘎直笑,背着皮袋子出门,刚走没多远又遇到了红着眼眶来找她的庞十一娘。
  庞十一娘顿时扑进林一的怀里了,“公主,他们、他们……一家子堂兄弟六个人,六个人要娶我一个!”
  宽阔的胸膛诡异地起伏了几下,小姑娘抬起头来,看到林一憋着什么的表情,抽噎又抱怨,“殿下一定是知道的,他说雪域话的时候那么一长串,肯定是早说了的,殿下不告诉我,想看我笑话……”
  林一大惊,她看上去明明应该是很可靠很老实的一只鸟,怎么被拆穿得这么快?
  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林一问道:“那恁自个心里头咋想的,回去想想嘛,或者你要俩仨的,让他们自己争名额?”
  庞十一娘呆住了,脸唰地红透了,很有偷感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会不会叫人觉得不好?我、我是想着三个正正好,六个太多了……”
  林一有事忙,没太多时间和她聊天,于是努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庞六娘,“去跟你姐商量商量呗,这事又不急着一天俩天的,等我回来再细说也一样的,好迈?”
  趁着小姑娘犹豫的工夫,林一大步大步往没人的地方去,很快静听四处无人,放下心来,她先放下皮袋,把衣裳解下来叠好塞进袋子里。一切准备做好,她从背后伸展羽翼,一个鸡头翻转而出,整个身躯扭曲变形,最后化成一只整体观感大了两三倍的巨大鸟身。
  鸡头发出嘎嘎声响,爪子骨节非常灵巧,很快将皮袋子系在宽阔的鸟背上,翅膀拍打出大风声,原地助跑十几步,忽然乘风滑翔而起。
  入夜三更,巨鸟飞入玉门关,停在太守府后院最高的亭子顶上吃了十斤牛肉干和两斤奶酪,再度乘风起飞,踩坏了程欣最喜欢的名花十几株。
  天蒙蒙亮时,齐鲁之地,一位衣着华美的贵女敲响一处世家园林的门扉,问及去淮阴的路,老门房懵了半晌,对上贵女殷切的目光,一拍脑袋连比划带画图给指明了方向。
  林一的飞行速度非常快,远强于所有自然鸟类,按理直线飞行只需要一天一夜来回,但她估计的是两三天回到雪域,就是因为这一路上需要问路。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去异地的路,问那些田间地头锄地的农人最多只能得到周边村庄的小路,林一是很聪明的鸟,问了五六次之后就知道找那些很漂亮的大宅子里的人问路了。
  林一的态度是非常好的,所以基本上都能问到路,有零星几个做出奇怪行为的,都被一胳膊拍晕过去。总之,大方向不错的情况下,次日中午,她站在了淮阴城门口,再次厚着脸皮拉住过路行人询问韩小六之母韩黄彩的住处。
  淮阴市井不算大,韩小六的家就在一处小巷子里,自从儿子从军离家,韩黄彩就把他住的屋子腾出来间隔出两个小房间,租给两个漂母换取一点微薄的钱财。
  林一上门的时候,两个漂母早早就出门去做工了,韩黄彩就在屋里迷迷糊糊睡着。林一叼着牛肉干,不怎么礼貌地伸头进屋子瞅了瞅,确认了这中年妇人和韩小六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顿时欢喜。
  腾空了的大皮袋子鬼鬼祟祟罩住了熟睡的妇人。
  林一再次变换鸟身,把皮袋子挂在胸口,挺起蓬松柔软的胸羽覆盖住,细心地给韩黄彩留了透气的空间,这次连起飞前的嘎嘎前摇都没有,非常平稳起步,沿着来时路低空飞掠折返。
  这可不是偷人!是非常正当的行为,是以劳力换取贵重的猫。
  第18章
  来时磕磕绊绊是因为要寻路,折返就快得多,林一芜湖起飞不久,两千多里路只停下来喝了两次水,野河岸边多有野鸟群,见到林一这样大的巨鸟纷纷凑过来看。
  恁咋比座山雕还大好几倍嘞?
  林一压根不把这些小东西当同类,就像她也经常看到一些微型的虫族,咬人都费劲,这么点点大的鸟脑子都没发育好,只会嘎嘎赞美她有多大,噫!两米八的鸟形明摆着的,还用得着你们说?
  在野鸟们敬畏的目光中,林一不着痕迹地挺起了胸口,蓬松丰美的胸羽几乎把大皮袋子完全覆盖住了,她一脑袋扎进河里大喝了几口,吃掉最后一块牛肉干,拍翅起飞。
  韩黄彩迷迷糊糊总觉得自己在云上飘,耳边风声很大,但是没有被风吹的感觉,反而整个人像在温暖的水里泡着,又有点摇晃。她有夜间咳喘的毛病,所以一贯是白天补觉,困意席卷,韩黄彩想着是不是床老了,趴着不动都会晃。
  这趟返程很快,快到夜间的时候,林一在苏赫部的大河谷北面坡地停下,本能梳理了几下羽毛,翅尖盖住韩黄彩的脑袋防止她突然醒来看见自己,然后取出衣裳把自己变回人模样,稍微扎紧牛皮袋子双手抱起往回走。她的走速基本上就等于正常人的跑速,大步大步往前直冲,偶尔跳跃式突进,很快就到了韩小六的帐子附近。
  韩小六正在吃烤羊,这两天他情绪低落,两个禁军同僚都在集会上找到了姑娘相伴,他倒不是想姑娘,只是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要送在这茫茫雪域里了,母亲常年卧病,他回不去的话……实在不敢想会是病终还是饿死。
  心情已经这样沉重了,捡的猫还不知道跑哪去了,叫他一个人的时候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帐子帘是合上的,因为韩小六有些怕蚊虫叮咬,一个大皮袋子被悄悄塞进来的时候,他压根没注意到,低头啃了一大口羊肉,然后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梦呓。
  韩黄彩有梦呓的毛病,因为长期病痛折磨导致睡梦中也不安稳,韩小六本能寻找声音的来处,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痛的韩黄彩也刚好从牛皮袋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母子俩对上了视线,恍如梦里相见。
  林一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强行一换一的土匪逻辑,她对血亲没有概念,但知道猫是非常贵重的,虽然韩小六说想娘时哭得可惨了,可她还是不确定等不等价。
  但是!鸟这种贪吃贪占的凶狠生物,当然是天生的土匪啊!她一贯是不把烦心事挂心上的,送了人就往回走,这两天可想死她了,不知道尤物有没有想她嘞!
  她嘎嘎往黑帐方向跑,到平时议事的主帐前时发现今晚里面灯火很亮,外面的值守勇士也多了十几个陌生面孔,是克烈部的青壮。这还挺好区分的,现在这个天气苏赫部的男人通常赤着上身,克烈部的人衣裳都比较齐整,看起来体面许多,毕竟是远来的外客。
  自从来到雪域部落,林一一直挺有归属感的,她的男人是这里的“可汗”,而她是“可敦”,压根没有什么也许有事情自己不能听的意识,拨开两个一左一右有些犹豫要不要拦住她的勇士,大步就往里面走。
  其实今天和拔都可汗的会面,确实有一点不适合让魏朝来的和亲公主听。
  苏赫阿那坐在可汗大座上,除了暂时不在部落的苏赫铎,苏赫忽律和苏赫乌苏两个儿子同时列席。拔都可汗不再是下首客席,而是将座位摆在对面,这是对等谈话的规格,此时谈判已至尾声,只需要一点场面话作为收尾。
  拔都可汗年老而精明锐利,说话声音沉闷而浑浊,“苏赫大汗既然和魏朝做了交易,今年的冬日应当又好过了,听闻贵部已经连续五六年没有冻饿死人了,不愧是守着黄金草场和盐湖矿山的部族,不像我这等穷苦部落,要靠勇士拿命来拼……这家底可真叫人羡慕。”
  不知是不是别有用意,拔都可汗最后的“羡慕”词汇使用的是雪域古语,既有羡慕之意,也有“眼馋”的语义。
  苏赫阿那笑了一声,语气很平静,“一个勇士长成需要十八年,他的价值不应该等于十八袋麦子。”
  拔都可汗眯起眼睛和苏赫阿那对视。
  雪域人大多黝黑而面部平实,鼻梁较低,长期放牧或者游猎会让眼睛周围有一圈类似眯眼时的褶皱,眼睛颜色为黑棕,与魏人的混血则显得五官深刻一些,皮肤也会呈现稍浅的小麦色。
  这倒不是绝对的,只是拔都可汗恰好是这种标准雪域人的外表,而苏赫阿那肤色浅于雪域混血,五官浓烈而俊美,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冷冽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确实如同巴特铁木尔曾经说的那样,压根不是雪域人的模样,或者说根本不是雪域贵族和部落可汗该有的长相。
  在克烈部,这样的白奴和白奴混血是最下等的奴隶,反倒是一些正常雪域部落里地位很低的魏奴,在克烈部是不能随意打骂折磨死的,有些甚至能成为管事一类的高等奴隶。拔都可汗厌恶这种长相,从三十年前开始。
  但对着苏赫阿那,他还是露出笑容来,没有往下深说,只是道:“一个好小伙儿可以为他的家人换十八袋麦子,能熬过一个最严酷的冬季,这是仁慈。”
  苏赫阿那不置可否,谈判已经达成,他和魏朝的通商至少不会遭到明面上的骑兵劫掠,至于更多的,只要出了雪域,他也并不会管那些盐铁流向哪里,但他的粮食绝对不能被人动。
  林一就是在这个时候伸头进来的,她敏锐地发现主帐里气氛不够好,尤其她的男人表情比较严肃,于是她也立马严肃地看向对座的老头儿。她大步走上前,路过时故作不经意蹭了一下拔都可汗的肩膀,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把老头蹭了个趔趄,还是从席的克烈部二王子一把扶住了自家父汗,自己也被带得剧烈晃了晃身形。
  拔都可汗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拙劣的报复,最关键的是这不是明显的推,只是蹭到一下,反而他仰头往外跌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意图碰瓷的老头。
  老头被扶稳时,林一已经坐到苏赫阿那旁边,沉着一张鸟脸帮忙镇场子了。
  “这位……是魏朝的玲珑公主?”拔都可汗挥开扶着他的儿子,甚至还笑了一下,看着苏赫阿那说:“我的妹妹阔真不够聪明,性子也不好,给苏赫阿弟带来了很多麻烦。公主既是叶朔的外孙女,又熟知兵法,这样聪明厉害又漂亮的女人,才配得上陪伴在阿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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