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8节
她不知该说什么,但也知道不应该嘎嘎,于是重复了霓裳教她的话,眼神很柔软地看着苏赫阿那:“愿承君泽。”
苏赫阿那俯身吻她。
……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过去的,林一贪婪而凶狠,只装乖了一点点时间,便暴露恶鸟本性。啃肉吮皮,拆骨吸髓,还非常具有开放性,不局限于床榻这点天地,如果不是后面苏赫阿那*抓住床柱不肯动弹,她差点要把战场扩大到帐外。
总之是非常酣畅淋漓的一场搏杀,苏赫阿那多年不曾宣泄,林一从流水线出厂就没沾过荤腥,两下激战,直到天明。
苏赫阿那力尽时姿势早已变动不知几回,又回到了最初被压制的状态,灰蓝眼睛里泛起薄雾时渐渐关合,大约是疲惫太过,他仿佛见到一双五彩斑斓的羽翼自这如狼似虎的公主背后舒展开来。
不是错觉,林一伸展翅膀嘎嘎大叫一声,下一刻又收拢回去,翻身躺在苏赫阿那身边,缓了会儿,很爱怜地给他把被褥盖起来了。
林一现在非常想出去开一把飞舟,创死几个虫族,又本能想要守窝,守着自己的男人。
心中的一腔爱火无法宣泄,林一在床上蹦跶了几个来回,又心满意足躺了回去,把苏赫阿那抱进怀里,两人的身高尺寸相差无几,抱起来也非常非常契合。
虚拟毒鸟食里说,雌鸟是有贤者时间的,林一从前没体会过,现在体会到了。她脑子里第一次非常平和宁静,甚至有种想和百鸟帝国那帮虫养的杂种和解的温柔,她拢起苏赫阿那的披散黑卷发,唇瓣贴在冰凉发丝上。
这里是我的家了,你是我的男人。
林一把苏赫阿那摆弄几下,胳膊伸展,形成一个羽翼庇护的姿势,让苏赫阿那枕着她宽阔的胸膛,美滋滋地睡去了。
第13章
苏赫部的小王子苏赫乌苏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他刚满十六岁,母亲在生他的那一年去世,也因此同母的兄长苏赫忽律对他非常敌视,兄弟二人一年到头说不了几次话。
长兄铎和他异母,每逢想要亲近这个哥哥,二哥忽律就会跳出来,阴惨惨地瞪着他,令小王子心生畏怯。
阿父却是很好的,但是阿父很忙,最近这两年部落里不怎么打仗了,但阿父更忙了,每天就只有早晨能见上一面。因为昨日娶了新妇的关系,乌苏早上起床,就忽然很想去拜见一下父亲。
出了白羊帐——苏赫部三个王子,就只有乌苏住的是白羊帐,因为他没有任何职务在身。但他是三个王子里唯一雇了幕僚的,对!就是魏人高官经常养的那个幕僚……嗯,或者是谋士一类的,对称呼这一项,王先生总是很含糊。
乌苏撒着欢来到王先生的帐子前,很乖巧地用雪域语隔帐询问:“先生,今日朝食想吃什么?我去拿给你。”
是的,甚至不是现做,因为苏赫部实在没有专供王室的一套人手,黑帐内外都是一勺烩的,羊肉每日管够,区别只在于想吃蒸吃烤。
帐子里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呼应,“两份肚包肉,一壶奶茶。”
乌苏很高兴地离开了,没多久又噔噔噔跑回来,端着一个大托盘,除了王先生要的那些,他还特意多带了一碗荠菜粥。小心翼翼掀开帐子入内,把朝食一一放在桌上,回头就看见一个光华无双的男子侧卧在床,那令人心折的君子气度实在是……
王澈打了个哈欠,开口就很正宗的齐鲁方言,“俺不喜见素滴,下回白捎了昂!”
乌苏犹犹豫豫地说:“恁成天价吃肉,容易解不出来。”
王澈摆手,他在魏朝吃素就算了,来了雪域还吃素,这不白来了吗!
总之服侍了先生从床上起身,挪到轮椅上,乌苏很是心疼,听闻先生是魏朝流放的罪族世家子弟,因为来时赶上暴风雪,两条腿就此冻坏了,据说捡到先生时,先生是在雪地里爬行的,即便如今已经数年过去,他还是会觉得心疼。
也许腿瘸之后就开始自暴自弃,王澈的生活习惯很不好,每天吃了朝食继续睡,睡到下午才起身,除了教教人说魏语,什么事情都不干……当然了,乌苏绝对不会觉得自家先生有哪里不好了,怪只能怪那些害了先生的人。
王澈吃完朝食倒头就睡,乌苏亲手收拾了餐盘出门,这才打理了一下衣裳去拜见父亲,他非常喜欢魏人的儒学,平素也以小君子自居。
可汗大帐外有巡逻勇士,平时大帐帘门是敞开的,今天却紧紧闭着,乌苏想要上前,一个小麦肤色,笑起来脸侧有个单酒窝的可汗亲卫拦住他,“乌苏王子,大汗还没起呢。”
乌苏愣了一下,“是昨天婚仪太疲惫了吗?怎么这时……”
亲卫朝他挤了挤眼睛,乌苏很关切地询问:“阿克,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抽搐得这么厉害?”
亲卫阿克故作为难,然后凑近小王子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话。
小王子呆住了,整个脸上浮现出大片红晕,然后转身就跑。其他亲卫便忍不住责怪阿克,“三王子还小,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十六岁了,放在魏朝都可以娶媳妇了,只是听两句能怎么的?”阿克挠了挠盔甲底下,“要我说乌苏王子就该亲近亲近好姑娘了,整天跟在魏人先生身边,像个小书童一样,哪里像……”
众亲卫都不再说话了,是啊,三王子这样的小羊,可真是雪域上的稀奇物种。
天将近午,可汗大帐的帘子才被掀开,昨日的黑衣被撕得很惨,苏赫阿那换了身靛蓝间红的衣裳出门,亲卫们都以为公主还在帐中,苏赫阿那则以为林一出门较早,他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管的丈夫,也没有询问亲卫。
其实林一醒得很早,她悄无声息离开苏赫部落的聚居地之后就咔咔一顿变形,以鸟形出去捕猎,抓了三只鹿两只羚羊和几只兔子,又人身折返回去,路上见到苏赫铎,向他借了大车把猎物往回拉。
五头大型猎物里,有三头是准备送给魏朝使团的,周鹏一只鹿,江骋和萧玲珑一人一只羊。林一是很会记账的,她吃了使团很多顿了,还白得了一个绝代尤物,远古人类生存很辛苦,她准备把这些人全部划入她来养的范围里。
剩下两头鹿……嘎嘎当然是她和尤物两个人吃!林一已经接受了鸟身缺乏营养液维持,以后大概可能很少会放出来的事实,回来的路上还有些忧虑。
但这个星球上并没有虫族那样逆天的敌人存在,她看到雪域上有几种大型捕猎者,准备下次有空时,人身徒手去搏杀试试看,打不过也没事,大鸟最厉害的是机动性,翅膀一拍就可以飞走!
送完猎物回来,林一就不要大车了,扛着两只鹿和一串兔子往回走,苏赫铎一直跟着,也是像尤物那样叭叭个不停,林一听不太懂,只能听出几个“厉害”“公主”等词汇。
她沉着地点点头,知道公主是指她,厉害是夸她的意思。
林一在黑帐里转悠了一圈,看到尤物在昨天的宴客黑帐里坐着,程欣在客席上首,她把两只鹿卸货在毯子上,兔子随手扔在程欣的桌子上,就大步往上走,坐到可汗大座上,和尤物肩并肩了。
程欣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客气地笑着恭维,“我朝公主家学渊源,爱好游猎骑射,看来也颇能适应雪域,如此程某也能放心回去了。”
苏赫阿那看了一眼林一,想起昨夜种种,立刻收回视线,轻轻拍了拍林一的手,很沉稳地对程欣道:“尊客急着离开,想来不用客套挽留,这趟联姻的目的,程太守应当知晓。如今加上历来储备的量,铁器已经足备,盐尚有些开采不足,铁器可带走三成,魏朝这里须得送五成粮来,我再交易一半的盐,如此循序交易。”
程欣点头,又有些无奈,“大汗明知上头急着要,我泱泱大国岂能赖账,如何这样谨慎小心?”
苏赫阿那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程欣自己打了个圆场过去了,苏赫阿那又道:“我会与拔都可汗盟约,交易途中不会有沿途劫掠侵扰,也希望上国不要以霉坏陈粮充数,苏赫部立足雪域不久,不曾南下掠过魏关,今年草原气候异常,倘若我用相同的盐铁储备去与克烈部换粮……太守也知,那价是会高许多的。”
程欣叹了口气,再三保证粮食不会有问题,这才告辞离去。
这样大批量的盐铁粮交易自然不是由使团完成,而是会有专门的运输队伍自边关出发来往运粮,还要配备足够的人手,可不要觉得天子运粮就没人敢劫,有的地段世家黑着呢!
忙完正事,苏赫阿那揉了揉眉心,对林一道:“使团明日就要离开了,公主不去看看吗?”
林一听不懂,只是看着他笑。
苏赫阿那叹了一口气,除了帐子里很野之外,这位魏朝公主白天看起来还是很温柔贤淑,以夫为天的。他听闻过魏女柔如水的说法,从不曾尝试过,现在却莫名多了个小鸟依人的妻子……罢了,慢慢适应吧。
次日天明,林一睡得有些迟了,困倦倒是不困倦,只是尤物在怀,鸟窝温暖,她磨磨蹭蹭一点都不想早起。
魏朝使团离开时,替马上拴着一只活鹿的周鹏频频回头,却没有等来一场告别,看了眼和江骋同骑一匹马的萧玲珑,喂给身侧活鹿一把草,抬头看了一眼雪域湛蓝的天空。
萧玲珑枕着情郎的胸口,嘴角上扬,也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雪域黑帐,梦魇近在咫尺,而她得以全身而退。
江骋想着别的事。
车驾里的程欣算着这分批交易的沿途损耗,算到头秃。
不过这些人和事对林一来说,都将告一段落了。
……也有没能告辞的。
韩小六呆呆躺在白羊毡帐里,和两个同样起不来身的小卒一起被扔下了,他从军不久,是因为比较会溜须拍马,才能抓住一个很恰好的机会,进了洛阳禁军的选拔名单。
洛阳禁军的待遇极好,但他要攒钱寄回家中给母亲看病,很少吃得到荤腥,来到雪域就赶上大宴,忍不住馋嘴多吃了些,当夜窜稀跑肚。
但羊肉实在太香了,第二天不怎么拉稀,韩小六忍不住又吃了一顿羊肉,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按理他这个年纪是熬得过去的,几天就能自己好了,可没想到使团那么急着走,就把他和另外两个症状差不多的给扔在这里了。
韩小六的眼泪从两侧眼角流下来,雪域茫茫,离他江淮老家不知几千上万里,被扔在这里几乎是回不去了。可怜他的老母再也见不到她的乖儿,他又没死,老母还拿不到抚恤。
艹江骋全家老少!
第14章
魏朝使团离开后,霓裳和羽衣两个大侍女开始统筹人手,连带三十陪媵从妾在内,留下来的魏人约莫有二百之数,这个数字看着不少,实际上二百来个人够做什么的?还没有黑帐一列巡逻骑兵多。
一些工匠下役是不担心的,老天爷不饿手艺人,雪域再荒蛮,生病要不要大夫?木匠活要不要做?绣活缺不缺人手?就算顿顿吃羊,会一羊十八烧的厨役也是大灶台的能手,事实上刚来第一天,一行六个厨役带仨徒弟就已经到苏赫部的大灶上工去了,非常自觉。
其实萧玲珑是带了从小陪伴她的掌事姑姑上路的,可惜,还没出玉门关就病死了。霓裳和羽衣两个大侍女,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在皇宫里算是老人了,但还是没怎么担过事。首先叫替嫁这么大的事吓破了胆子,然后萧玲珑离开,给她俩留了个不会说人话的。
可不会说人话不要紧,就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位只会嘎嘎的主儿把苏赫大汗服侍得很好。
两个大侍女对萧玲珑是有一些怨恨的,虽然不是打小服侍,但也相伴数年,平时伺候那么精心,临走却也没有带她们。两人如今不过桃李年华,正是年轻貌美,就这样葬送在蛮荒之地,以后大约就是穿羊皮吃马肉地过活着了。
霓裳羽衣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假公主当真主子,至少苏赫大汗的态度很好,不似那种会突然翻脸的恶人,她们得拿出一些真本事来教一教假公主如何讨好男人,将得宠的日子延长得更久一些。
首先要教会她语言和文字。
林一正在喝奶茶,她不是那种魏家贵女品茗的姿态,而是端着碗吨吨吨往下灌,喝饱了还得打个嗝。
雪域的奶茶是咸口的,牛乳里放了盐和茶叶一起煮开,看起来是浅褐色液体,泛着些奶腥气和茶香。反正魏人这边没几个喝得惯,林一是不嫌弃的,她天然就很喜欢脂肪和维生素。
霓裳羽衣两人带着一册《女诫》进来,作为贵女的启蒙课本,《女诫》是霓裳羽衣两个能想到最适合用来教学的东西了,自从林一学完《急就篇》,认得了一些简单常用字,两人就开始为她精讲女诫。
林一很熟悉这一套,她没说等霓裳羽衣走后不久,庞家姐妹也会来给她上语言课,只不过她的进度比较慢,洛下音对她粗糙的鸭子嗓不够友好,反倒是那个叫阿依的小姑娘从来没教过她,她却不自觉学会了一些日常用语。
“殿下,我们昨天学了女诫中卑弱
第一篇,现在重新读一遍文字,然后羽衣给您讲解一遍,最后是默写。“霓裳用非常耐心的语气哄孩子似的说话。
林一很慎重地点点头。
不要以为源生战士是战争机器,就拥有很好的智力,林一是出生即毕业,落地三天就开启十年征程,属于速成鸟,能看懂虚拟毒鸟食就不错了,就这个还是为了让源生战士更好地了解指令而通过芯片植入的语言功能。
没有芯片辅助,林一的学习完全是依靠本身的智力,好在她记性很好,立刻复述起昨天的教学内容:“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
羽衣认真听完,然后慢慢地讲解道:“古人说生了女儿三天后,就要放置其在床下,让女儿玩砖瓦,告诉先祖,这是因为要女儿生来明白自己的卑弱,是居于人下的。生来弄瓦,是因为女子的一生都要习惯劳作,承担妇责。”
林一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嘎嘎几声,辅以自己的理解:“女人生下来不用睡床,就要玩砖头瓦片,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是娇贵的,女人需要扛得起男人,以劳作来养活自己的男人,从小就要培养女人强大的心性。”
霓裳和羽衣对视一眼,这……好像是对的,好像哪里都不对,不、不对!《女诫》原文好像都没有公主苛刻啊!
但林一很显然是能理解课本的,她两指捏笔,用杂七杂八的笔划拼凑出了女诫卑弱
第一篇,每个字都写得很大,没有缺胳膊少腿,让两个侍女明白了她是真的学会了。
霓裳羽衣走后,庞十一娘红着脸悄悄溜了进来,一进帐子,就忍不住和林一说起昨日的事,“殿下,阿姐昨天晚上去‘宿夜’了!是个连赢十五场摔角的勇士,他光着膀子过来问阿姐,要不要去他的帐子里,那人肩膀又宽,个子又高,笑起来特别俊,是黑里俊哦!阿姐本来要骂的,一看就呆住了……殿下,阿姐刚才才回来,还说滋味很好呢!”
这话稍微有些长,林一消化了一会儿,才沉着地点了点头,“俺知道嘞,只要她自己愿意,你白掺和。”
庞十一娘又羞又怯,低声说:“其实……也有人约我,不过是克烈部的人,我还是有些怕。”
嘴上说着怕,声音里已经微带甜味。
林一拍了拍庞十一娘的肩膀,“行嘞,开始教课吧,天晚了俺跟你去瞅瞅,甭怕。”
来到这里有十几天了,林一也大概清楚这里的远古人类并没有很明显的雌雄强弱,反而一些身体比较瘦弱的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虽然很费解她们为啥不多吃一些练练体力,但她现在每天晚上和尤物一个被窝睡觉,日子过得很快乐,每天都在原谅所有人。
庞十一娘很快反应过来,等今天的课程教完,她忽然小声对林一道:“殿下,我、我想让您给我取个名字,昨天人家问我的名字,我答不上来。”
她当然不叫庞十一,庞家没有被流放成为罪族之前,是洛下世家,对族中贵女有严格的规训,自七岁束腰,八岁读书启蒙,通常养到十五岁及笄取名,出嫁后由夫家取小字。庞家出事前她和六姐都没有及笄,也就没有名字,一直是以族中的排序称呼。
取名这事通常是尊者下赐,庞十一娘现在能找到的最尊者,也就是林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