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李让拎着东西进来，并未察觉到什么，而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了一直没开的灯。
“如果你不想留在我身边，你刚才应该走的。”楚洺侧目看着李让说。
李让动作顿了下，并没接茬，而是坐在床边，将楚洺手上的皮带解开了问：“你这里能烧热水吗？”
“你渴了？”楚洺说着起来，被李让制止住。
“你告诉我东西在哪儿就行。”李让看着楚洺急切满足自己需求的样子，心情微妙，他勾唇玩笑道，“刚才你不是说，我才是主人吗？”
楚洺愣住，没忍住跟着他笑了，把东西的位置告诉了李让，十分钟后，李让拿着一杯冲剂和退烧药走到他面前。
“退烧和消炎的，我按照我以前常吃药买的，你先把药喝了吧。”李让坐下，把药递给楚洺。
看着李让对自己这么好，楚洺心里喜悦和痛苦交织。
李让就是这样，能把拒绝都做到这么平和体贴，有些时候他感觉他们之间没什么不一样，可等再靠近，拨开迷雾才发现，他和李让脚下已经是一道深壑。
楚洺撑起身子想去接，脑袋发晕，杯子从两个人手中碎在地上，楚洺看着洒在地上的棕色液体，下意识想要去捡起什么。
李让握住他的手腕，“我买了一整盒，没事。”
其实兜了一圈风，李让原本是要走的，但犹豫了许多，他还是买了药回来了。
重新冲了一杯药，楚洺喝了药，李让正帮他给腰腹的伤口上药，“我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其实人的生命可以很脆弱，其实不管为了谁，都没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现实逼人长大，李让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跟在楚洺身后，眼里都是对方的傻瓜了。
楚洺目光落在李让脸上，提到生病，楚洺回想起还是忍不住揪心，好在李让手术成功了。
“如果是为了你，我不怕折腾。”楚洺说。
李让没再多说，他把药收拾好，转移话题，“还有其他房间吧。”
“只有这一间屋子里有床……”楚洺坐起来，“我打地铺，你睡床。”
“不用，我们一起睡吧。”李让说着开始脱衣服，楚洺傻眼看他，总觉得这份幸福来得太突然，像是幻觉。
“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了，在村子里一起睡了那么多次，我在你家里，你不是也经常趁着我睡着后过来跟我一起吗？”李让将自己脱得只剩衬衣后，钻进了被窝里。
提到自己趁李让睡着做的那些事，楚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看向李让的眼里，幽深带着期待。
房子常年没人住有些冷，楚洺看到李让打了个寒颤，他也掀开被子，从后背将李让揽入自己的怀中。
李让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却没将他推开。
楚洺那颗脑袋抵在李让的后颈，握住李让腰肢的手在温柔地摩挲。
“今晚看不到星星……在村子里的时候，除了雨天，每天晚上都看得到，楚洺，你还记得吗？”李让正对着窗户，那双眼睁得很圆，亮晶晶的。
楚洺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想问李让为什么突然这么乖，为什么突然变得和从前一样。
可他不敢问。
“当然记得，我们等明天一早起来，就回去住几天，天天晚上陪你去山坡上看星星，好不好？”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在村子里。”
“那我带你去别的村子里，去山里，只有我们，满天都是星星。”楚洺看到李让后脑勺那块剃秃的地方长了新的头发他凑过去，鼻尖轻嗅。
他忍不住将李让抱得更紧，恨不得嵌进自己的骨肉里。
“唔……”李让感觉到肋骨被勒疼了，他闷哼一声，“你别抱着我了，太紧了，我睡不着。”
“可我放了手，你就走了。”楚洺喉咙里哽着什么，艰涩道。
星光映衬进李让的眼底，晃动着。
他握住楚洺的手拿下来，翻身面对着楚洺，主动靠近他，两人紧挨在一起，李让仰头看他：“那你跟我说说你在柔城这两年都做了什么吧，当初来我一直想问你的，现在能跟我说了吗，一个人照顾阿姨很辛苦吧。”
楚洺鼻头泛酸，好像前日种种不过是一场梦，醒来后他们才刚刚重逢。
“好。”楚洺轻扯嘴角，他将自己和李让分开两年的故事慢慢述说，那些因为误会而自我折磨的部分被他略去，只捡趣事讲，“对了，你知道周明吧，他一开始是世纪金曲的员工，刘老板有一次让周明遛狗，他没牵绳，狗跑进我的歌厅里来，我和他一块儿过敏了，第二天再医院拿药又碰到了。”
李让听着听着犯困，眼皮渐渐合上，楚洺将他抱紧，像抱住一片雪。
他舍不得闭上眼，总觉得醒来就什么都没了。可终究抵不过这份温馨，疲惫地闭上了眼……
楚洺忙了三天，几乎没合眼，此刻呼吸渐渐绵长，显然睡得沉了。
在他怀里的李让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冷，刚才的依赖好似都是假的，他轻轻将楚洺推开，而后自己坐起来穿衣服，拿上摩托车的钥匙，推门离开前，他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楚洺。
片刻收回视线，推开门，冷风夹着雪花拂面而来，李让走向外面。
他穿过院子，站定在那座组合滑梯前，拿出那部破旧的诺基亚，拍了下来。
手放在院门的门栓上，李让听到身后屋门被人猛地推开的声音。
“李让，你不准走！你骗我！”楚洺只穿着裤子跑出来，那张常常冷漠的表情此刻只看得到慌张。
其实李让从他怀里出去的时候，楚洺就醒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李让只是去卫生间，可等李让推开门的时候，他终于装不下去了。
不是在他怀里温柔地跟他说什么星星很多吗，不是问他在柔城这两年都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还要走，他说错什么了吗，他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把人留下来。
哭着跑出来的时候，楚洺只看到李让侧身站在院门前，他身材清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向他时只剩下陌生的疏离。
闭上眼倒在地上的前一刻，楚洺听到李让说：“楚洺，我们体面一点。”
楚洺还来不及伸手抱住李让说得再多点，告诉他自己从头至尾都在爱他，就连曾经的恨里都掺杂着舍不掉的爱时，一切就归于无垠的黑暗，所有的感知彻底湮灭了。
第71章 他的幸福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白天了，楚洺脑袋晕沉沉的，他看着头顶的吊瓶，才意识到自己医院里。
输液针刺入的地方流进温凉的液体，整条手臂都是麻木的。
时至此刻，楚洺仍是不敢相信昨夜他才和李让耳鬓厮磨，说了那么多悄悄话后，李让竟然只是为了趁他睡着时离开。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让现在连在意和爱都能演得这么真了。
可他越是温柔，越是让楚洺忍不住回忆，忘都忘不掉。既然想让自己放手，为什么不对他更狠一点！
张卓推门而入，看着要坐起来的楚洺扶了下眼镜：“医生说你脑震荡，这几天需要住院观察，你还是躺回去吧。”
楚洺看向他，“你送我来的医院？”
“李让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他送你来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过来吧。”张卓解释。
看到张卓手里的文件夹，“不用。我给你的证据整理得怎么样了？”
“王苟平当年诈骗的证据已经整理好了，他骗你的八十多万，自己留了三十万，剩下的钱都转到了费莲的账号里，费俊良竟然一分钱都没要。而且费俊良那个时候在少管所里，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这个案子里的参与者之一，村子里打人的是个傻的，证词不一定有效……整体看下来，证据不足，王苟平和费莲可以坐实团伙诈骗，至于费俊良估计在里面待不了几年。”
楚洺听着，眉头渐渐蹙起。
他本是想直接将费俊良这个定时炸弹直接送进监狱里十几年，省得在外面再针对李让。却没想到证据整理下来，费俊良竟然是是整个事件里罪名最少的。
“王苟平和费莲真的会保费俊良，有意义吗？”楚洺不理解。
“这就不知道了，但也有可能为了减轻刑罚把费俊良供出来，不过我们这里最好能有一些证据……对了，李让作为受害人开庭的时候也要出席，这件事我昨晚跟他说过了。”
“他答应了？”想到还会再见，楚洺抬眸，眼底亮了几分。
“当然了，他是受害者，也是证人，而且他还问我胜诉的话，你能拿到多少赔偿。”
楚洺心脏蓦地刺痛起来，半晌才继续说：“你和他说了吗，他也能拿到一笔赔偿。那笔钱足够他生活，不需要再摆摊卖什么小汉堡。”
“李让说，那些钱也都给你，他不要，算是……当初让你误会的补偿。”张卓说的缓慢艰涩。
猛地抬头，一双眼陡然睁大，楚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收紧，身体的力量在流失，慢慢弓下腰，悔恨压弯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