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光头眯了眯眼，冷哼一声，“什么意思，你的员工打了我，连句道歉都没有？”
“今天这单算我头上，他刚来，还是个不懂事的。”楚洺风轻云淡。
“你的意思是我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服务员，这条街是谁的，谁说了算，你是不清楚了还是不认人？我再说一遍，让他过来给我道歉。”
王老板算是柔城这一片的地头蛇。
家里有钱，白的黑的都混，一般人不敢惹。
楚洺嘴角的笑意渐渐僵在脸上，唇绷直成一条线。
结果就是，李让还没走到楚洺的办公室，就被王老板的人带回了包间。
包间里的灯亮如白昼，气氛死寂。
他第一时间看楚洺，那人西装整齐，手搁在沙发把手上撑着侧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旁边的王老板那狠戾的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光，像是毒蛇一样盯着李让。
“还不给王老板道歉？”楚洺掀了掀眼皮，沉声说。
李让闻言，听话地微微俯首，“对不起，王老板，刚才是我不对。”
“我这里的道歉可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过得去的。”王老板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直站在王老板身边的男人走到李让身边，一脚踹在李让的膝窝，李让猝不及防，双腿一软，膝盖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啪！”
还不等缓过膝盖的疼，男人的巴掌就这么扇上来。
李让脸偏到一边，耳朵瞬间失聪，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剩下蜜蜂一样的嗡鸣声绵绵无绝地刺破耳膜。
疼痛被无数倍地放大，嘴里有血腥味弥漫开来，血迹从嘴角蜿蜒流下。
剧痛中，李让下意识往楚洺的方向看。沙发上的楚洺慵懒靠在那里，垂眸看他像是看一只蚂蚁，如此冷漠。
【作者有话说】
后天～后天应该可以正常十点更了
第28章 不过是浮萍
巴掌落在李让的脸上的时候，楚洺的眼皮跳了下，眸色微闪。
李让的眼里没有畏惧，只是脆弱地看着半空，那不算特别白皙的脸上浮现巴掌的印子，像是一朵雪地里碾碎的海棠。看过来时，李让睫毛颤动，泪珠摇摇欲坠，楚洺面色沉静地看着他，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了拳。
“咳咳……”
李让忍不住咳嗽，他的左脸被打得迅速肿起来，强忍不掉生理性的眼泪。
他那么瘦，男人的巴掌可以盖住他整张脸，巴掌的红似乎蔓延到太阳穴和眼角，看着楚楚可怜。
“对嘛，这才叫道歉，继续。”王老板朝自己下属下命令。
李让的头发被男人抓在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反抗，想到了周明的话，他认命地卸了力气，紧咬着牙关时一行清泪流过红肿的左脸，蜇得疼。
对方巴掌要下来前，楚洺突然开口道：“李让，给王老板认错。”
李让听到他冷酷的声音，眼皮动了下，强忍着难受睁开眼仰头看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字字艰涩：“王老板，对不起。”
“怎么？动了你的人，才打了一下就舍不得了？”王老板道。
包间里有几秒钟的安静，死寂一般的氛围，楚洺冷峭地看着对方，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
“王老板的时间宝贵，何必耽误在这种人身上，我自己的人，不如让我自己管教，你下次来，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再看见他。”听起来楚洺像是放低了姿态，却丝毫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不等王老板的回答，他就把门口等着的周明叫进来，“去给王老板新开一个通宵的包间，顺便开一瓶路易十三送去，叫两个人给王老板看看伤。”
王老板的派头摆得差不多了，楚洺的台阶也给得挺舒服，就势下了。
楚洺怎么说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段时间，李让吃过的亏，他早李让几年吃过太多次，经验更足。
“楚洺啊，娱乐业你想干就好好干，选人比什么都重要。”王老板起身离开前，拍了拍楚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等人离开，楚洺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都消失殆尽。
李让仍跪在地上，说是跪，不如说是瘫在那里。他重重喘息着，呼吸的声音像是一个坏掉的鼓风机。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李让头几乎埋进胸口，碎发垂落，遮住眼底的情绪，后颈凸出来的骨头一节一节，向上延伸。
半晌，楚洺起身，他走到李让的身前，一把将人抓到沙发上，而他则站在李让的面前，身形遮住了这个包间里仅有的光。
李让那张惨白的脸，在阴影下变成了灰色。
李让不解地抬头，对上楚洺那张毫无情绪的一张脸，他试图在楚洺的眼里找出一点在意自己的痕迹，可惜没有。
“以前我就发现，你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楚洺右手缓缓抬起，手掌宽厚地盖住李让的侧脸。
他还没用力，就看到李让吃痛时隐忍地咬着唇，分明想要躲开，却一动不动，用那双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触碰李让的红肿起来的侧脸时，被那抹温度烫到，手指好像连接到心脏了，不断地颤动。
李让问：“楚洺，你还在意我吗？”
这样一双水汪汪的眼如此坦诚地盯着他，楚洺沉默片刻，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他捏着李让的下巴，俯身轻慢道：“为什么要在意，我该在意你吗？李让，你觉得柔城没有巴掌大，还以为这儿是你的村子？你想在这里多管闲事，也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听完楚洺的话，我终于明白，我不过是一颗浮萍，是尘埃，是所有生物链里的最底层，我能做只有忍受，安静地呼吸。李让暗想。
“她向我求救，我总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所以你为了救她，不顾别人死活？不光是你得罪不起他，我也得罪不起，你为了谁都能把我……”楚洺的话说到一半，自尊牵扯着他的心，不能再多说一句。
“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摔倒的，我从来没想要给你惹麻烦，我来……只是想守约，想留在你身边，”李让看着楚洺面无表情的脸，心脏在隐隐作痛，他颤抖着说，“哪怕只有两年。”
“你想留在我的身边，就得忍受这些！觉得委屈了？你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吗？那就赔上你自己，身体还有尊严，讨好我，让我心甘情愿把你想要的全都给你。”楚洺语调越来越重，狠话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了李让的心上。
李让的头开始疼了，眼前的东西变得有些模糊，他以为是泪水糊在眼睛上，他擦了擦眼睛，眼前才变得清楚。
“我赔上这些，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在意我了吗？”李让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倔强守着承诺。
“我再说一遍。李让，我从来没在意过你，你以为的我在意，都是你自己的错觉。”楚洺说完，看到李让双目瞬间猩红，猛地站起来，一把薅起他的衣领。
楚洺面不改色，任由这只炸毛的野猫发泄一下他的情绪。
“楚洺，你骗我的。”李让野起来也凶得可怕，只是在楚洺面前他愿意做一只露出肚皮的野猫，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给他看。
这只无家可归的野猫被踹得满身伤痕时，也会忍不住伸出爪子，看到是楚洺时，却连指甲都舍不得亮出来，只是用肉垫毫无威胁地挥舞。
“楚洺哥哥，你骗我的。”李让沙哑嗓子说。
楚洺张嘴想要质问回去，他想那样的话，他看起来像是败给了李让，就像是被出轨的爱人质问一个犯错的人一样难堪。
“你想多了。不如说，看你被打被欺负，我比谁都高兴。”楚洺力气比李让大，他拨开李让的手。
李让嘴巴一瘪，红了眼，眼泪无声地砸在楚洺的手背上，他来柔城前他和楚洺之间本是无话不说的关系。
所以来到柔城找楚洺就想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楚洺，可每次想要说出来都被打断，后来知道楚洺歌厅还在负债，他就不忍心告诉楚洺自己生病的事，不想让他操心。
现在想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一次鼓足勇气，李让只是不想让楚洺误会自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晚来了一年吗，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故意来晚的……”
自尊拖着人心，楚洺看着李让那双泪眼，还是先松开了手，打断了李让的话，“不用告诉我你的那些往事，我不感兴趣知道，当年在村子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承诺，也只是为了好玩，为了消遣。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说完转身便走，一秒钟也没有多停留，吝啬观察李让为这句话伤神的虚伪表情。
楚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李让。
李让决定再也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伤疤，脑子里的肿瘤就让它越长越大，最好占据神经，让他再失忆一次，忘掉所有的一切。
可想想又不行，他走丢前的亲生父母或许还在找他，或许还在期待他回家。李让攥着胸口的平安锁，指节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