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了,我看你也挺眼熟的。”江欲晚与壮汉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壮汉才哈哈大笑几声说:“有意思啊,小朋友。有空过来坐坐。”
“哪儿?”江欲晚问。
迟疑了一下,壮汉才指了指身后说:“巷子尽头,麻将馆后头。”
“行。”江欲晚笑了笑。
壮汉也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说:“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身手可以。”然后招呼兄弟走了。
江欲晚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在路边一个水泥墩子上坐下来点了根烟,看着还趴在地上、一群鼻青脸肿的人摇了摇头。
抽完一根烟之后,突然有人望向江欲晚,问:“你小子认识他们老大啊?”
“啊?老大?不认识。”江欲晚想到刚刚壮汉说什么“好好学习好好锻炼”,不由笑了笑。“不过挺有意思的,打架也厉害。”
“那家伙八成是练过的,打了几次了,都是我们输。妈的!还真是让人服气不了,明明看起来就是一般般的小地痞。草!”说话的人慢慢坐起来,恨恨地盯着前方。
“意思是你们无缘无故找人家打架的啊?”江欲晚又点了一根烟。
“对啊!不服气总是输!凭什么!大家都是这条道上混的。”
江欲晚无语地瞪了说话人一眼,随即觉得那个壮汉人应该不错,应该和这帮酒肉朋友不一样。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江欲晚还真去别人那里坐了坐。
第21章
一扇黄不棱登、破破烂烂的大门上面挂着一个“卓家茶馆”的招牌。
江欲晚推开门进去,一桌人正打麻将打得起劲,门被打开后齐刷刷看过去,看得江欲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了几秒之后就收回眼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牌了。
江欲晚往里走了走,发现里面还挺宽的。有几个小隔间,隔间里都是麻将的碰撞声和说笑声。
江欲晚又往里面走了走,看到一扇小铁门。他打开铁门走进去,经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块水泥地,站在地上看了看面前的房子之后江欲晚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去敲门吗?可是万一走错了呢?
正踌躇着,一扇门打开了,壮汉端着一盆米走出来,看到站在前面的江欲晚吃了一惊,然后放下米。
“哟!没想到你真来了?”壮汉说。
“啊,不是你请我来坐坐的?”江欲晚皱了皱眉。
“是是是,来来来,坐坐坐。”壮汉笑着把江欲晚迎进了房间。
江欲晚坐在窄小房间还算新的沙发上,看着壮汉忙活着泡茶给自己喝,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
“你先喝点茶,我接着去淘米了。你来得真是时候,赶上吃午饭。”壮汉笑嘻嘻地走出房间。
江欲晚看了看房间里一个小小的电视机和一个又丑又矮的鱼缸,问题是鱼缸里面只有一个假山根本就没有鱼。他觉得有点寒碜。
厨房在另一个房间里,这里应该是客厅,江欲晚皱了下眉,点了一根烟。
还没有抽完,壮汉就回来了,看见江欲晚吐了几口烟雾,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小孩子还抽烟啊?”
“我不是小孩子!”江欲晚瞪了一眼壮汉,说:“抽烟怎么了?”
“挺好,你喜欢就好。”壮汉坐下来也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两个人唠嗑了一阵后一起吃了个饭,还挺和谐也聊得来,之后江欲晚又来了几次,和壮汉互相认识了之后,才知道他叫卓夏年。
二十五岁,接手父亲的茶馆。一直在这个小巷子里面生活,没有出过这片地儿,有一帮小弟。
听着挺悠闲自在的,但江欲晚也没有觉得羡慕或者崇拜,只是觉得这个卓夏年挺讲义气,也挺有人情味。
交往了一阵子之后也就跟着别人一起叫了大哥,还有一个花臂叫伍强,是卓夏年的手下也是老二,兄弟们叫他强哥。
江欲晚没事老爱往卓夏年这边跑,他觉得在这里不管是看别人打麻将,还是跟卓夏年一块吹牛看电视打游戏,又或者跟兄弟们一起出去打架,都不是开心快乐能够概括的,是舒坦和自在。
最重要的一点大概还是因为卓夏年对江欲晚挺好的,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着江欲晚,不管是打架还是喝酒,总是要护着江欲晚,而且卓夏年最常跟江欲晚说的一句话是“好好读书。”
久而久之江欲晚也混成了老三,卓夏年叫他老小,伍强也跟着这样叫,其他兄弟喊他江哥。他也就觉得挺好的,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没事打打架唠唠嗑还打打麻将。
但实在的快活日子也就只是高二和高三上半学期这一年半,高三下期被李主任和江老板看得死死的,虽然没怎么埋头苦读但少了出去鬼混的机会。
本来以为高考结束能够好好和卓夏年他们聚一聚玩一玩,但谁想到就在自己考完试和卓夏年他们吃饭的那一天,自己叫了那么久的大哥就被送进去了。
年少轻狂,就是特别大胆,无所畏惧,不管不顾。什么事情只要一闪过脑子也不经过怎么思考,就会去做,在那时候叫做洒脱不羁,可现在看来只是冲动傻逼。
能够认识卓夏年江欲晚觉得很走运,他也知道那一帮兄弟都是真心实意跟着他的,他不曾怀疑过任何一个人,但直到卓夏年被送进去,他才不得不去考虑一些以前完全不会考虑的事,不得不怀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江欲晚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也更不愿意再去看到一个变脸如此之快,曾经以兄弟相称的人。
他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让自己糟心,上了大学之后便一次也没有回过这条小巷。
现在是这一年多来第一次踏入这儿,江欲晚的心里五味杂陈,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很温暖但是很难受。
卓夏年进去之后,茶馆由他的表哥接手,他的那帮兄弟也偶尔会去帮帮忙。但是一年以来一个都没有离开的兄弟突然就走了几个,江欲晚觉得十分火大。
那是他大哥的兄弟,怎么能够少?一个都不能!半个都不能!
推开那扇重新刷过漆的黄色大门,江欲晚穿过小院子停在了几间门前,站了好一阵之后才给徐疤打了电话。
徐疤从侧面一间小房子里走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特别瘆人,但还是挂着开心的笑。
江欲晚皱了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打架打的呗!”徐疤一边拉着江欲晚往房间里走一边说。
“跟谁打的?”江欲晚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还是想亲耳确认。
“强哥那帮花臂。”徐疤给江欲晚倒了一杯茶,不屑地咂了一下嘴。
“你什么时候也跟着我叫花臂了?”江欲晚笑了笑,抿了一口茶。
“总得有个称呼吧,已经不想再用‘兄弟’两个字去称呼他们了。”徐疤递了一根烟给江欲晚,帮他点上,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江欲晚抽了两口烟,喝了口茶说:“他们人呢?”
“出去了,不知道在哪。”徐疤靠着椅子吐了一圈烟雾。
“打个电话吧,这事该有个了结。”江欲晚看着徐疤。
徐疤坐直了身子,笑了两声说:“草!你说话这语气越来越像大哥了!真的!本来一句很平常的话被你这么一说出来,我操了!那就太有气势感了!”
“你他妈少给我贫嘴,赶紧打电话吧。我来解决。”江欲晚无声地笑了笑。
“行,打!就说让他回来,咱!们!了!结!”徐疤一字一顿,说得特别滑稽也特别有力。
在等伍强的时候,江欲晚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回想起往事。
简陋的小房子里,卓夏年一边抽着烟一边数着钱。
那是才收的牌钱,零零散散的一堆,脏兮兮皱巴巴的有,干净崭新的也有。卓夏年没有像老婆子一样蘸了口水数江欲晚觉得万岁,不然江欲晚真看不下去。
卓夏年数完钱之后拿出一个和大门一样黄溜溜的盒子来将钱装进去,眯眼看江欲晚:“你也想过把数钱的瘾?下次让你来数,哈哈!”
“……没兴趣。”江欲晚砸吧了一下嘴。
“哈哈哈,也是。”卓夏年将盒子放回床底下,又点了一支烟。
“大哥,你就不能换个地儿放你那些钱钱吗?”江欲晚低头往脚下面看了看,光线所及都是水泥地板,盒子被推到里面去了。
“这挺好的啊,反正没人会来拿,也没人敢来。”卓夏年嘿嘿笑了两声。
“总有一天会被耗子啃了的。就你那破盒子。”江欲晚耸了耸肩,而后问:“你为啥不让别人打扑克牌?”
“打牌?打牌收的牌钱没有打麻将的多啊。就那几天来嚷嚷着要打牌的人,我恨不得捶他们几下!规矩都定了,我这里只能来打麻将!”卓夏年目光炯炯,比白炽灯还亮。
“哦,不懂做生意的。”江欲晚转念想到了江老板,摇了摇头,仰头倒在了卓夏年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