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别自作多情了。”
吾水珍啐他一口,背对着蹲着的姿势没变,手里捏着手机,胳膊环着膝盖,一副不想交流的架势。
蒋宜周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半晌才打商量:“要不,你挪个地方?”
吾水珍猛然回头,眼神锐利,语气很冲:“干嘛?”
第80章
蒋宜周手里的小锄头指了指:“我要埋鱼杂,你坐在我选好的地方了。再不埋,蚊子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招过来。”
吾水珍抬手擦了擦眼睛,利落地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抢走锄头和碗,一脸嫌弃:“这一片都是草,埋了有什么用?你干活怎么这么废?”
蒋宜周张了张嘴,心道连蒋惜文都没骂过他干活废,今天居然被吾水珍骂了。
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忍了。
吾水珍做事麻利,很快就选好了地方,挥舞着小锄头挖出个不浅的土坑来,将鱼杂倒进去,唰唰唰填上土。
蒋宜周只有旁观的份,最后接过空碗和锄头,夸一句:“你真能干。”
吾水珍翻了个白眼,意思不言自明——这还用你说?
事情忙完,蒋宜周没走,踌躇了几秒,试探地问:“你没事吧?”
吾水珍拍拍手上的灰,一脸若无其事:“我能有什么事?男朋友脚踏三条船而已,已经被我连着好几天骂得狗血淋头了。”
蒋宜周在心里默默吐槽,要是真洒脱,干嘛还一个人偷偷躲着伤心地哭?
他心里的质疑几乎写在脸上,太明显,吾水珍运了运气,想发火,最终却还是泄了气,无声地垂下头。
好半晌,她才厌弃地呼出口气:“我和他大一就在一起了,之前就有女孩子凑在他身边,可我一直都相信他。我讨厌的是我自己,舍不得这几年的感情,明知道他是个人渣,居然还想相信他最喜欢的始终是我。”
蒋宜周不理解:“如果他最喜欢的真是你,你打算怎么办呢?复合?”想到这种情形,他不禁皱了皱眉,“可是狗改不了吃屎,要是他以后还是要吃屎,难道你给他牵绳,让他少吃点?”
这下吾水珍的白眼实在忍不住了,瞪他一眼,许久后,以一种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道:“他说他再也不会这样了,以后会改,他发誓。”
两人相对而立站了好一会儿,树林里传来鸟雀扑腾翅膀的声音,远处还有聒噪的蝉鸣。
光站着不说话也挺尴尬的。
蒋宜周沉吟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觉得……”
吾水珍猛地抬头看他。
那眼神太锋锐,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浮木,充满警惕和期待。
蒋宜周被吓了一跳,但看到她依旧红肿的眼睛,心软了,语气也多了几分坚定:“我觉得吧,你……我们都要喜欢一个本来就好的人,比起陪一个烂人,等一个他会变好的可能,为什么找一个本来就好的人呢?”
吾水珍的眼神逐渐变深。
蒋宜周道:“不是说么,赌博、家暴和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我觉得,原谅一个男人也是。不要让自己养成原谅烂人的习惯。比遇到差劲的人更糟糕的是,让自己的原则也变得差劲。”
吾水珍目光审视地盯着他,沉默了会儿,反问:“你不接受肖在渝,也是因为这个吗?”
蒋宜周一噎,这才想起当初给肖在渝备注的是“渣男”,被吾水珍看了去。
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费尽心思地安慰这位大小姐,对方还没恢复呢,就回刺他一刀。
他没好气:“我跟你不同,我对他根本就没那种感情。”
吾水珍笑起来,几秒钟后,收敛了笑容,道:“谢谢你。”
蒋宜周正要客气客气,说“不用谢”,就听她语气一转,道:“不过你别以为我以后就会对你和颜悦色,我哥虽然不计较,但我会替他一直盯着你的。”
说着,她伸出两指比了比眼睛,是一个威胁的手势。
蒋宜周无语,气极反笑:“你就是这么对恋爱导师的?”
吾水珍理直气壮:“这是原则问题。”
好吧,蒋宜周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和她好商好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对吾掠的心,比你对他的心更真?”
吾水珍斜着眼看他,眼底很明显写着两个字——就你?
她懒得和蒋宜周废话,心底倒是改观了一点。这家伙虽然看似没什么脑子,实际上有些问题看得挺通透。
蒋宜周也发现了,这大小姐虽然平时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倨傲的模样,没想到在爱情里也卑微可怜,可见这世上并没有永远坚强的人。
于是,两人都抱着对彼此的新认识,干脆利落地分道扬镳了。
蒋宜周一手举空碗,一手拎着小锄头,晃晃荡荡往回走。
能指导吾水珍一番,让他心理上很有成就感。
帅哥不能只有外表,还得有内涵。
恰好他都有。
没多远居然在路边看到了吾掠。
蒋宜周马上忘了吾水珍,颠颠地跑过去,很意外:“你怎么也出来了?”
“透透气。”吾掠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水珍回去了?”
蒋宜周一顿,挠挠被蚊子叮了一口的胳膊,一脸不在意:“早回去了。”
天空灰蒙,月亮已经出来了,高高挂在天幕上。院门半开着,里面没开灯,一眼望去黑洞洞的,没有人和狗在,这个院子看起来像一座安静的坟墓。
吾掠走在前面,先去打开院子里的灯,等蒋宜周走到了昏黄的灯光下,才缓缓道:“我很不好。”
“啊?”
夜色模糊了他的神情,蒋宜周一头雾水。
然而吾掠却已经拎着小锄头进杂物间了。
虽然没懂他什么意思,蒋宜周倒没怎么在意,心道,你好不好我还不知道么?
到了捞鱼这天,蒋宜周表现得很老实。
虽然他很有心捣乱,奈何从小被周勤勇夫妻教育,大是大非上面还不至于犯错误,做不出明目张胆破坏相亲的缺德事儿。
只不过吾掠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母鸡带崽似的,吾掠下池塘他就站在岸上加油。
虽然吾舅舅交代过,让吾掠不必下水,站在岸边和女孩子聊聊天就行。但吾掠没听,在需要帮忙的时候直接套上钓鱼裤就下去了。
女方原本就对他收拾之后清爽俊朗的长相很满意,见他干活一股子力气,别提多满意。
连蒋宜周都明显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更深,眼睛更亮了。
什么啊,他真不理解。
现在这世道,找老公不是该考虑工作和收入、房子车子么?
乡下的务农青年早就不吃香了。要是喜欢会干活的,吾家村好多未婚青年都符合要求,怎么偏偏看上吾掠?
他倒是没想到,人家是专程来相亲的,不看吾掠看谁?
他不希望女孩子老是盯着吾掠看,便遥遥叫了吾掠一声。
等吾掠回头,蒋宜周朝他招手,说:“你脸上弄脏了,来,我给你擦掉。”
吾掠犹豫了一秒,没动。
蒋宜周当即就一脸不高兴。
无奈之下,吾掠最终还是出了水,走到靠岸的干泥巴地上。
蒋宜周蹲在坡上的草地里,水岸不高,这高度正好让他和吾掠视线齐平。
他招手让吾掠靠近:“过来。”
吾掠略一迟疑,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蒋宜周飞快地把手里的泥巴抹他脸上了。
湿意落到侧脸皮肤上,吾掠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有点懵,不明白蒋宜周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见状都哄笑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蒋宜周不好直白地撂狠话,只能装作恶作剧般笑了起来,低声耍赖:“不许擦掉。”
吾掠倒不是很介意脸,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完全不带脑子地做完这些后,蒋宜周心里有点畅快,又莫名有点堵,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滋味。
不远处的吾水珍脸色不怎么好看,瞪了他一眼,和身旁的女孩低声说着什么。
估计是解释。
蒋宜周心情不好,脸皮又厚,懒得在乎。
一场捞鱼活动热热闹闹地结束,吾舅舅家收获了几千斤鱼,大部分卖给了鱼贩子,现场的村民也买了不少。
蒋宜周被吾掠叫过去挑了几条大鱼,吾舅舅又送了一些给外甥,全都在吾家处理干净,交由蒋宜周带回去。
吾掠被吾舅舅留下来,蒋宜周都不用想,肯定是问相亲的感受。
明明是炎热夏天,蒋宜周却感到了“北风那个吹”的心酸。
好在一路上虽然沮丧,倒也不孤单,阿果陪着他回了山坡上的院子。
阿果和他的伙伴们在今天的捞鱼活动中用小网捞了大半桶的小鲫鱼,这种鱼刺多肉少,也就适合做汤了。林孝秋让他提一小桶,加上几块嫩嫩的白豆腐,送给蒋宜周做鲫鱼豆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