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眼风向旁边一扫，阿果连忙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
蒋宜周又接着道：“而且，关于辜秀姐姐的坏话，我们村里人一个字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听你说起，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呢。所以，问题肯定出在你们村。”
圆脸男生当即捏着拳头道：“肯定是我们村那些长舌妇在背后瞎编的！”
“请大家不要再怪我哥哥了，这些日子说不定多少人在背后骂他心肠坏嘴巴毒呢，你说，他多委屈呀。”
圆脸男生深以为然。
几人匆匆分手，旁边的阿果眼睛亮亮地看着蒋宜周：“你可真会说话。”
他并不懂其中的逻辑道理，但看蒋宜周几句话就让人家改观，有理有据的，在他眼里这就属于会说话了。
比他见过的大人都厉害。
被夸了的蒋宜周虽然有点高兴，但更多的是忧虑。
社会交往无非是社会表演加上形象管理，好形象容易建立，但被污名化的人怎样把自己漂白，连社会学家和传播学家都没研究出多少行之有效的方法来。
蒋宜周在学校学的也大多是分析型理论，新闻人要是知道泼出去的脏水怎么收回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人喊打的毒媒了。
社会传播领域有个说法，叫有偏见的暴露效应，指比起正能量，人们往往更偏爱关注和传播负面消息。
人性就是这样，很难改，所以对这件事蒋宜周也只能尽量描补，刚才随口胡诌了一些假话，扯大旗、拉同盟，希望挽回吾掠一点点形象。
把这件事放到一边，蒋宜周看向阿果，调侃：“你喜欢辜秀啊？”
阿果闹了个大红脸，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蒋宜周，还嘴硬：“哪有。”
蒋宜周才不会将一个小男生的口是心非放在眼里，一本正经道：“辜秀姐姐喜欢高考状元，辜秀的眼光肯定也不会低，你要是不认真念书，她说不定以后就嫁给别的成绩好颜值高的男孩子了。”
说话间，他脚下转了个方向，道：“走吧，我这就为你以后的爱情投资一下。”
两人进了一家书店。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书店，只一间单独门面大小，进门就是三面墙柜，中间的大长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靠角落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收款台。
过道狭窄，两个人都得侧着身子过。不过这时候里面就老板一个人，所以蒋宜周得以带着阿果随意地翻看。
蒋宜周给阿果挑了几本课外辅导书，又让他自己再另选几本。他则走到另一面书柜前看人文社科类的书籍。
阿果不愿让蒋宜周多花钱，只略看了会儿，没再拿别的书，蒋宜周结账的时候直接拿过两本他刚才翻得最多的名师习题册，一起付了钱。
从书店出来，阿果尴尬地涨红脸，小声道：“花这么多钱，被我爷知道肯定要骂我。”
“你就说是我非要塞给你的。”蒋宜周不放在心上，“这钱买吃的喝的，不如给你买书，你爷爷不会怪你的。最多……唔，你以后多给我送点黄瓜西红柿就行了。”
阿果当了真，马上道：“菜园里的豆角和丝瓜最近结得多，还有空心菜，明天我给你送。”
蒋宜周爽快笑道：“好啊。”
犹豫了会儿，阿果好奇地问：“你这样天天在家，也不出门干活，家里人不会念叨吗？”
在他看来，蒋宜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大手大脚花钱的生活实在要不得。两人也算朋友了，所以就想侧面督促下他，让他知道干活和省钱的重要性。
蒋宜周一愣，笑眯眯道：“我爸爸上班，我妈妈上班，我哥哥还每天忙个不停，我们家当然就轮到我享受啦。”
比起那些拿着钱出国嚯嚯的、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行业都没摸清楚就盲目投资迅速赔本的同龄人，像他这样脱离了低级趣味，老老实实上学，按部就班拿毕业证，平时花点小钱就满足躺平的儿子，在他爸妈的圈子里已经算一股清流了好么。
阿果被唬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意识到这话似乎容易带偏小朋友的价值观，蒋宜周轻咳了咳，正色道：“工作的价值除了赚钱，还能实现个人的意义。我最近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先休养着，等以后找到有意义的事，就会很努力地去做。这就叫……谋定而后动。”
这概念实在高深莫测，阿果理解起来有点费劲，但他倒是因此想到另一件事，迟疑道：“其实吾掠叔叔也不是很勤快。”
“啊？”蒋宜周惊诧。
吾掠那样子都算不上勤快吗？吾家村对工作强度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反人类了？被富士康老板知道估计都得马不停蹄连夜来建厂。
“是呀。”阿果不假思索道，“他这几年才偶尔种种地，干点活。前面很多年每天都关门不出，偶尔会在村里游荡，跟个野鬼似的，所以很多小孩子都怕他嘛。当时村里好多人还管他叫‘盲流’呢。”
这样的过去，大大出乎蒋宜周意料，因为过度吃惊，他都有点结巴了：“那……那不干活的话，他半山腰的院子怎么建起来的？”
虽然很粗糙，但那院子对比吾家村大部分的村居已经算好很多了。
阿果也有些意外：“村里都说是你们的爸爸给的钱，难道不是吗？”
他爸给钱？
周勤勇那么点工资，付完家里的水电燃气，能给蒋宜周每个月买几件当季的新衣服和新鞋就不错了。他家收入的大头都来自蒋惜文的生意。
难道是蒋惜文给的？
他妈妈这后妈当得未免太贴心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蒋宜周倒也不会介意。
他们家这个情况，给吾掠再多的钱都是应该的。
第25章
和阿果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蒋宜周回到半山腰院子的时候也才十点多。
最近早起，让他感觉生命的长度似乎都延长了。
只是等他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的气氛看起来并不和谐。
几个女孩子正坐在廊下聊天，吾水珍居然上了全妆，戴着头饰，正站在桂花树下和老师低声说着什么。
蒋宜周停好自行车，把大包小包拎进屋，大家也都没有理会他。
等他出来的时候，吾水珍和老师都不见了，几个女孩子少了拘束，好奇地向他望过来。
周小玲调侃：“看来你逛街收获不小呀。”
蒋宜周道：“从镇上买了些菜，给大家中午加餐。”又轻声问，“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不练了？”
谢春苗叹气，秀气的眉头微蹙：“今天我们另有计划，不过现在大概率要泡汤了。”
蒋宜周好奇：“怎么了？”
谢春苗道：“水珍和市里的图文店谈好了做宣传单，我们今天会把演员的定妆照发过去，明天就能印刷出来派发。谁能想到贺明宏居然能看错乘车时间，现在都没坐上火车，根本赶不及过来。”
蒋宜周对此也同样惊奇。
火车时间还能看错？
旁边的周小玲就解释，来这儿的火车很少，还要转车，扮演张生的贺明宏原本是昨天凌晨一点多上车，按道理应该前天晚上就提前去车站候车，谁知道他昨晚去的火车站，检票时就傻眼了。
重新买票只能买到明天凌晨的。
“我们印刷的量少，水珍找了熟人才请老板把订单排在前面。”谢春苗很无奈，“耽误两天不仅耽误工期，还会影响之后的宣传。”
周小玲安慰道：“别担心，老师们一定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几人等了好一阵，带队老师和吾水珍及几个男生才进来。
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听她说话。
“同学们，小贺今天确定赶不过来了，所以今天就由小叶和水珍一起拍张生和莺莺的宣传照。”
大家的视线都投向她口中的“小叶”。
那是个瘦瘦的男生，五官端正，只是身高并不算很高。
旁边的谢春苗有一丝忧虑：“叶群和贺明宏差得有点大，到时候观众会不会觉得受欺骗了？”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蒋宜周没想到他们还挺有职业操守，这么一场面向乡民的小演出居然还怕虚假宣传。
不过广告哪有不骗人的？果然是没出学校的学生才会在乎这个。
老师显然早就考虑了这些，道：“不拍全身照，小叶脚下踩一个台阶，侧身面对镜头，到时候实际演出有灯光，很难分辨出两个人的差异。”
另一个女生小声嘀咕道：“可是，拍照做宣传不是为了吸引观众吗？”
她这意思显然是觉得叶群外形条件一般，就算充数也达不到预期的宣传效果。
叶群脸色涨红，对老师道：“我一直都是跑龙套，没经验，要不我们再等等贺同学？”
这样也算变相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可为难的就变成老师了。
倒是周小玲心直口快道：“我看蒋哥就很合适，长得比贺明宏帅气，身高和水珍也搭。反正我们这情况，先用帅哥把观众骗过来再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