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总是说问句,极易落下风。
最开始是他有意引导。谢恒逸问过缘由后,就会心甘情愿做好该做的。
现在似乎已经成为谢恒逸的习惯,就算不知道缘由,也会心甘情愿做好该做的,还有不该做的。
如果谢恒逸是他的员工,他乐见其成。可惜不是。谢恒逸想要的薪资他支付不起。
“又是随我。你以前说过这句话了,能不能换一句?”
要求还多,麻烦。齐延曲面无表情地想。
随即,他看见谢恒逸皱眉换了个坐姿,大概是膝盖骨在地板上磕得不行了。
齐延曲不动声色地移开腿,试图把腿边的人赶开。
不料他这一挪,没了茶几阻碍,前面便不受限制,反而叫谢恒逸有了大展身手的余地。
“既然随我,那就该什么都随我。”谢恒逸语速突然变得很快,吐字轻佻。
他按住齐延曲有些发僵的双腿,在略含诧异的目光下,他毫不收敛地使了力。使出的力却没有用在手上。
当齐延曲意识到不对时,谢恒逸已然硬生生挤进他的两腿之间,带着炙热的体温和硬度,占据了腿缝间的空间。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了,完全是不讲一丁点礼数。
若是谢恒逸跪坐在地,那姿势简直和承欢膝下无异。
齐延曲没有给人当祖宗长辈的打算,见此情形登时额角一跳,忍不住加重语气低喝:“站起来!”
谢恒逸闻言无动于衷,仍是装不懂地仰头看他,眨眼睛倒是眨得勤快。
他又是伸手去推肩膀。
然而对方的身高不是四舍五入的,体重不是虚的,加上有一只手撑地稳固身形,瞧着是一动也不动。
谢恒逸眉眼弯着欠揍的弧度:“这样我也高兴。”
齐延曲声音愈冷一度:“谢恒逸。”
谢恒逸越发乐呵了:“这样我还高兴。”
齐延曲面颊上浮现不正常的血色,直想将其不留情地踢开,偏偏腿还被按着无法抬起踹人。况且刚才遭重物压了太久,下半身一时半会儿酸胀发麻,使不上太多力。
拢腿也不行,只会贴合得更加紧密,无法将人挤出去。
谢恒逸见人愠得上脸,暗道不好,赶忙松开钳制的手。
他自知过火了,讨好地捏了捏对方发白的指尖:“我们好好谈谈吧。”
寒凉的眼神掠过谢恒逸身上,齐延曲不认为接下来能进行什么正经谈话,坚持道:“让开。”
谢恒逸不发一语。
看见那暗沉沉眸光闪现的一刻,齐延曲顿时产生预感,对方就快有动作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恒逸沉思几秒,方才还在故作替他整理衣摆的手,顷刻间就滑进布料里。
齐延曲浑身瞬间绷住,将那只手用力攥住拽了出来,冷眸等待一个解释。
那手不冰,很烫,和昨晚是两个极端。攥在手里像握了块烙铁。
在他看来,谢恒逸就跟故意找茬似的,做完这讨嫌的举动就低下头去,垂首时连呼吸都贴了上来,隔着衣料时而粗重时而淡淡。
他的视线不由落在谢恒逸后颈。
皮肤跟细腻沾不上边,甚至有些常年日晒雨淋的粗糙。发丝倒是显出柔顺的光泽,如泼墨般。
齐延曲很少这样仔细观察一个人,细致到皮肤肌理。
以至于谢恒逸开口说话时,他竟忘了留神。
幸好谢恒逸废话比较多,央着央着就把话说了第二遍,才叫他没有暴露出异常。
听清话语内容的一瞬间,谢恒逸从他腿间退出,站起了身,欲要朝厨房走去。
谢恒逸说的是:“你没有吃晚饭。那吃完再谈吧。”
“如果记不住我昨晚说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齐延曲不受丝毫触动,将人叫住,“该张嘴问的,就直接问。”
刚才那手伸进来是有目的性地,整只掌心直直覆上小腹,似乎在感受什么。
原来是在判断他吃没吃过饭。也就这人能想得出来。
他见谢恒逸没有要停步的意思,又多道了两个字:“回来。”
谢恒逸如言站住,将身体重新转向齐延曲:“我以为,比起说问句,直接求证会比较高效。”
齐延曲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开门见山道:“你想谈什么?”
过了两秒,齐延曲看向墙壁挂着的时钟,补充上一句:“或者说,你想做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r大十一点关闭宿舍大门。两个小时,应该足够把话彻底说清楚了。”
无论是工作方面还是生活方面,他秉持的处事原则都是今日事今日毕。单从谢恒逸的事来说,仅仅是拖到第二天,就让他有些心烦。
“齐警官……不叫你齐警官的话,可以不谈话吗?”
谢恒逸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神色看着有几分落魄。
齐延曲静静地喝了口水,答案不言而喻。
这下装不懂也没用了。
谢恒逸试图靠真诚应付过去:“我暂时没什么想做的,我就想看着你。至于很想做的……你应该不会让我做。”
他用落寞的眼神遮遮掩掩看了齐延曲一眼。
可惜,齐延曲这次不接受装可怜。他铁了心要了结此事、了结谢恒逸,因此说话直刺人心:“你是不是觉得,人跟东西一样,想要就能得到?”
谢恒逸回答得极快:“得不到。”
良久,谢恒逸似乎回忆完了什么,才接着说出后头的话:“我想要的东西,大多数都得不到。要是很想要很想要的东西,才能得到。”
“因为很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争取。”
“譬如现在,我想争取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说完这些,他的胸腔有种坠空的失重感。
不难受,心却跳得很快。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没听见齐延曲的。
不对,他听见了。
昨晚,他听见了。齐延曲的心跳声跟他一样快。
“我暂时还没有得寸进尺,所以暂时能不能别让我走?”
“真的没有得寸进尺。你现在问我想做什么,我只会说,我想看着你。”
——自私自利地,看着你。
这样我会高兴。
第67章 出尔反尔
客厅寂静得过分, 连阴影都被定格。相对而坐的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凝滞住,一个是说不出话,一个是想说的话太多。
夕阳带走了窗外的最后一丝光亮, 似乎一同带走了声音。杯子里的水饮尽了。刚咽过水的喉咙又变得干涩。
齐延曲摩挲着水杯把手, 拉长了思绪。这些话在他意料之外, 他不得不进行更慎重的考虑。
谢恒逸比他想象的还要固执, 真是……很不应该。
他理解不了“很想要”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在他的选择范畴里, 没有想要,只有应该和不应该, 适合与不适合。
而谢恒逸, 看上去就是那个不应该、不合适的选项。
就像他不应该奢求一件摸不着的藏品, 因为珍宝不适合他。
难道谢恒逸身上就毫无可取之处么?当然不,谢恒逸是吸引他的。可不适合他。
齐延曲放下空荡荡的水杯,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像, 也没有很不适合。特别是在对方棱角已被磨得差不多的情况下。
在谢恒逸家待的那段日子,不算闲适,胜在清静。不用跟护工磨合,不用忍受消息轰炸, 不用担心齐母上门突击……一来太麻烦长辈, 二来实在是齐母催婚催得厉害。
现在想来,果然不该图省事, 省一事就会多一事。
谈恋爱那就更麻烦了, 多此一事就会生出无穷无尽的事端。
“我说过,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对谈恋爱不感兴趣。”齐延曲道。
这句话既不薄情也不委婉,谢恒逸说过不少类似的,他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谢恒逸无比小声地咕哝道:“那你怎么会知道男人还能进入你体内……”
其实小声也不小声,齐延曲听得清清楚楚。
他神色如常, 往杯子里续上水,强忍下将水泼过去的冲动。
敢情他那天说了一大堆,这人就记住了“进入体内”四个字?
那是他随口说来举的例子。无论是进入还是被进入,都很不妙。
齐延曲只当是胡言乱语,佯装没听见便无视掉,顺便移开了目光,连带着无视掉谢恒逸整个人:“你要是想争取一个机会,可以去找工作。”
谢恒逸焉了,但转瞬之间就重振旗鼓:“我可以给你打白工。”
“我什么都能做。”谢恒逸的争取方法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用的,他竭力打着比方:“我厨艺还行,给我菜谱我就能复刻,水管灯具我也能修……还有,我现在知道怎么照顾猫了。”
见齐延曲不为所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再不行的话,我回头申请去公安局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