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齐鑫歌小学那会儿暗恋女同学就这样,偷偷摸摸跟人家用同款,还要欲盖弥彰地装不经意,扭头就问他是不是太明显了。
思及此,他回过神来,退出资料页,手动刷新了下聊天界面。
对面久久没有动静,“正在输入中…”仿佛是软件故障。
齐延曲不再等下去,准时接通了视频会议,开始部署下午任务。
直到接近下班的时间点,他才再次拿起手机,视线快速在屏幕上一扫而过。
谢恒逸发来了新消息,还不少。
仿佛是意识到礼貌询问没用,对面不再单纯提问,而是步步紧逼地提要求。
[x:今天可不可以早点回来?]
[x:晚饭可不可以在家里吃?]
[x:我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去?]
……
诸如此类。
齐延曲一面在消息框敲出两个字,一面朝边上的内勤小张道:“记得提醒严队跟昨天的进度,马上过四十八小时了。来不及再联系我。”
就在小张点头的同时,齐延曲点击了发送。
[q:回去。]
对面秒拒绝。
[x:不要。]
齐延曲起身往外走,出了公安局才发现天色居然还亮,实在很难得。
可惜,可以早早到家,无法早早休息。
上车后,他看到了谢恒逸的又一条消息,与上一条间隔十分钟。
[x:等一下,你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明明是高材生,此时倒真像是徒有身高的傻大个。没由来地,齐延曲多给予了几分耐心。
[q:第一条。]
[x:好的。]
[x:我说好的!]
[x:那条说不要的消息撤不掉了……]
齐延曲几乎能想象到屏幕对面此人的神情。
当然,“回去”不单单指这个,还有——
[q:头像跟名字,换回去。]
对面依旧秒回。
[x:不要。]
齐延曲将指尖搭在屏幕上,抬头望向飞快闪过的模糊窗景。
短短几秒的空暇过去,对面收回了上一句话,利落改口。
[x:不要不回我。等你回来我再换,好不好?]
齐延曲没有直接回答好与不好。
[q:喜欢说问句不是好事。]
之后对方再发来的消息,他通通没看。
车程不远,一来一回发几条消息就打发过去了,最终车停在小区大门。齐延曲回避掉门口老保安投来的眼神,低着眸往里走。
在单元岔路口处,他停顿一步才选中a单元的方向。
透过外墙藤蔓的缝隙,他看见了被关在门外的谢恒逸。
在此之前,包括在车上的时候,他都不确定谢恒逸是否还在。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强行闯进别人家只为留宿。
显然谢恒逸不是正常人。
男生窝在门前的墙角里,身边的地板上放着手机,看样子是等候多时,发旋上还顶着掉下来的树叶,却毫无察觉,只一味地盯住屏幕。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网上的说话语气,往往和本人外在形象气质存在一定差距。
谢恒逸如今的样子,却跟他想象中的如出一辙。
……虽然大概率是装的。
齐延曲没有暗中观察别人的癖好,打量十几秒后便走了过去,上前开门。
谢恒逸眼神骤亮,仍是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往边上让让的自觉,就这样仰头看着他。
齐延曲一手转动钥匙,一手拂去谢恒逸头顶上的叶子——谢恒逸的头靠在墙上,那叶子凑巧就在他手边。
他没注意到的是,谢恒逸一双黑眸愈发亮了,连头发丝都彰显出神采奕奕的光泽。
而吸引走齐延曲全部注意力的,是照常从天而降的小心。
白猫在他肩上垫了下脚,转眼间丝滑地卧倒在他腿边,俨然是从开锁的一瞬间起就做好准备。
谢恒逸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有所顿悟。
齐延曲则无奈地看着脚边两个庞然大物,一时间无从下脚,前进不行,后退不了。
他安抚性地赶开猫,旋即进屋,作势就要关门。
再一眨眼的工夫,谢恒逸已在屋内从容站着。
齐延曲问起他:“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从对方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傻是变傻了点,但总不至于自个把自个关在门外,只能是中途出过门。
谢恒逸没有隐瞒,如实道:“去看了一眼我妈。”
今天离清明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尽管齐延曲没问,谢恒逸还是解释了一句:“清明人多。我只想见我妈,不想看见其他人。”
一时间,齐延曲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蔡跟温言之间,在前半生就该解决的事,硬是被胡搅蛮缠地折腾到后半生。
他沉默了会儿,忽地想起谢恒逸正处于无家可归状态,便问:“你没回宿舍拿钥匙?”
谢恒逸眨了眨眼:“你吃饭了吗?”
齐延曲坐了下来,没说话,意思很明了。
他要谢恒逸的回答,也要赶人离开。
“晚饭你应该吃过了,”谢恒逸是个很擅长装不懂的人,“那我给你准备早餐吧。明天早上的饭你肯定还没吃。”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一本书页翻飞的字典砸了过来。
谢恒逸微微侧身,没能完全躲过。书壳撞在手臂上,连红印都没留就掉了下去。
他捡起趴在地上的字典,放回书架上,这才正视了齐延曲的问题,扯着笑道:“喜欢明知故问也不是好事。”
“但能不能告诉我,喜欢说问句为什么不是好事?”
谢恒逸摆出了等待受教的学生姿态,诚恳发言。
第66章 得寸进尺
“沟通效率太低, 会产生很多废话。”包括现在解释的这一句,也是废话。
不是好事,是无意义的事。
尽管心中是复杂的情绪交织、脑海中是难解的思绪错乱, 齐延曲还是开了口, 回答了谢恒逸。
再不开口, 他就会回想起对方昨晚的招数。
像噩梦, 像层层峦峦的群山, 像深陷满屏的马赛克,密不透风地环绕、包裹, 向上望是喘不过气的, 向下望是摸不见底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又花又乱, 迷蒙的一层雾罩上来,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说不太清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有点糟糕。
这样的感受不糟糕。糟糕的是被调动情绪,是被剥夺理智。
齐延曲靠在沙发上, 垂着眸,扶着额。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随时都能说出点什么。可除了气息,什么都没吐露出来。
视线内, 他看见的是他自己的手臂, 他借着沙发扶手的力。
慢慢地,缓而渐渐地, 投下来一片熟悉的阴影。
人形阴影没有在他身边停滞不动, 隐约一晃一晃的。
他没有抬眼去看,但他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对方拉上了窗帘,阴影颜色由浅变深。他居然不觉得突兀。
或许熟悉的不是阴影,是身形。
齐延曲晃了晃神。在绵长呼吸的间隙里,浓黑的阴影下压, 他的大腿一沉,从旁搁上来不轻的重量。
于是,视野里出现了第二只横着的手臂,精壮悍利。斧凿刀刻般的肌肉下,是修长有力的手,仿佛铁骨铸成,自然垂落着搭在他膝上。
他侧目视去,男生随意懒散地席地而坐,上半身倚住他的腿,借着他的力,就差没把下巴一同搁上来——
不过也和搁上来没差了。
谢恒逸将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人,炽热的凝视逐步攀升:“我没有喜欢说问句。”
他说着自相矛盾的话,手指不经意地拢起,指尖从齐延曲的膝盖轻轻扫过。
他察觉到对方的腿部缩了一下,接着说:“我只是想要你回答我,我喜欢听你说话。”
“哪怕是废话我也想听。听着我就高兴。”
尽管谢恒逸面上很无所谓般,神色未动分毫,但实际上是颇为不自在的。
这一点瞒不过齐延曲。
手臂线条跟大腿轮廓严丝合缝,对方能体会到他的紧绷,他也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僵硬。
他顿了一下,想告诉对方不用收着力。
想过便作罢。全部重量压下来,他恐怕承担不了,刚好的腿没准能被压坏。即便是现在不轻不重的重量,他都觉得难以支撑。
齐延曲轻瞥一眼膝上的黑发头颅,正巧撞上男生调整过角度后的视线。
错了。不是正巧,并非偶然。
谢恒逸总这样看着他,仿若在丈量一座高大的龛中神像。像是诗歌里直白的叹喟,没有半分含蓄。
齐延曲在心中这般评价着,陡然又是恍惚一怔——明明只是这两天的事,他却觉得是“总”了。
他偏开头,结束目光的交织,道:“随你。”
喜欢说问句对谢恒逸而言不是好事,对他或别人而言不一定。有一个原因他没告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