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出事了?”来者扑在楼双身上,把他正面反面都好好看了一遍,才略微放心了些。
  “你这幅打扮,是要干什么?”楼双皱眉,把人从自己肩膀上拽下来。
  “不做什么,就是以防万一。”夏时泽小声低头回答。
  “你让我说些什么好,我要是真出事了,你按兵不动都是下策。”
  说完又后悔,觉得自己这话说太重了,低头摸摸夏时泽垂头丧气的脑袋,缓声道,“要真有一日,就跑西北去,你长大了,功成名就了,但我也护不住你了。”
  “那换我护住哥哥。”夏时泽抬头,眼睛明亮。
  楼双没有应答,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傻孩子。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走啊。
  楼双牵起夏时泽的手,带他往屋里走,“先去把衣服换了。”
  夏时泽乖乖应了一声,去屏风后换衣服。
  屏风只是一层薄绢,隐隐透出些光来,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肩宽腿长,骨肉均称,甚至能看见他紧实饱满的胸肌轮廓,傻不愣登的大个儿猫,有一副漂亮的身材。
  屏风后伸出半张俊俏的脸来,“哥哥我里衣忘拿了。”
  楼双转身去衣柜取了,站在屏风外,伸手递过去。
  然后就有一股巨力将他拉进了屏风内,赤裸上身的大猫环住他,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楼双的颈窝里。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滑下,待落在楼双肩头时,已经失了温度。
  “我是不是很没用。”夏时泽的声音已经带了丝哭腔,“哥哥,你不该捡我回来的。”
  这样他就可以埋头继续活在黑暗与血腥里,而不是见过世间美好后再与之生离。
  “又说傻话。”楼双想给他擦擦眼泪,但手臂被环住,动不得,强行挣脱又会让他伤心,只好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我没读过书。”夏时泽说。
  “这又不怪你,而且你已经是武状元了,何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我不漂亮。”夏时泽又说。
  这句话是纯纯想要激起楼双的怜爱,他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满意的,说这话时,他特意抬起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看过去。
  “你很漂亮。”楼双摸摸他的头发,就像摸一只猫华丽的皮毛。
  夏时泽不说话了,他含上楼双的嘴唇。
  两个人几乎把屏风给拆了,半晌后才从后面出来。
  “别怕,照目前的形势皇帝不会轻易动我。”毕竟他还需要内卫来制衡文官,这个平衡不会轻易打破。
  夏时泽轻轻嗯了一声,“那要是以后,形势有变呢?”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别怕,万事有我在呢。”
  “我帮不上忙吗?”
  “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就像你擅长领兵作战,我工于心计,你只要在擅长的地方帮我就好。”
  夏时泽眯眼,开始认真思考这句话。
  在他擅长的地方帮忙,是不是指领兵反了皇帝……但依照夏时泽薄弱的政治素养,他也知道师出无名,可是大忌。
  那他需要怎么办?
  夏时泽想不出,只觉得他的本领好像在京城中使不出。
  *
  那则离谱的流言,很快就被止步于京城,与隔壁某位大人死于马上风一样,成为少数几个知情人的闭口不谈的话题。
  但流言背后的推动者,并不甘心止步于此。
  尽管他的行迹已经被发觉了。
  “梁权干的?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算起我了。”楼双把手中的卷轴一扔,挑起眉毛,向后仰去。
  “大人,那我们要不要悄悄的……”冯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楼双笑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梁权是一定要死的,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夏时泽,但是绝对不能用内卫动手,他们杀人的手法太明显了,或许师兄能帮上忙。
  楼双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这种话可别在外面随便说。”
  他低头用毛笔,在梁权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若是师兄出手,肯定难免扯上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如何筹划,还需要仔细谋定。
  *
  相传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不是午夜,而是正午时分。
  侯府之中,梁权在烧纸,面前一大一小两个铜盆,一个给亲生孩子,另一个给义子,也算是雨露均沾,不厚此薄彼。
  纸钱在铜盆中燃烧,灰烬被风吹到地上打卷。
  侯府之中没有什么人,他这几日,把好些办事不利的人都撵了出去,庭院空旷又寂静,白色的日光照耀下,分外和谐。
  烧完纸的梁权随手把铜盆留在廊下,转身向室内走去。
  却突然听见身后的铜盆发出一些声响,就像是有人用手把着铜盆的边缘,往地上敲。
  像嫌碗里的饭不够。
  光天白日之下,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从脚底窜起,摄住了梁权全身。
  但他没有回头,他这屋檐下装了个八卦镜,能照见院中的场景。
  梁权抬头,看向镜子。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浑身是血,一个面色发紫。
  铜镜挂得高,并不能看的确切,但梁权心里,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比起恐惧,他竟然还有一丝懊恼,早知道今天就只烧一人的纸了,毕竟另外一个人他并不想看见。
  然后梁权拔腿就跑,也顾不上什么父子亲情了,梁侯爷不愧是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的人,宝刀未老,跑起来还是有些快的。
  但是他面前被一个人堵住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步伐轻飘飘的,不似活人的家伙。
  “你滚啊!你怎么不去找楼双他杀的你啊!你去找他报仇啊,为父与你有养恩在!”梁侯爷声嘶力竭的怒喊传来。
  侯府毕竟不是空无一人,他这一喊,把门客和侍从都喊了出来,慌慌张张提着衣服跑过来。
  “侯爷?”
  “怎么了侯爷,出什么事了?”
  侍者的声音传来,梁权分了下神,再转过头去,发现面前浑身是血的义子没有了。
  再次回头往身后望去,发现自己亲儿子也没有了,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大白天犯的癔症。
  梁权跌坐在地上,赶来的人将他扶起来,他却只是眼直直的望向前方,“不该是你们啊,来索我命的还轮不上你呢……”
  围院外的马车上,夏时泽擦掉他脸上的血,“真的不直接杀吗,这样会不会夜长梦多?”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把梁权发疯的事做实了,再要他的命,就算有人要查,也无从查起。”楼双把身上的衣服一脱,易容擦掉。
  “这些东西得毁尸灭迹。”
  夏时泽冲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有疑惑道,“这老头子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他还干了什么缺德事?”
  楼双摇头,“下次我给他下些药,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不是重点。”岳芝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十分僵硬地说,“把人杀了就走,别牵扯出别的事端。”
  楼双点头。
  马车一路疾驰,行到城外,楼双下车挖了个坑,把一堆行头扔到坑里,点火,等火灭了,又将土填上,随手撒了些落叶上去。
  岳芝坐在车里扒着窗户往外看,啧啧赞叹,“你看看你哥,这一套业务相当熟练啊。”
  夏时泽盯着岳芝看了很久,突然发问,“你有瞒着哥哥什么吗?”
  “呀,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有点像我。”岳芝摸摸自己的下巴,语气故作轻松,“小孩别管大人的闲事,就算你是卫国侯也没用。”
  “哥哥或许是当局者迷,或者是看破不说破,你到底瞒了他什么?”
  “好孩子,那你怎么就说破了呢?这你就不像我了,咱们真没默契,你还是跟你哥天下第一好吧。”岳芝叹气道。
  “这件事与梁权有关系对不对,你与他到底有什么仇?”
  “楼双没教你吗,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岳芝往后座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我不问详细的情况。”
  岳芝无奈叹气,“他恩将仇报,干了些泯灭人性的事。”
  第52章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楼双上车, 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两人立刻收起表情,老老实实坐端正, “没什么。”
  “在城外转一圈就回去吧, 之后的事你们别管了, 我来负责。”
  岳芝点头, 夏时泽则伸手过去摇摇楼双的胳膊,意思就是杀人我最擅长, 为什么不带上我?
  师兄非常有眼力见的将目光移到窗外, 不打扰他们卿卿我我。
  从小看到大的师弟成了人家的哥哥,岳芝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 切,哪天我也找个弟弟回来,让你感受一下失去师兄的感觉。
  因为有岳芝在,夏时泽撒娇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只是握着楼双的小指,轻轻摇他的胳膊, 顺便挠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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