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楼双往后退了一步,“阁下认错了,这位才是。”
  男人挠挠头,尴尬地笑着,马上转向夏时泽,拉着他进屋。
  心里却暗骂他的雇主,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这两人相貌都好,但明显是眼前这位更符合漂亮二字,另外一位长相更偏俊朗些。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反正是失散已久素未谋面,认错了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公子不进屋吗?”见楼双站在院子里,男人有些疑惑,回头问道。
  “我看这院子里的花不错,你们先聊。”
  楼双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就先不要打搅人家亲人团聚了,就找了个借口在院子里赏花,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二人面对面坐着。
  出乎意料的,夏时泽并无多大心理波动,刚坐下就见对面的男人朝楼双的方向指了指,问他,“大人物吧?”
  夏时泽微皱眉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没由头地问这么一句,“为何这样想?”
  那人轻轻啧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与夏时泽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他望着盒子里的玉佩,长叹一口气,低声说,“我就没想到,你还活着,故这么多年也没去找你。”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谁把你从……”
  男人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的,声音压得极低,夏时泽隔着桌子几乎听不清他的话,向前探身,离近了一些,才听清后半句,“……是谁把你从内卫手里救出来的?”
  夏时泽皱眉问,“什么意思?”
  同时脑子在疯狂旋转,难道他的家人曾被内卫追缉?
  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兄长,兄长应是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楼双不比他大多少,对内卫的旧事恐怕也不够了解。
  他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之人查出来,必然会用来中伤兄长。
  对面的男人接着说,“你全家,当然也是我全家,是内卫抄的家,杀的人,你当时只有一岁不到,也被这帮畜牲扔牢里了,我当时出海做生意去了,好多年才回来,这才逃过一劫。”
  夏时泽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把短刀。
  他捡起那块别无二致的玉佩,握在手里,笑道,“我父母姓甚名谁?”
  “你母亲木涟,父亲夏欲阳。”
  这两个名字是写在内卫陈年卷宗上的,确有其人,不过后人早就失散,杳无音讯。
  当年的卷宗繁杂,十几年前战乱案子格外多,记载也杂,裕王爷一家都死得不明不白,王侯之尊尚没个水落石出,更别说下面的小门小户。
  想查也无从下手。
  男人仔细打量着夏时泽的神情,想以此判断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能把你从内卫捞出来的,一定是个大人物,所以我才如此问。”
  他本意是想挑拨夏时泽与内卫的关系,谁知道夏时泽第一反应是担心牵连到楼双。
  或许还觉得不够,他继续说道,“当年的案子牵扯大,你能找到我,内卫也能,我现在怀疑啊,前两天问我玉佩的人就是内卫派来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四下打量,好像害怕马上就有内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把他摁地上。
  夏时泽往窗外看去,楼双还在院子里看花,正用手拨弄着草叶,夏时泽用目光描摹着楼双的侧脸。
  感受到目光,楼双转过头来,对他翘了翘嘴角。
  他的哥哥真好看。
  他又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好烦,想把他头切下来。
  男人也看见了两人的动作,也感叹了一句,“送你来的这位公子,真是难得的好相貌。”
  听到这话,夏时泽改变了主意。
  算了,留他一命吧,随便杀人哥哥会不高兴的。
  说了句题外话,男人喝了口茶又说,“孩子,叔叔劝你一句,要是救你出来的那个大人物还能罩着你,就没事,要是罩不了你,就赶紧跑吧,内卫那群人,鬼一样,指不定哪天就查上你了。”
  他指了指楼双又指了指自己,“你我都不安全,我马上就往南边跑,坐船去南洋,逃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要跑。”
  “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全当没听过,也别想着去报仇,当年的那些老家伙死了,但内卫如今的当家人更不是个好东西,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就跑。”男人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
  说是提醒,但就差明说了,让他找内卫如今的指挥使报仇。
  夏时泽顿时又觉得烦躁起来,算了不杀他,还是把他打一顿吧。
  他拍拍男人的肩膀,随手指了个方向,“你看那里。”
  男人不解,但还是随夏时泽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感到一股巨力,将他推了出去。
  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巨疼,好像被大象碾过,刚想开口哀嚎,就被来人捂住嘴。
  夏时泽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前,“嘘,别打扰我哥哥赏花。”
  他随手捡起那块玉佩,塞到对方嘴里,“别出声,若是出声,我真的要杀了你了。”
  说实话,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倒是有几分相像,起码,下手都挺狠,都喜欢往人嘴里塞东西。
  倒是比较相配。
  楼双见人这么快出来了,十分惊讶,“这么快就叙完旧了?”
  “嗯,说完了,是误会,他不是我家人。”
  夏时泽捡起楼双的衣摆,“兄长,我们回去吧。”
  “那个人呢?”
  “他说他突发胃疼,所以不能出来相送。”夏时泽笑得乖巧。
  夏时泽在想,都怪那个人耽误了时间,不过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家里的晚饭,不知道岳芝会搞出点什么出来。
  希望不会太难吃。
  “来的时候看见有一家甜羹铺子,有不少人在排队,要不要去尝尝?”
  “要!哥哥最好了。”夏时泽晃晃楼双的袖子,兴高采烈。
  楼双摸摸夏时泽的头,“没事,一次找不到我们再找下一次,总能找到的。”
  夏时泽一撇嘴,“不找了,我以后要跟哥哥住在一起。”
  楼双低头看着他,恐他是在强颜欢笑,多少有些心疼,“好,那就不找,以后有哥哥陪着你。”
  夏时泽嘴角翘起,“甜羹我要吃桃子的。”
  “好。”楼双转而拉住他的手,向甜羹铺子走去。
  夏时泽伸出胳膊,环住楼双,用手绕着他的头发打圈,一圈又一圈。
  就这样回了京城,过了几日,夏时泽偷偷去城中的黑市,想打探下他那“假叔叔”的情况。
  却被告知已经死了。
  可惜了,早知道直接把人送给兄长,说不定还能抓到个内奸。
  第21章
  “兄长,近日有什么案子吗?”夏时泽装作无意提起。
  “没什么案子啊,过来。”楼双朝他招招手,从罐子里夹出颗糖来,“新做的桂花糖,给你吃一颗。”
  夏时泽嘴里含着糖,说话嘟嘟囔囔的,“哥哥,内卫还有之前寻的那人消息吗?”
  “怎么了,不是说找错了吗,怎么又提他?”
  “那人同我说了些内卫的坏话……我气不过,就走了。”夏时泽补充道,“那家伙指定是个骗子,说不定是梁权派过来的。”
  “你竟然一点不疑吗?”楼双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即跟着塌陷和坠落,胸口奇怪地发闷。
  “就算是真的,那也与兄长无关。”夏时泽垂下眼睛,细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草率了,早知道哥哥这么高兴。
  不该遮遮掩掩的,就应该当着哥哥的面,当场暴揍那人。
  楼双又笑了,他双手扶住夏时泽,把人摆正了,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一边看着他一边笑,“好孩子,没白疼你。”
  说着起身,把桂花糖的罐子留下,“别吃太多,当心牙疼。”
  夏时泽略有不满,我可不是用糖块就能打发了的小孩。
  起码要抱抱我。
  “真少见,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我身边来。”楼双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官袍穿上。
  夏时泽眨眨眼,他精确捕捉到了关键词。
  身边。
  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兄长的身边人了。
  很好,他可以不用那个抱抱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兄长要去哪?”夏时泽急切地问。
  “给你报仇去。”
  “我与兄长一起……”话未说完,一根手指抵在了他额头上,轻轻把他戳回去。
  “实在想去也行,但不是今天。”楼双笑意盈盈,今天说不定要见血,实在不适合小孩过去。
  楼双非常顺利地遗忘了,夏时泽之前是当杀手刺客的,他可不怕这些。
  “等我回来,晚上给你烧鱼吃。”楼双摸摸夏时泽的头,然后转身拿上佩剑。
  这时他不是言笑晏晏的兄长,是内卫指挥使了,剑锋落下的是阴沉的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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