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叫李澄玉,有机会来东王府做客。”
说着,李澄玉指了指绣着自己名讳的肩徽,笑着向她发出邀请。
林璨行微微一愣,似是讶然于她身份的特殊,随后点头,神情重又恢复了先前的波澜不惊,姿态持重眼神去跃动而明亮:“我会的。”
二人这便是交上朋友了。
林璨行离开后,李澄玉又转而询问了卞婴的情况,得知她并未受伤后才算放心。
这厢,她将将安排好负责给待会儿来的善教与监会司说明情况的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喂,你刚刚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澄玉闻声转身,发现竟是去而复返的邬煜宵。
邬煜宵说着,迈开长腿走到了她身前,苍碧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双臂环胸,神情不耐中夹杂着好奇。
还未等李澄玉开口,他便眉头一皱,神情恶狠狠地警告。
“你若是敢耍我,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不光是李澄玉身边的成兰君,就连霍京宇都皱起眉来,大喊道:“喂,你别没事找事啊!”
她虽然不打男人,但是必要时也能为了自己人两肋插刀。
李澄玉回头朝她们投去安抚一瞥,随后才重又看向邬煜宵,笑吟吟问道:“你想知道啊。”
邬煜宵哼了一声以示应答,眼睛仍紧紧地盯着她不放,想知道对方会作何回答。
李澄玉见状笑得愈发柔软,如金阳下粼粼耀眼的春水:“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邬煜宵一下瞪大了眼,好似难以置信:“你!”
“不行,今天你必须告诉我,否则不许走!”
他忽然伸出手臂,拦在了李澄玉的面前,朝对方昂起下巴,面上的神情像对着敌人霍霍磨爪的小豹子,凶恶又霸道。
李澄玉直直望了他片刻,最后似是妥协般,低低叹了口气。
冲邬煜宵勾了勾手指:“好吧,那你走近些。”
第60章
邬煜宵见状立刻皱眉,海中绿藻般的眼瞳中满是警惕。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出声,并昂首命令道:“不行,你也不许动,就站在那说!”
即便是泥人儿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李澄玉又不是真的好脾气。
见对方不配合,她利落转身领着成兰君等人便要走,没给邬煜宵任何一个眼神。
谁知刚迈一两步,左侧肩膀便被人扣住了。
“喂!”
那人没好气开口。
李澄玉等了两三秒才回头,发现果真是邬煜宵追了上来。
红发绿眼少年的耐心好似快要耗尽了,瘦直的剑眉紧蹙,夺目锋锐的眉眼间缭绕着燥郁,更显得俊逸逼人。
邬煜宵收回搭她肩的手,压抑着心中火气再次抱臂睨着她:“这下够近了吧,快说!”
说罢,他还不忘磨着牙尖冲李澄玉放狠话:“我警告你,别想耍花招!”
李澄玉闻言慢悠悠转过身,定定又看了他几眼后,这才迈腿朝对方也走了一步。
面对李澄玉的忽然靠近,邬煜宵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因为不想在她面前漏怯而生生忍住了。
整个人像只如临大敌的刺猬,脊背紧绷着发顶根根竖起、难以适从。
这世上除了母王与他阿姊,还从未有别的女人离他这般近过。
李澄玉迈一步后便停下了,转而朝他微微俯身。
邬煜宵看着眼前少女缓慢放大的俏丽面容厌烦地瞪她一眼,刚想要推开对方却在与她四目相接的刹那,如点了穴般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李澄玉也在距离他十寸左右的距离再次停下。
她眨了眨眼,奇怪地看着他:“愣着干嘛,把耳朵凑过来啊,难道你想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
而此刻,邬煜宵的整个意识仍停留在瞧清少女眼底纹路的震惊之中,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他神思不属、脑中乱成了一锅浆糊,震惊、不解、迷茫、慌乱、无措......他怎么也没料到——傩师口中,自己那好奇、期盼了十几年的命定之人,竟然是个盛国人。
竟然是......李澄玉!
久难回过神儿下,邬煜宵竟无意识地顺着李澄玉的话附耳过去。
由此一来,李澄玉才得以瞧清,邬煜宵左耳廓上的刺青,图案纹的竟是一只玄鸟。
喙细而尖、双爪锋利,身形纤细而优雅翅膀宽大、翎羽似披风等等,这些都是玄鸟的特征。
“我方才可惜的是......”
少顷,李澄玉慢条斯理地开口,视线徐徐扫过少年骨相优越的侧脸,仔细打量他的每一寸骨与肉,眸光闪烁不明。
就是可惜。
“你美是美,怎么就......长了张嘴。”
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静静欣赏,而不会觉得聒噪。
少女的呼吸温热而清浅,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芬芳,像风吹过花开烂漫的草原、像切开了的被溪流冰镇许久的蜜瓜、像......
邬煜宵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就连呼吸也紊乱起来。
两只耳朵尤其是左耳,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呼呼朝外冒着热气。
热意顺着耳朵如岩浆般汩汩流进心里,邬煜宵被烫得心肉忍不住打哆嗦。
不过三五秒的工夫,李澄玉便眼睁睁地瞧见邬煜宵左耳上那只玄鸟一点点褪去黧黑,周身变得比红还要更深浓几分的赤色,线条也越发得栩栩如生,仿佛彻底活过来一般。
好家伙,竟然还会受热变色!
李澄玉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直到话音落后十来瞬,邬煜宵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揶揄。
他一下瞪大了眼,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你!”
邬煜宵下意识地想要去抽腰侧的玉骨银鞭,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早在入会场时,侍从便为了安全收走了所有参会人员的武器。
没了玉骨银鞭的邬煜宵像是被拔掉了牙齿又剪去了指甲的小豹子,被面前挑衅自己的‘猎物’不仅气得眼眶发红,更是将满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李、澄、玉,你找死是不是!”
李澄玉对他的威胁毫不在意,神情甚至有些无奈:“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自己非要追问......”
感情还是他自找的了?
邬煜宵头一次被气得眼前发黑,深刻地怀疑傩师判断有误,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未来待他如珠如宝的天命妻主。
“你......”
邬煜宵还想同她算账,然而邬煜炀派来寻他的下属也在这时找了过来。
对方语气焦急:“王卿,三王女殿下命您速速回去。”
与此同时,前方原本舒缓轻松的乐声也逐渐起了变化,变得恢弘而悠扬,这是赛会即将开始的前奏。
两厢夹击下,邬煜炀只得恨恨作罢,并在离开前对着面前人撂下狠话。
“李、澄、玉,本王卿记住你了。”
“你给本王卿等着!”
李澄玉对于他小学生约架似的放狠话行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谁让邬煜宵没礼貌,一上来就拿鼻孔看人。
这厢,李澄玉三人刚重回座位,温子珩便步伐匆忙地走了过来,神情关切。
“澄玉,我听斋长说你和狄国学子发生了矛盾,怎么样,没受伤吧。”
方才鲁町雅找到温子珩时,他作为致远的责任善教正被监会司的人留在营帐里开幕议。
散会后得知此事,便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此刻白净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李澄玉立刻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我们都没事,善教不用担心。”
就在她话音刚落,低沉悠长的陶角声陡然响起,周围喧嚷不止的人声也立刻平息了下去。
陶角声时长时短,响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待彻底停歇时,四周唯有五色旌旗被风吹动发出的铮铮声响。
李澄玉定睛朝前看去,发现对面特意砌建起用来观赛的高台上,已经陆陆续续有身穿各色官服的人入了座,年龄大多四十往上。
最中间一行的十位证判已全部就位,各个脊背挺直、正襟危坐、神情严阵以待地望着下方。
每位证判的右手边分别搁着红墨判笔、裁剪得当并写着参赛班级名称的判纸,以及茶
水和点心。
其身后左右还分别立着位侍从,一名负责倒茶递笔,一名则负责随时准备着被调遣以及传话。
今日不知是恰逢朝中休沐还是怎的,高台上来观赛的朝臣有许多,有的还携着家眷。
见此情景,李澄玉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霍京宇,发现她此刻正双眼冒光,激动得面庞发红,不住地朝一位证判身后张望,应当是发现了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的踪影。
李澄玉嘴角弯了弯,忽然想起离家时,原身父亲曾提过一嘴,说她母亲东王近日会被陛下派去了黔南监督征税,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