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苏婉清的脸又是一红,下意识挪开目光,转过身去。
见她如此反应,程玄川道:“夫人出去吧,让长风进来。”
刚刚明明两人之间的氛围挺好的,可不知为何,程玄川似乎突然转了态度,不知她哪句话说错了。
他们二人已经成亲三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知多少次同榻而眠。她虽丢了三年的记忆,但不代表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平西侯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她怎么能连换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呢?
苏婉清努力平复心情,再转身时脸色已经恢复平静。
“不用麻烦长风,我可以的。”
说着,她示意平西侯坐下,为他解开了纱布。
解开后才发现平西侯的伤势远比他自己说的还要重,江太医并没有说谎。
“没想到侯爷竟伤得如此重。”
程玄川:“小伤,将养几日就好了。”
除了这一道新伤,他背上还有无数的伤口,有些看上去像刀伤,有些像是箭伤。她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那些旧伤。
程玄川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苏婉清:“这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吗?”
程玄川:“嗯。”
苏婉清哽咽道:“这些伤……很疼吧?”
世人皆说他无所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鲜少有人在意他受的伤。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伤口疼不疼。程玄川听出来苏婉清情绪不对,想到那日她为他包扎时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他有些后悔同意她上药了。
他抬手握住了苏婉清的手,道:“不疼,伤口早就好了,夫人上药吧。”
苏婉清吸了吸鼻子:“嗯。”
这是苏婉清第二次为人上药,但她没了上次的记忆,所以在她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她这一次的手法和上一次如出一辙。
程玄川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纱布,这纱布包得和上次一样丑陋。
所以,一个人即便是失忆了,她的性子和行为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和三日前一样,她会哭只是因为他身上的伤是因为救她才有的,并非因为别的。
程玄川眼眸微垂,穿上了衣裳。
苏婉清:“纱布几日一换?”
程玄川穿好外衣,又恢复了人前冷峻的模样。
“夫人不必心生愧疚,那刺客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也是因为我受了无妄之灾。”
苏婉清:“可我听说刺客直接去了清月院,直奔我而去。”
程玄川:“他们想用夫人来威胁我。”
苏婉清:“虽然他们是因你而来,可你并未放任我的生死不顾,我心中还是感激侯爷的。”
程玄川看向苏婉清。
刺杀当晚,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既然她的想法和从前一致,又为何突然主动来找他?
苏婉清:“况且,三年前也是夫君跳入湖中救了我。”
听到此话,程玄川动作顿了一下,问:“你想起那日的事情了?”
苏婉清摇了摇头:“没有完全想起,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她记得有一男子将她从湖中救出,站在她床边许久,转身离去。至于那男子长相如何,她没看清,但那人的身形和程玄川十分相似,定是他没错。
程玄川垂眸:“夫人误会了,不是我救的你。”
苏婉清不解反问:“不是侯爷的话那是谁,难不成是尚书府的张四郎?”
张四郎个矮微胖,和她看到的那一道身影差别极大。
听到张四郎的名字,程玄川厌恶地拧了拧眉,很快就否认了。
“不是他。”
苏婉清:“那是何人?”
程玄川:“是何人并不重要。”
那日她曾说过,不管当年是不是他跳入水中救了她,她都会选择和她和离。所以,答案是谁并不重要。
“这个问题对于侯爷而言或许不重要,但对我而言却十分重要。”
程玄川怔了一下。
苏婉清:“所以,侯爷您告诉我,究竟是何人救了我?”
看着苏婉清执着的目光,程玄川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他刚刚为何那么快速地否认了张四郎?可见他知道是谁救了她,确切说救她的人就是他!只是她有些不解,他为何不承认。
“若不是侯爷救了我,那你为何会娶我?”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程玄川问倒了,他眼眸微垂,再次沉默。
在苏婉清的印象中,外界都说平西侯杀伐果决,可今日看来他似乎有些别扭。既是他救了她,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况且他都因为这件事娶了她了,承不承认的事实都摆在这里了。
瞧着平西侯的反应,她料想今日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苏婉清转身将蹀躞带从桌上拿了起来。
“侯爷也知道我失忆了,您要是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
她正欲为平西侯系上,只见平西侯接了过去,低头自己系了起来,话里也有几分疏离。
“没有,时辰不早了,夫人回去吧。”
苏婉清看着蹀躞带上的玉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侯爷今晚回清月院吗?”
程玄川放在腰上的手一顿,蹀躞带险些从手中滑落,他握紧了带子,看向苏婉清。
屋外,长风的耳朵竖了起来,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婉清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在看到程玄川的反应时,她越发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红着脸,强忍住羞意,直视着程玄川。
“我的意思是,书房地方狭小,侯爷又受了伤,我怕您睡得不舒服。外院都是男子,没有女子,怕照顾不好侯爷。”
长风想,他们家侯爷七岁就跟着老侯爷上边关了,事事亲力亲为,哪里需要人照顾了。况且他虽是男子,但这些年把侯爷照顾得极好。
果然是因为他为她受了伤,所以她才会让他回清月院。程玄川没有回答,将蹀躞带系好了。
既然话已出口,定要一个答案。于是苏婉清又问了一遍:“所以,侯爷今晚回清月院吗?”
程玄川喉结微滚,道:“今日军中公务多,恐怕不——”
苏婉清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程玄川不忍她失望,话锋一转:“恐怕要晚些回去了。”
苏婉清眼里的光又亮了。
“嗯,我等您。”
第7章
从书房出来后,苏婉清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雪梅:“夫人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心情这么好。”
苏婉清敛了脸上的笑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没什么。”
等到回了清月院,苏婉清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看书,看了许久,瞧着到戌正了,雪梅便要服侍她睡下。
“夫人,您头上的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苏婉清看了一眼门外,道:“再等等吧。”
雪梅不解。
等?等什么?等谁?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雪梅再次提醒:“夫人,身子要紧,书还是明日再看吧。”
苏婉清又看了一眼门外:“再等会儿吧。”
两刻钟后,苏婉清实在是撑不住了,头也有些晕。
雪梅件苏婉清脸色不对,这次语气有些着急了:“夫人,去休息吧。”
苏婉清:“嗯。”
说着,她合上书,站起身来。
自从苏婉清离开,程玄川脑子里就是“我等您”三个字,他拿着兵书看了近一个时辰,一页也没翻动。
长风看出来异常,问了一句:“侯爷可是有心事?”
程玄川:“没有。”
长风:“天色不早了,江太医让您多休息,要不您今日早些休息?”
程玄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的确不早了,而方才苏婉清说过会等他。她前几日刚受了伤,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若是休息不好,恐怕会加重伤势。
程玄川犹豫了一下,起身去了内宅中。
清月院里安安静静的,主屋的灯还亮着。看着屋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程玄川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面色也柔和了几分。
他抬步朝着主屋走去,刚踏入踏入主屋就看到苏婉清从榻上下来。
苏婉清穿好鞋子下了榻,看到程玄川时,心中一喜。她正欲上前,眼前一黑,朝着一旁倒去。
程玄川脸色骤变,快步朝着榻边走去,在苏婉清倒在地上前稳稳接住了她。没等苏婉清说什么,就抬手将苏婉清拦腰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边走边吩咐:“去请江太医。”
苏婉清缓了缓,头已经没那么晕了。她抬手抓了抓程玄川的衣裳,道:“我没事,就是坐太久了,头有些晕。”
江太医也要休息的,大半夜的去将人叫过来不好,而且,旁人还会觉得她生了多重的病。
程玄川轻轻地将苏婉清放在了床上,道:“让江太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