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你……”
颜霁也反应过来了,发现自己的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仰头去看,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脖颈,连喉结也不自觉的上下滑动。
再看,两人四目相对。
颜霁下意识的便低头,“你……你松开……”
沈易没有如她所言,反而将自己的双手缓缓落在了她的背上,盯着她的发间,问她。
“晚娘,我真欢喜,这是我这辈子最欢喜的时候了,你也像我一般欢喜吗?”
颜霁扭过头,不愿意回答他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可沈易不肯放弃,今日他见了裴济,才知他腿疾已好,相貌俊郎,家财也丰,心中便不那么自信了。
“晚娘,你真的欢喜我吗?”
颜霁不想他这般黏人,但也抬起了头。
“我若是不欢喜,便不会嫁与你了。”
“晚娘!晚娘!晚娘!”
沈易高兴极了,连连唤她,随手挥落了大红色帏帐,双手揽住了怀中的人,任由屋外丝丝的雨儿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如同私语一般。
-“伯渡,你违背了诺言。”
“他死了。”
“你走罢,弘儿的尸首便葬在此地,从此再无需来此了。”
裴沅跪在地上,怀中抱着脖颈正汩汩冒血的裴淇,猛的抬头,她的目光冷静,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却带着如寒冬般的冰冷。
“我有负阿父的遗愿,护不住弘儿,也无法恨你,日后你再莫来了。”
“为什么,你们都偏心他?从幼时便是如此,为什么?”
裴济大怒。
“与你二人,我自然从不偏颇,可我无法左右他人,他二人夺你位,害你命,我远在荥阳,无以为力,如今弘儿死在我的怀中,你二人争权夺位,已分胜负,我再不涉裴氏之事。”
“阿姊,你同那卢氏一般无二,你也为了他怪我?”
可裴沅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自言自语,“卢氏厌你恶你,是你二人缘由,你不孝在先,她不义在后,终究我也问不得,理不得了。”
“我不孝?”
裴济仰天长叹,“我不孝?”
“痦生之子,何谈为孝?”
“痦生?”
裴济喃喃自语,他竟是痦生之子?
裴济转辗醒来,那日的话他记在了心中,卢氏因痦生恨他二十余年,竟也因此要谋权篡位,可笑至极。
盯着窗外层层细雨,裴济抛下了脑中乱绪。
“家主,远山道长企图翻墙逃跑,被韦将军带人拦下,可要放回?”
李平匆匆赶来,于门下禀之。
“将人带来。”
李平朝后挥手,自有人将人请了进来。
“你这徒儿,怎么还派人监禁自己师傅?”
远山道长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随意坐下,拿起茶盏便饮。
裴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师傅哪里有见了徒儿就要跑的道理?”
“我跑什么?我这是赏雨的雅事。”
“雅事?”裴济自倒了一盏茶,又给他斟了一杯,猛然发问,“你可知痦生之事?”
远山道长被惊得呛住了,咳了两声,眼眸微转,避开他那凌厉的眼神,“什么痦生,我可不知。”
“不知?”
裴济怎么肯信?
“卢氏之祸你当真不知?你居我裴氏十余年,岂会不知?想来你多番逃之,便是因着此等秘辛。”
远山道长打死都不能承认,他不知道怎么就漏了消息,“我一个道士,怎么能知晓内宅妇人之事?莫不是你没娶得了那项家的小娘子,故意来找我茬的罢?”
他细细回想了潘云儿的话,结合今日小神医那句表哥,便将此人藏在项家养伤的事儿猜了出来。
“项家那粗鄙不堪的小娘子?自私贪财,何等人也?”
第27章
“只因你救他一命,便换得他如此吗?”
沈易心里有了担忧,他莫不是别有用心?
看向枕在自己臂膀中的晚娘,她只对自己眨了眨眼,随意打了个哈欠,侧着身便要睡去,沈易忙拉过两人身上的大红喜被,遮盖住了那散开的中衣下若隐若现的浑圆。
见她如此疲累,沈易也无意再问她,扰了她的好梦,只是自己却忍不住自言自语,“可他怎么随了那么多的礼金?”
颜霁眼皮睁不开,耳朵却还是听到了他的话,便也回他,“那是他答应我的,想要拿回玉佩,可是要用银钱来换的。”
“玉佩?”
颜霁扯了下身上的喜被,将两条赤条条的胳膊露出来散热,“他的玉佩在我这儿押着,便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食言而肥,也不会不要他的宝贝玉佩。”
“这也是,想来他家中当有家财万贯,不是个寻常人家,那玉佩于他定是个极为重要的,”沈易略想了下,也的确有可能,见她将胳膊压在了喜被上,又问她,“可是热了?”
“有点闷,”颜霁没好意思说是他紧挨着自己的身体太热,热得她不太习惯,也不太自在。
“我拉开点帷帐,”沈易怕她睡觉不老实,主动睡在了外侧,此刻随手一勾,大红色的帷帐便露出了一尺缝隙来,“这会儿怎么样?”
“好多了,”颜霁张开了嘴巴,呼吸着从那窗外透进来的独属于秋雨的清冷的味道。
“你可是怕闷?”沈易见她皱着小鼻头,便被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惹得勾起了嘴角,绽开了笑意,眉眼舒朗,从前她在自己面前很少这般。
“有点,”颜霁同他聊着聊着,被夜间的小风一吹,又不困了,睁开了眼睛,“就是觉得外面下着雨,这会儿一定很好闻。”
沈易侧躺在她身侧,将小小的她护在床榻内侧,“你最欢喜什么香?明儿我同你进城去选几样,日后点在屋内,你时刻都能闻得见。”
颜霁想了想,她还真没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香,“我没什么具体欢喜的,只是不喜欢那些制的香,旁的,只要不太刺鼻的都行。”
“药草香呢?”沈易想起她那院子内中的一大片药草。
“也还行,”颜霁转过身来,平躺在他身旁,两条胳膊有些凉了,自己便放进喜被下,“花香也一样,只要不刺鼻,淡淡的就好。”
沈易暗暗记在心中,又问,“明日你可想吃什么?”
颜霁不惯吃太油腻的食物,“想吃山药片,或是云儿送来的云吞面也好,酸酸的,也不辣。”
“那好,明日我去挖些山药来,”沈易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顺带了解了她大抵不爱吃辣。
“对了,明日咱们还得见一见那茯生,”沈易猛然想起,“那百金可是还要还他?咱们也不缺,到底也为他留些盘缠赶路,可好?”
颜霁朝他看来,极是认真的盯着他,“你不是说他家财万贯,不缺钱吗?都还给他,我不是白折腾了?”
沈易被她盯得心慌,怕她同自己生了气,忙说,“也未尝要都还给他,只是我怕他将银钱都作了礼金,拿了玉佩也没钱赶路了。”
“哼!”颜霁逗他一逗,没想到他就这么着急,搞得好像她便是个不知体谅他人的坏人,眼中只有金银,没有人性了。
沈易见她背过了自己去,忙倾过身去,哄她,“我不是……”
干巴巴的,也解释不清,只能同她道歉,“是我将你想窄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
颜霁听他说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同他说道,“我不是非要他的银钱,也不是要他没钱赶路,是他几次三番骗我在先,总是盛气凌人的,还不知道尊重人,我才故意拿这玉佩压他。”
“你可明白了?”
颜霁可不想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你以后不许这么想我,我再怎么穷,也不会做坏事,我如今也是依靠自己的双手挣钱的。”
沈易知自己小看了她,见她也不是那真同他计较,反而条理清晰同自己说开了话,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晚娘,我同你保证,日后我再不疑你,此生敬你护你,与你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颜霁总是被他这样信誓旦旦说情话的模样逗笑,“我知了。”
说着,又想起来,“你可要看看那玉佩?”
沈易点头,心中也有些好奇。
颜霁要下床,被他拦下,“我去,你别冻着了。”
颜霁便趴在床头,给他指路,“在那边第二个箱子里,就放在我的小荷包里。”
沈易走到那箱子前,掀开盖子,一眼便看到了那玉佩,拿着回到床榻上,对着床榻前的喜烛,两人凑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
“瞧着是块好玉……”
砰的一声——打断了屋内小夫妻的甜蜜夜话。
“谁?”
沈易出声问询,还未下床,便见一把寒剑刺进了床内,直逼两人脖颈。
“茯生?”
颜霁立刻看到了来人,他身着不凡,持剑立在榻前,再看,那双眸凌厉冷酷,溢出一股嗜血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