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可好?”
裴济闭了闭眼,抚了下隐隐作痛的心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阿姊,仅此一次。”
“好,好,”裴沅眸中的泪落在了面颊上,她明白是自己为难了他。
“家主,韦将军求见。”
门外的仆人适时打断了两人,裴沅匆匆拭去了泪珠,“晚间你去我那儿,我令人备下了江村蟹。”
裴济不言,裴沅离去。
正在门外等待的韦牧避过,携密令入内。
还未赶回藕花台的裴沅,途中被人拦下。
“长主,有密信。”
裴沅接过,随手展开,上面的内容让她一时也慌了神。
“去!即刻寻家主,便是有令我惹了疾。”
“快去!”
裴沅的失态令府内众人不安,往日最是冷静自持的人难得露出这般慌张,也惹得众人心生猜疑。
随即,裴沅又转身往回赶,只是屋内已经不见踪迹。
“人呢?”
院内仆人低头回话,“您走后,家主便随韦将军也走了。”
“走了?”
裴沅有些怒气,“去哪儿了?”
院内仆人慌忙跪拜,“家主......家主不曾告知,也未留话。”
裴沅也是一时气恼,也知她那长弟的性格,便留下话来,“待人回还,必要去藕花台禀报,再不可将人放走。”
仆人连连点头应是。
目光触及屋内舆图,心中一惊,裴沅随即下令,“备马!”
不在府内的裴济此刻正在城门上,随着韦牧望向了城外,凝视着那不修边幅,状若小乞的人。
此时的裴沅狠狠甩着鞭子,不停催促着身下的马匹,一路向前飞奔而去。
快!
要快!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裴沅不敢再细想,一味地甩着手中的鞭子,双腿一夹,骏马嘶鸣。
城门上。
“家主,定是那叛贼无疑。”
韦牧看向裴济,等他下令。
裴济终于收回了目光,他不是不确定,而是不能确定。
韦牧看出他的犹疑,当即一膝重重落地,“家主,您忘了元大卿......”元大卿,是他的恩师,他如何能忘?
韦牧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当即起身,从身旁兵士手中利落的拔出箭来,对准了城下之人,裴济一把夺过,却只听得咻的一声——“您忘了,元大卿为了护着您,被射二十三箭,他花甲之岁,为了您,冒险入内......”话刚落音,只听得阵阵马蹄声,随即一声马声长鸣,身后传来一道呵止的声音,“伯渡,伯渡......”裴济摒弃身后的喊声,托住弓箭,瞄准了人,咻咻两声,城下之人应声跪落倒地。
“伯渡!伯渡!”
裴沅登上城门,跑到裴济身旁,以身挡住他的弓箭,连连摇头。
“伯渡,不要,不要......”话未说完,城下的惊喊出声,“颍公!”
裴沅回过头,只见跪倒在地的人拔出长剑,剑光一闪,滴滴红血散落在地。
第25章
叛贼已灭,大患已除,冀州十三郡尽在裴济掌控之中。
冀州此地,东临兖州,地窄人稀,马瘦兵弱,尽是有上京天子定都于此,亦不足为惧,南面豫州,荥阳郑氏,原与他裴氏有姻亲之缘,不想此次祸患,竟敢出手助那叛贼,休他裴氏长主,何曾将他裴济放在眼中?
不想他还未下令征讨,那郑成又派人前来殷勤示好,如此堕他郑氏七公威名,若是那先郑公地下有知,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将家主之位竟传给如此懦弱之人,尚不及东南青徐扬三州。
此三州临海,虽兵力不强,但百姓富庶,若是作战,也不值一提。
西延相邻雍州,地处函谷关以西,东进之路被阻,想要进关,困难重重。西南梁荆二州,虽然地势辽阔,易守难攻,但生产艰难,人才匮乏,来日再计。
祸患一平,裴济征战大计提上日程,一统九州,乃先父遗愿,亦是他心中壮志。
正处理了叛贼一事,冀州仍需休养生息,稳定百姓,也有时间养马屯兵,再做筹谋。
如今紧要之事,当寻远山道长,他有谋才大略,亦是世间名士,有他助力,何愁不能夺得天下,一统九州?
纷纷扬扬的雨丝从天而降,骤然变灰的官道上驶着一辆出城的马车,车轮碾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随即落地,声音单调而又寂寥。
裴济端坐在马车内,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闭眼思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马车外有人恭敬道,“家主,绣云坊来报。”
“召。”
裴济缓缓睁开眼,细长的手指挑开车帘,接过密报,冷淡着神情看过,嗤笑一声,随即对马车外的人下令,“磨墨。”
密报是李平送来的,他办事比韦牧更妥当。
至东岩后,从裴沅处未曾取得玉佩,也不得所踪,他原想定是那绣云坊的人不敢擅动,便将其藏在那绣云坊内,于是便派李平去绣云坊取来。
不想,竟还是被那项家的小娘子私藏了。
此刻,想是李平定然在暗中观察,寻不到时机动手,只能使人密信来报之。
那项家的小娘子粗鄙不堪,贪财自私,此举必定是为了换他报恩,才做出扣押玉佩的举动来。
既然如此,便是给她些金也无妨,顶多算是报了那恩便是。
“以金换之。”
仅仅四字,写好封之。
“传——”话音未落,另有密报呈上。
裴济看过,手中的密信没有交出去,转而映着灯烛烧了起来,随即说道,“转道宛丘。”
太巧。
他也不能不说一个巧。
早前,祸乱之前,他派出去云益观堵人的兵士空手而归,丢了远山道长的踪迹。待他复位归来,再派兵士,不想来报人竟然还在宛丘,更巧的是此刻人竟然在沈家药铺。
这足以值得他亲自去一趟了。
-项家村此刻也不是安生的,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惊动了。
那沈家药铺的小沈先生放着好好的贤惠女子不娶,竟然要一个傻女做妻,可不是被驴踢坏了脑子?
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子都盼着和沈家结个姻亲,便是那时赶着上头的新令,来说媒的媒人也不少见,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临到了,他竟然会娶这么一个傻女子,家中无房无田的,老母又是个病病殃殃的,这生是给自己添个累赘。
外头的风言风语早传遍了,有甚者还跑来项家的这座小院子来,就那么正大光明的站在门外往里看,似乎可是要瞧一瞧,这沈家的小先生可是要娶个什么人物?这人物又到底有什么不寻常?
颜霁被人盯得难受,沈易他也不是什么明星,怎么自己嫁了他,就像是被明星的狂热粉盯上了一样?
她想去找沈易,可娄氏不许。
颜霁自打两人纳征那日见过一面,自此再没见过了,娄氏说这是每对夫妇成亲前必是要遵守的,说是什么会喜冲喜。
每日里,院外那么多的人,颜霁便是相见也见不得了,好在这些人坚持得不久,不然她可要憋坏了。
日子过得真快,后天就是两人的大喜之日了,嫁妆一应都备好了,连嫁衣也做好了。
嫁妆,大部分都是沈易那边送来的聘礼,她自己稍稍攒了些钱,便依着这里的规矩,又添置了些,虽然比不上沈家送来的聘礼,但这已是娄氏为她尽力而为,做得最好了。
况且,沈易又偷偷的请远山道长夜间送来了几箱,专是为她做面子的,也怕成婚当日,教众人见了,愈发口下攀扯,教她失了面子。
尽管,颜霁自己不看重这些,但还是被沈易的体贴感动了。
方方面面,他都为自己考虑,连嫁衣料子,他都请人备了三种。
颜霁的绣活实在糟糕,练了月余,还是拿不出手,只能由娄氏代为缝制,她只在边缘处绣了些石榴鸳鸯的图样子。
首饰也备好了,玉簪子,银坠子,铜钳子,手钏子,都是一对儿。
颜霁头一次见这样古人的首饰,娄氏当年两斗谷子买来的,没什么首饰,便是后来项信山给她打了一对银坠子,也因生计所迫又当了。
看着木匣子的首饰,颜霁没想到竟是这么朴素,同她曾经看得小说一类截然不同,但据娄氏所说,这已是很好的聘礼了,有的穷苦人家,连件新衣裳也做不了。
颜霁不在意这些,但此刻摩挲着首饰上刻的字,还是令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新雨后,初晴,宜嫁娶。
早间,天未亮,颜霁便被喊醒,坐在沈易送来的铜镜面前,由着人拿着粉儿朝自己的脸上扑。
匆匆换了嫁衣,趁机吃了两口娄氏做的面,便等来了沈家的轿子,高昂的唢呐滴滴答答,如同千百只鸟儿在此,一同为他们庆贺。
“上轿了!新娘子上轿了!”
随着赞者高昂的几声,众人纷纷看向了那身着红嫁衣,头盖红盖头,被人从屋内搀扶出来的新娘子,上了那顶插满了鲜花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