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但她不能放任幼弟落入苦海,那种无人可信甚至不愿活命的绝境。
陆归默然,静寂之下是两人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他随即缓缓打了几个手势。
而她对面的陆珠却扯出笑意,因为她看懂了,他说:
“我会好好活着,杀了魏肃。”
*
出了医庐的江愁余让禾安带人先去处理怀巷之后的事宜,随后接过轻竹递来的糕饼,咬了一口道:“这家味道不错。”
轻竹看了眼包糕饼的油纸,戳穿道:“娘子昨日还说这家味重。”
毫无记忆的江愁余也不心虚:“今日这一遭走下来,我才真正知晓何为世事不易。”
她三下并两口吃完接着道:“粒粒皆辛苦啊。”
轻竹不懂但会追捧:“娘子的文学造诣愈发高深了。”
江愁余摆手,忽地又想到远在外边的龙傲天,按照剧情应该是品佳肴赏歌舞被挑衅狠打脸四部曲。
她暗自感叹,下回得跟着他一起去,自从穿书共他同行,还从未经历过经典的打脸情节呢
,不见等于白来一趟。
“见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或许因着后半夜的街道过于寥落,语调也带了些冷淡。
不过下一秒周遭的暗色被他掌中华美的明灯驱逐,昏黄的光影寸寸曝出他的面目。
玉面珍骨造就的好皮囊,眉骨处却多了道血痕,同时江愁余从医庐中沾上的药香气中混了冰寒的血腥味。
没等到江愁余的应答,他微微皱眉,提高了那盏华灯,陡然的明亮刺得江愁余闭目。
胥衡看清她的脸便又放下,忽的问道:“这几日玩的不顺意”
他这么一问,江愁余心情有些复杂,感觉像自己像一心出门闯荡结果被社会毒打灰溜溜回家的……啊呸,她是大女主剧本。
“谁欺负你了为何不打回去”胥衡将明灯塞到她手中。
江愁余:“……少将军是不是没问过官衙外的告示栏”
胥衡挑眉。
“我们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江愁余引导。
胥衡抱膝倚在木栏之上。
“我们是通缉犯。”江愁余承认。
胥衡:“那又如何”
江愁余:“……好吧,是我不敢。”其实在怀巷时她就想动手打那些人,无奈武力值不够,又怕给龙傲天惹麻烦,最后只能喊禾安把他们打晕之后扔到街道角落。
胥衡直起身,扯下腰间的金纹鸟哨扔给她,语气淡淡,“它是你的了,只要你不想屠城,这抚仙城内任何人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江愁余生怕这鸟哨掉在地上,赶忙接住:“……”系统我感觉你的男主有点反派倾向了。
374号:【我草,他他他他他对你你你你你——】
又犯病了,江愁余静音了。
她压下吐槽的欲望,权衡了半秒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就当是未来的补偿。
“现下好些了”胥衡又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
江愁余必须承认,这几日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有所安定。
静音的374号打出弹幕:【我去啊啊啊啊啊,承认吧你也动——】
江愁余闭眼,毕竟是自己未来的金大腿,如果出事她后面的攻略大业怎么办。
两人不说话也不好,她赶紧稳固狗腿人设,随口胡诌问道:“少将军不是说十日吗?怎地如今便回来了”
“今夜难得是圆月。”胥衡转头靠近了些看她,缓缓说了句。
两人挨得近了,失去视线而嗅觉更为灵敏的江愁余终于闻到那股新鲜的血气从他左肩上渗出。
“少将军受伤了”她小声问道。
胥衡:“还不错,终于闻到了。”
“……”
江愁余:我有点恨你了,又侮辱人!
第20章
胥衡此次恪州之行凶险万分,即使已做好万般准备,亦没有料到恪州形势如此紧急,州中内乱,回纥还派了探子暗中煽风点火,等他赶到时,自己那位詹世伯已死于回纥毒手,仅剩独子詹徐苦守恪州,等他与詹徐互通时才知世伯早已向外边甚至京城传信,但不知为何迟迟无援军。
詹徐不过及冠,年轻的脸上满是悲痛,他甚至迟迟不敢相信一向勇猛沉稳的父亲不是死于战场,而是异族的诡计之下。胥衡看着满城的火光与尸骸,伸手拍了拍詹徐的肩,随后问道:“京使来此接妃,你们如何应对的?”
詹徐闭了闭眼,“詹家无女,父亲便从族中选了一族妹。”
说完,他同时后背起了一阵寒意,猛地抬头看向胥衡,先前面对回纥的千军万马,他面不改色,如今却声调颤抖:“区区族中一女如何抓住恪州命脉,那位多疑,因此……”
后半句话他迟迟不敢说出口,似乎只要说出便是事实,胥衡转头看他,眼神无情地近乎冷酷,补上:“因此恪州被弃了。”
詹徐不敢置信地说道:“他疯了?那是回纥,怎能与异族勾结。”
胥衡复又望向北宸所地,“你不曾见过他,这位皇城之中的贵主远比你我想象得更为疯魔。”
詹徐也想再说些什么,胥衡却猛一抬手示意噤声,他伏下身听了听地面的动静,脸色难得严峻,他接着掏出金纹鸟哨,长吹了一回,他看向詹徐:“回纥已率兵马临城,若想守住恪州,听令行事。”
“带着你剩余残部,死守东西两门,并令百姓皆躲入南门外十里的矿洞中,若有动乱者杀无赦。”
“是。”詹徐应令,犹豫半刻又道:“少将军保重。”
他说不出让胥衡离开,放弃保恪州的话,只能希冀这战能赢。
胥衡翻身上马,身后已然有几百暗卫,其中一人说道:“少将军,回纥领兵之人是巴弋,大约有两千精兵。”
巴弋曾在北疆之战中败于胥衡之手,为人天生蛮力,武力高强,却不擅领兵,想来回纥以为与那位有盟约,恪州便是囊中之物,因此并未派出大量兵力。
胥衡在极短的时间回忆了恪州及其方圆二十里的地形图,很快做了抉择:“准备火油,引他们入城。”
暗卫各部听令行事。
胥衡则摩挲着手中的鸟哨,脑中浮现的是江愁余费尽口舌让自己带足人手的景象。
她倒是对危险极其敏感,像是有所预知一般。
一切准备就绪,胥衡立在高处,远远看着巴弋带着人马如入无人之境。
他缓缓抬手,火光迸裂,矢如雨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驾马在正街的巴弋察觉时便抬手砍断射过来的利箭,同时怒吼道:“盾来。”
手持盾牌的精兵上前架成无孔不入的墙,巴弋一双绿眸也是同时望向胥衡的方向。
“胥衡你竟然还未死?”说着放声大笑。
“来战,我要将你的头颅挂在父王的大帐之上。”
说着,他率先冲出盾阵,朝着胥衡冲来,胥衡将鸟哨放入怀中,拔剑迎战。
恪州有史载,鏖战三日,胥衡斩巴弋于剑下,歼回纥两千人,恪州得存。
胥衡靠在坍塌的食摊旁,扯下衣角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詹徐给他找了全恪州最好的大夫包扎伤口,他抬首看向夜空中的明月,忽地问道:“明日便是十五?”
他的肩伤不轻,大夫用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如同泉涌的血才止住,饶是詹徐也挪开眼,不忍看,回道:“正是,可有何不对劲之处?”
胥衡摇头,“十五月圆。”说着,等大夫包扎完便披衣起身,“劳烦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詹徐拦他:“你伤势重,还是先好生修养,若有事我去帮你办。”
拦了一下没拦住。
胥衡:“我来恪州已有九日。”
詹徐没太明白,见他去意已决,只能命人先拉来一匹传军中急报的快马。
胥衡翻身上马,低头看他:“我来恪州一事先压下去,对外便是你苦守恪州的功劳。”
说完,便纵马离去。
詹徐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十五月圆如何?”
旁边收拾药箱的老大夫摸着胡髯,悠悠说道:“十五月圆人团圆啊。”
他也得赶着回去同老妻赏月。
*
陆珠和陆归聊完,一直守着他入睡,才小心地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便听见落锁的门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犹豫是否开门,外面说:“是我。”
听见江愁余的声音,陆珠赶紧打开,果真是江姐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高大俊秀的男子,本是一直落在江姐姐的目光从她身上略过,她却惊异地不敢太动,呼吸一窒,捏紧了手中的锁。
知道胥衡肩膀有伤且不轻时,胥衡本来想回客栈随意包扎两下,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声:【答应啊啊啊啊啊啊——给他上药简直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江愁余表示不听,还是坚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果断让他跟着自己来医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