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是几日过去,左等右等没盼来郁肃,荫山倒是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红衣仙君蹲在殷晚澄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殷晚澄没理他,却被他烦得眉心越蹙越紧。
把他的手掌挥到一边去:“你是谁,走开,好烦。”
“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呀?”羲缘眉眼弯起,他笑的时候有一种自然的亲和力,“你小时候,刚有我手臂那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自顾自说了半晌,殷晚澄皱眉沉思,完全不听他说话。
“我是你羲缘哥哥,澄澄,叫声哥哥来听听。”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羲缘从未在殷晚澄身上讨过一次好,趁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极尽所能的占他便宜。
可殷晚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非但不理他,目光都不转一下,盯着面前的棋盘催促岁初:“阿初,到你了。”
岁初移开目光,随便落了一子。偌大的棋盘上,只有这一颗黑子,在一众白子中格外显眼。
“阿初又被我吃干净了。”黑子刚落下,就被白子吞并,棋盘上只剩满目黑子。
殷晚澄眉心舒展,一颗颗将打散的棋子重新分好:“阿初又输了。”
羲缘被无视了太久,实在忍不住插嘴:“小友,你跟澄澄下棋,是下不过他的。”
殷晚澄的棋艺无出其右,从无对手,眼下却把岁初杀的一子不剩……
“澄澄,你太欺负人了吧!”
这话殷晚澄不爱听了:“我不会欺负阿初,我赢是我棋艺好。”
羲缘对他的所在所为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让让人家女孩子嘛。”
岁初淡道:“不需要。”
棋盘开局,羲缘在一侧看着看着,觉得不对:“你们怎么这样下棋,连成三个就吃一子?”
“我们荫山就是这么下的。”岁初指着棋局,“仙君,棋盘那么大,千万年都说棋是那样下,不觉得无趣至极?为何不想想用另一套下法?”
她又落了一子,故意卖给殷晚澄一个破绽,殷晚澄眉梢一挑,毫不留情的连吃她两子。
“他很高兴。”
毕竟小傻子看不出来她在让他,赢了自然高兴。
“嗯。”殷晚澄点点头,眼中微光流转,唇角笑容越发明显,“我很高兴。”
羲缘是第一次见殷晚澄笑成这样,一时说不出话。
一局终了,又是岁初败了。殷晚澄察觉羲缘一直在盯着他,终于抬头认真瞧了他几眼。
“你想来勾引阿初吧?你死心吧,阿初不会喜欢你。”
羲缘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勾引?”
这可不像殷晚澄能说出的话。
殷晚澄像防贼似的跑到岁初身侧去,用身体挡住羲缘的视线:“阿初,你别看他。”
岁初说过他穿红衣漂亮,他自然就记到心里去了,但眼前又出现一位红衣男人,他自然而然地便认为这是在跟他抢人。
要想吸引异性的注意,争取配偶,皮毛必须靓丽,这是客栈小二告诉他的。
羲缘总算看出殷晚澄不单单是失忆,他不仅性格大变,简直是换了个人,更像是神思不全的稚子。
岁初对上羲缘疑惑的视线,用唇语告诉他:“他傻了。”
连番被捣乱,又看到两人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殷晚澄如临大敌,拉着岁初的手便要起身:“阿初,我们走。”
羲缘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极了:“澄澄,我不看她,我来看你。”他拖着下巴认真调侃道:“我现在给你们签个红线行不行?”
哎,看着一双男女就想着牵线,他这毛病根本改不掉。
殷晚澄直接无视,岁初却对羲缘说:“仙君来这里难道就是来逗他的?”
“当然不是,我给他送点东西,顺便看看他过的怎么样。”将袖口里的东西搁在案上,往岁初面前一推:“喏,补药,还有仙界的云芙糕,小友不知道吧?澄澄最喜欢吃甜食,表面上故作不喜,回去无人的时候偷偷品尝。”
岁初心道,她早就知道了。
抬眼,羲缘取出一块糕点在殷晚澄面前晃:“我这有好吃的,叫声哥哥,我就给你吃。”
十足得像一个拐子,殷晚澄眼睛都发亮了,却犹豫着后退几步。
“别逗他了,他现在除了我谁也不信。”她喊来竹青将东西收了,又吩咐竹青上些瓜果甜食,“既然来了,便在这坐坐吧。”
她直觉羲缘来此一趟一定有事要说。殷晚澄担忧地攥住她的袖角,满脸写着不情愿。却只能乖巧地坐在岁初身侧,羲缘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满面坏笑都憋不住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听一个女子的话。”
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将他面前的碟子里的食物全捞了去,甚至把羲缘还没吃完的玲珑酥也抢了去。
羲缘笑不出来了。
“我听话,应该夸我。”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本来都是给澄澄吃的,你吃了,还笑我,不给你吃。”
“你怎么这么小气……”羲缘说着,灵光一闪,扭头看向岁初,拖着声音深情款款:“阿初,你看他。”
殷晚澄一怔:“不许这样喊阿初!”
“阿初,他好凶。”
果然是在勾引阿初。殷晚澄急了,起身正要大打出手,坐在一旁的岁初蹙眉瞪了羲缘一眼,握住殷晚澄的手安抚道:“不许嫉妒。”
殷晚澄立刻委屈道:“他笑我,还勾引你。”
他话音刚落,羲缘憋笑又忍不住,殷晚澄抿着唇不说话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再逗下去殷晚澄估计要把他当成死敌了,岁初知道他有话要说,正想着寻个理由把殷晚澄支开,哪知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沉着脸火急火燎地走了。
“小友不去看看么?”羲缘道。
“他一会便会回来。”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脸上根本藏不住。
岁初直截了当地开口:“仙君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何事?”
羲缘拨弄着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方才慢条斯理说起:“怀瑾仙医那里有些眉目了。只是解蛊之物,似乎不是那么好寻。澄澄等不了太长时间,所以我来与你商议。”
他说:“我想带他走。”
空气静默半晌,羲缘明显感到岁初话中骤然而生的冷意。
“仙君不是说,他在我这里最安全?”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麻烦,我详细问过仙医,才知道这蛊可不是小事。”羲缘抬眸,“我不能拿他的命开玩笑。”
第40章 岁初将杯盏缓缓放到桌前,似笑非笑:“仙君,慢走,不送。”
她竟是要赶客,羲缘面色不变:“小友是不想放人?”
“仙君当我这荫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岁初冷道,“仙君不过是来试探我对他的态度而已,事实上,你自己也清楚,他现在不愿意跟任何人走,何况仙界人多眼杂,会轻易暴露他的行踪,你不能一直把他关在红鸾殿里。”
她分析的有理有据,羲缘但笑不语。
“至于不归渊,仙君让他回去,那就是送死。但是你执意要带他走,那也无所谓,是生是死,反正与我无关。”
她说完,抬眼,看到不远处殷晚澄归来鲜红的衣角,他唯恐羲缘盖过他的风头,急匆匆地跑开就是为了换衣服。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羲缘轻轻勾了勾手指,岁初腰间的红线便落到他手心,轻轻一捻,丝丝缕缕的仙气注入。
“小友,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
岁初明白他的意思,眉心一皱:“他受得住吗?”
仙力与妖力是两股完全相左的能力,按理说身为神的殷晚澄是不会接受她的妖力,之前他神力尽散,相当于是“无”,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妖力。可殷晚澄要是接受了她的妖力,势必会对羲缘的仙力进行激烈反扑,死死抵御,反之也一样,他身体这么虚弱,根本无法承受两种力量在他身体里争斗厮杀。
“无碍。”羲缘道,“小友,你只知其一,就算他之前的身体是‘无’,他也会本能的排斥相悖的力量,他不排斥你,你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岁初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想继续追问下去,手便被拉住了,殷晚澄已经重新坐在她身侧,扯着她的衣袖晃来晃去:“阿初,快看我。”
他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劲装,披散的长发被他竖起,少了一分清列,多了一分潇洒,眼睛一弯,目光清亮柔软,却显得稍有些稚气,身上的红衣却为他增添了一分张扬,远比他穿白衣的时候更为夺目,单单往这里一坐,便极其霸道地宣告他的存在。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岁初微微一笑:“世上无人能及你了。”
羲缘一手撑着下巴正认真看戏,便见殷晚澄投来炫耀的一眼,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不择手段撬墙角的歹人了。
殷晚澄回来了,两人默契止住话题,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多数时候是殷晚澄不情不愿的打断,似乎觉得羲缘在这里坐的太久了,妨碍了他们二人的独处,目光渐渐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