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出了酒吧,夜风吹来,脱离了嘈杂环境的莫丞昱终于清醒了些。他坐在副驾驶,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摔了几脚,觉得有些难堪:“抱歉,有些醉了。”
余想摇摇头,没说话,旋开车钥匙,发动机嗡嗡响着,她已经准备踩下油门——
突然一道光线从后门涌入,又瞬间暗下来。
落在油门上的脚立刻停住,心悬到了嗓子眼。余想回头,同时关门的声音落下,陈禹让已经在后排坐好,靠着椅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迎上她的视线,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莫丞昱也回头看过来,看清后排的人后有些意外,唇瓣张了张,最后无声地看向余想。刚才,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微妙。
余想收回眼。呼吸间压下心底的情绪,她扶着方向盘,最后沉静开口:“我之前同学。”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车里的空气骤然沉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氧气,只剩下发动机低沉的嗡鸣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禹让在黑暗里抬起眼,后视镜里,看见余想紧绷的半张脸。
而后,自嘲地扯了下唇。
直觉二人的关系并不是一个“同学”那么简单,但莫丞昱还是出于礼貌道:“你好,我叫莫丞昱。余想的大学校友,现在的同事。”
几秒钟后,莫丞昱才听到后座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蹦出两个没什么温度的音节:“eyran.”
“leo.”
莫丞昱不明所以,但也报了自己的英文名。
车里又迅速陷入沉默。余想打起精神,在导航上输了莫丞昱家地址。蓝牙播报的声音冲淡了诡异的气氛,莫丞昱靠着椅背,看余想谨慎又熟练地控着方向盘,笑了下:“记得你当时考驾照的时候,心理素质就不过关。怎么现在开了这么久的车,还这么怕?”
回国后,余想的驾照是自己去考的。莫丞昱讲的是她在新加坡考驾照。当时她完全不会开车,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学,是莫丞昱向她推荐了场地,最后陪她练了几趟车。
正要回话,想到后面坐着的人,到嘴巴的声音莫名其妙落下去。
可几秒后,又觉得后面坐着谁又怎么样。
余想说:“谨慎点好。”
“你当时也这么说。”
语气里流露出自然的熟悉。醉意有些上头,莫丞昱靠着椅背,阖上眼皮,记忆如流水。
他记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余想。
是徐子双的生日聚会上。
虽然是热带气候,但实际上新加坡的夏天并不那么热,室内冷气却像不要钱一般开到让人发抖。
八月的室内,余想穿了一件米白色针织衫,领口微敞,露
出纤细的锁骨。下身是简单的深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
很随性的穿搭,却依旧吸人眼球。她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真正吸引莫丞昱的,是余想周身弥漫的悲伤感。
徐子双的生日聚会来了很多人。余想置身于喧闹的人群中,因为容貌出众,不时有人来和她攀谈,她也会一一回应。可其实眼睛从没在哪一个人身上停留过超过对话的时间。
一旦没有人和她说话,余想的肩膀会微微松下来,然后开始发呆。
她的目光似乎落在人群的某处,又像是停在了某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时刻。
好像在思念谁。
…
车在莫丞昱家楼下停住,余想喊了声,却没有回应,她这次发现莫丞昱已经睡着了。她只能准备下车送他。
沉寂了一路的后排这时候终于响起开门声。紧接着,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露出陈禹让的身形。
他把里面的莫丞昱拉了出来,拍了下莫丞昱的下巴,没什么耐心地问:“几楼?”
莫丞昱艰难地睁了睁眼皮,最后又昏过去。
“1804。”
坐在莫丞昱后面的人回答的。
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下,陈禹让甩上门,沉默着把人带着往上走。几步后,他回过头,看见跟在他身后的余想。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倏尔,极轻地扬了下眉,“人给我不放心?”
话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余想呼吸一滞,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喉间翻出生疼的苦涩。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此刻看着陈禹让冰冷的眼神,赌气的情绪轻易就将她攫住:“对。”
半晌。
陈禹让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笑,别开眼。
-
最后,陈禹让随意把莫丞昱放在了他家沙发上。余想站在门外等。
电梯下落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地出来。
南屿市的晚风吹动树叶,带着淡淡的花香。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清辉,镀得金属的车身都显得有些温柔。
余想甩开了陈禹让,却无视忽视身后那道存在。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余想让自己别去管,可不知道为什么,鼻头蓦地酸了。
她沉默着掏出车钥匙,车灯闪烁两下。手刚搭上驾驶座的把手,忽然被一股力度拉扯过去。
“砰。”
车门在她身后被大力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世界瞬间被压缩进这个密闭空间里,只剩下挡风玻璃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男人深刻的轮廓。
后背抵着真皮座椅,艰涩而疼。余想还没反应过来,腰肢就被一只滚烫的手箍住。陈禹让把她紧紧箍在腿上,吻了上来。
他的唇瓣带着惊人的热度,甚至有些粗暴地碾压着她的柔软。
牙齿磕碰带来一丝细微的痛感,随即,他的舌头便强势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力道带着一种摧毁般的凶狠,仿佛在绝望地确认她的存在,又仿佛裹挟着无尽的不甘与苦楚。
余想的大脑一片空白。几秒后,她不甘示弱地咬上他肆虐的舌,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入他衬衫下的肌肉。
密闭的空间里响起水声,他们好像要将彼此吞没。唇舌死死纠缠在一起,分不出源头的水渍里慢慢溢出铁锈的味道,可谁都察觉不到疼,胸膛紧紧抵在一起,在一片混乱中感受对方猛烈的呼吸,要将这么多年的情绪尽数发泄。
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体越来越烫。陈禹让的掌心箍着那道柔软的腰肢,那熟悉的馨香混合着血腥气,像烈酒般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想咬住她,想咬住她洁白的脖颈,要让她疼,最好疼到后悔。
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陈禹让的眼底浮上幽暗,亲吻的力度逐渐变大,要攫取她全部的呼吸。余想好像和他较上劲,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们的鼻尖几乎是撞在了一起。
终于,不知道是谁先停了下来。
两张脸在咫尺的距离慢慢分开,呼吸落在对方的皮肤下。他看清了余想眼下的眼泪,在惨淡月光下闪烁着细细的光。
在被他发现的瞬间,那隐忍的泪水不受控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余想抱住他,身体不住地颤抖,抽泣声让一句话间间断断。
她哽咽,每一个字都破碎不堪:“陈禹让,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她的哭声占据了整个车厢。
此外,耳边好像听不见其他声音。
陈禹让咽下情绪,慢慢闭上眼,喉间涩到发苦。
最后,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咽下所有情绪,睫毛轻轻颤着,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节。
“不好。”
第51章 厄尔尼诺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
陈禹让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光影切割成几何的形状,斜斜落下。
南屿市的四月清晨,白光熹微,他站在落地窗前,听见涛声从遥远的小岛上传来。
这里和林港城的纬度相差无几。
但气候却很不一样。
某人很讨厌下雨天,但其实,陈禹让并不怎么喜欢太阳。
在加州的三年,无穷无尽的晴天,让人在白天也会生出在梦里的虚无感,好像乘飞车到道路尽头,却发现并没有所谓的远方。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他没有回头。
“eyran.”
路鸣一进来,看见那道颀长身形站在岁月静好的窗边,觉得又是荒诞的搭配。总归陈禹让碰上余想,就要奇怪几天,变得不像他。
“当时,你想把公司开到南屿市,我和叶初柏没意见,但我们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余想也在南屿市。”
林港城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余想的下落,直到商业报道中出现了她的身影,才让这几年消失不见的余想有了踪迹。
话出口,原本还有些忧虑的路鸣决心一鼓作气:“eyran,你不要再和余想搞到一起了。”
说完,他有些紧张。
可陈禹让却意外地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只是站在窗前,双眸凝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