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主意已定,林雾知就提着一盒糕点,登上马车,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
可到了地方之后,与裴湛面对面说话的那位官员的背影……似乎眼熟?
第50章 刻薄恨不得撕了定情信物
林雾知本想上前看一眼,但裴湛让她回马车,她就收起好奇心,乖乖回去了,也将这个眼熟的背影抛之脑后。
只是她正与侍女在马车里闲聊时,忽然听见车外传来夫君清越的笑声。
这笑声若是放在夫君还是阿潜时,自然无甚异常,偏偏他如今沉稳自持,断不会在旁人面前如此开怀。
她颇感新奇地掀开车帘。
只见裴湛将他的同僚挡的严严实实,二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口角,裴湛竟然失态到当场给了那人一拳。
林雾知吓一跳,连忙要走下马车。
充当马夫的耿思拦住她:“夫人且在此等候,我上前去看看。”
林雾知只得焦急地在车内等待。
不多时,裴湛姿态从容地上了马车,迎面勾唇笑道:“让娘子担忧,实在是那个泼皮无赖太不讲理。”
仿佛方才暴怒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雾知生出丝丝奇异的感觉,若是放在以前,夫君绝不会装作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会故意夸张自己的委屈,乃至趴在她的膝头,求亲亲抱抱。
她抿了抿唇,道:“你打了他一拳,他可曾有还手啊?”
裴湛安然坐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角:“他是理亏的一方,如何敢回手?不聊这些了,娘子今日怎么突然前来接我回家?”
侍女顿时颇有眼色地从马车退下来,留足了空间给他二人。
林雾知本想问一问裴湛是因何事与他同僚大打出手,发觉裴湛似乎不想多说,便止住了询问的念头。
三叔母曾对她说过,大臣们并非百姓们想象中的那般严肃恭谨,因政见不合当朝互相辱骂殴打者比比皆是。
或许裴湛也是因为某些政务,才与同僚起了矛盾,甚至失态出手。
她索性也不聊这些扫
兴的事了,依偎在裴湛的怀中,指尖轻勾了勾他的喉结,笑意融融道:“我说过要好好关心你,自然不能食言而肥……我今日还为你带了一些糕点呢,你尝一尝。”
裴湛也想起了林雾知的誓言,面上浮现几分笑意,捉住她作怪的手,道:“那我以后也要更关心娘子才是。”
林雾知正从盒子里取出糕点,闻言,略有些不满地嗔道:“这次成婚后,你就再没有为我画过眉了,总说我不够爱你,我还觉得你没有以前爱我了呢!”
裴湛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画眉?我之前有为娘子画眉吗?”
林雾知把糕点递到裴湛唇边,等他咬住吞下去,才满意地道:“那当然了,我当时还怀疑你家中是否有姬妾呢,否则怎么会有一手精妙的画眉技艺?”
裴湛心里顿时冷到极点,面上却没有显出一分,只略有些僵硬地嚼着糕点,好似在嚼谁的血肉一般。
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我那时候是如何回答你的?”
林雾知动作一顿,脸色微微泛红,忽然缩在他怀里笑得不怀好意:“自然是因为你我新婚之夜,你……你生涩得紧,确实是初次开|荤……”
她似乎也觉得这番话太过羞耻,说完就忸忸怩怩地把脸埋在裴湛胸膛。
裴湛沉默了很久。
今日的糕点无比干涩难咽,吃下去感觉能将喉咙划出血。
马车怎么行的这么慢?耿思真是仗着老资历,越来越不好好办事了。
林雾知兀自羞了片刻,根本没发觉身旁的男人快要醋到爆发。
然而她终究还是想起了一件事,猛地扬起脸:“之前你送我的一枚青玉双鱼佩做定情信物,我不知丢到哪里了……”
这事说来也怪,也不知道哪一日起,她的脖颈上就没了那一枚玉佩。舅父家里里外外都被翻遍了,就连小池塘也让人打捞了一遍,愣是找不着。
裴湛不以为然地道:“丢了便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日后我再送你一枚更好的。”
玉佩其实没丢,也没被扔,和他的碧萧一起埋在他书房的密室里。
林雾知连忙摆手:“不必!你整日送我东西,我都还没有送过你东西呢!”
其实她也为阿潜准备了定情信物,奈何阿潜突然被追杀,又突然坠崖,这个信物就没能送出去。
再次遇到夫君后,发现夫君所用之物皆繁复奢华,她那个粗糙拙劣的定情信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我近日跟着堂妹学刺绣呢,待我小有所成,为你绣一个香囊。”
话虽如此,她心里到底憋闷,抬手戳了戳裴湛:“你把手伸出来。”
裴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林雾知就把曾经为阿潜准备的定情信物拿了出来,放在他掌心。
“那时你送我定情信物,我就想着,我也得送你一个才是,就花费了好多天,为你绣了这个香囊……”
裴湛静静瞧着掌心的月兰色香囊,全然是新手所做,针脚歪歪扭扭的,然而香囊上的交颈鸳鸯竟是用金银线绣的,且珍珠和玛瑙镶嵌其中,流光溢彩。
他的心中泛起丝丝酸意。
林雾知那么穷,陪崔潜逛坊市时,买支发簪都要拼命砍价,却舍得在这粗糙的香囊上镶嵌珠宝,送给崔潜。
“这可是我绣了好多天才绣成的,我的绣工不好,你不要嫌弃……我以后再给你绣一个更好的!”
林雾知哪里学过刺绣?就连她舅母也曾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小姐,自己的衣服且补不好呢,又怎会教她刺绣?
所以绣这个香囊的时候,她就想着多缝一些金线,多嵌入一些珍珠玛瑙,这样就算她绣的再难看,也能成几分样子。
“我怎会嫌弃?”
裴湛恨不得撕了这枚香囊,偏偏还要装□□不释手的模样,当即就要林雾知帮他挂在腰间:“与我的定情信物不过是一枚玉佩相比,你显然花费了更多的心思,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也期待日后能收到你越来越多的绣品。”
林雾知总算放下心来,纤细的手指立即将香囊系在他腰带上,笑嘻嘻道:“那你也要每天都给我画眉才行!你也知道我不会上妆,侍女们的手艺也没你的好,我最喜欢你给我画的柳叶眉啦!”
裴湛根本不会画眉。
自小到大,他接触过的女性长辈只有祖母和三叔母,而这二位都不喜浮华,妆容也不过寻常贵妇妆。
他猜测,他的亲生母亲崔惠容热爱盛装出行,导致崔潜自小耳濡目染,学得了几分上妆的技巧。
倒也无妨,私下里多练习练习。他本就擅长人物工笔,不过画眉而已,想必也能手到擒来……
裴湛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林雾知的眉毛,眸色渐渐幽深:“娘子的眉眼生的极其灵秀,怪我不好,忙着婚事,忙着朝政,竟然忽略了这一双眉眼。”
他这番情话说的有些僵硬,像是从何处学来的,林雾知敏锐地挑起眉:“你是不是还背着我看那些书呢?”
裴湛抿唇一笑。
林雾知顿时气得蹙起眉,抬手就拧住了他的腹肌:“以后不许再看啦!”
裴湛根本没感觉到痛,装模作样地躲了躲腰腹,就将她紧紧抱住,笑吟吟地用下巴磨蹭她的脸蛋。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应下此事。
…
…
转眼间夏至降临。
朝廷举行了祭祀地祇的仪式,皇帝率领文武百官行礼,礼毕后照旧开宴席。
裴家三个男主人自然都在宴席之列,也不知今夜何时能归家。
而许多年未曾办过宴席的裴府,也难得设了一场纳凉宴,发帖子邀请与裴家交好的夫人小姐们前来赴宴。
这是裴老夫人的意思。
她想将林雾知这个裴家长孙媳介绍给别的贵妇认识,假以时日,就由林雾知接过她的权柄,替裴府维系这些人脉。
这就苦了林雾知,她从未经历过什么贵族宴席,先是提前几日学礼仪,又是让裴思婉帮她挑选衣物首饰。
如此折腾好几日,终于到了今夜。
珠帘一挑,林雾知随着裴老夫人来到席上,将将往下瞧了一眼,就觉满目华光倾泻而来,需眯着眼才能细看了。
在场的无论是贵妇还是贵女,皆在此刻停住动作,朝林雾知望过来。
她们妆容艳丽,梳着各式奇异发髻,鬓边发簪步摇各有不同,却无一不如晚日流霞般绚烂,而裙裾上绣的花样和披帛上织的云纹,更是于风中漾出粼粼波光。
林雾知不过虚虚瞧了两眼,竟有一种瞧遍了本朝所有繁华的感觉。
她不觉攥紧了衣袖,觉得自己恐怕难以融入这满堂锦绣。
然此情此景,哪容她退却半分?
裴老夫人更是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推着她走到众人面前。
“这就是我的孙媳,名叫林雾知,今日带过来,让你们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