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全天下不止一个我。
  你如今能把我错认成崔潜,改日也能把崔潜错认为我……
  第40章 敬茶人怎么能富贵成这样?
  裴湛一贯早起,新婚也不例外。
  天色微亮时,他如常睁开长眸,正要坐起身,发觉臂弯沉甸甸的。
  他垂眸望去。
  林雾知长睫静静垂落,半边瓷白的脸贴住他的肩膀,呼吸轻缓而均匀,一只小手无意识地环紧他的臂弯,睡得正熟。
  她只裹着一件绣金赤色丝绸袜肚,细带斜斜挂在颈后,将大片凝脂般的肩臂肌肤都露了出来。
  裴湛视线微微下移。
  熹微晨光中,藏在赤色袜肚内的那抹雪色沟壑,晃得人眼晕,偏偏林雾知还无知无觉地往他臂弯里蹭了蹭。
  裴湛喉结滚了滚,心底某处忽然软软地塌陷下去,一时忘了动作。
  其实林雾知也惯常早起,只是婚后崔潜总要胡闹至天明,她不得不赖床。
  然裴湛怜惜她,只要了半宿,她得以长久地安睡,自然也快要如常醒来了。
  此刻她将醒未醒,忽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脸上,便下意识地睁开睡眼。
  还未看清眼前人,她便已本能地仰起脖颈,送上朱唇,软软唤了声。
  “郎君……”
  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甜腻得让裴湛心里发涩发酸。
  他翻身压过去,吻住林雾知的唇,又捏住她的脸颊:“叫我什么?”
  林雾知眨巴着眼,似是没睡醒,慢吞吞回道:“郎君,别捏我……”
  裴湛微感气堵,冷笑片刻,手指下滑捏住她两肋的痒痒肉:“再叫一次。”
  林雾知顿时被激得哈哈发笑,使劲扭动着身子,推推打打要避开裴湛的捉弄,奈何她的力气小,扭了半天,还被死死压在婚被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总算彻底清醒,也总算想起昨晚应下的事,无奈地道:“夫君!夫君!哎呀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大的醋劲?”
  真没见过会吃自己醋的人。
  更未曾料到,裴湛心思这般深。他分明早就不满这个称呼,暗自醋了许久,却偏要端着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直到新婚之夜,才借着缠绵之势,要她就此改口。
  林雾知不确定地猜测着,夫君好像对名正言顺有什么执念?
  “我昨夜已说过,”裴湛忽地停下捉弄的动作,整个人都安静下来,眸色沉沉地望着林雾知,“我知道一时半刻娘子难以忘记过去的我,我愿意给娘子时间,只要娘子愿意多爱一点现在的我。”
  又开始了!
  什么过去现在的!
  根本听不懂!
  林雾知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很想抬手堵住耳朵。怎么之前没发觉夫君是这种纠结得陷入自苦的男子?
  什么以前现在的,那不都是你吗?我喜欢的就是眼前的你啊!
  罢了,彼此对牛弹琴,只会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还是别聊这个了。
  她就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的。我们快些起床,除了拜见祖母叔伯,还有别的事要做!”
  裴湛知道此事急不得,却也没有让开位置,反而把林雾知抱住怀里:“祖母令我今日不许早起,我们再睡一会儿。”
  林雾知:?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然而她刚要在裴湛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就不小心碰到了某热物。
  林雾知:“……”
  她眨了眨眸眼,望着婚帐发怔,果然感受到睡裙被掀开的动作。
  裴湛还在她耳畔低喘着道:“昨夜见娘子虚弱,未敢尽兴……今早娘子的力气似乎恢复了,可否容我进去?”
  林雾知顿时羞得脸色爆红,脑袋死死埋入婚被中,不想搭理裴湛。
  你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还文绉绉地问这些作甚?
  我没有拒绝就是同意啊!
  难不成要我像个欲|女求你进来吗?
  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气恼大过羞恼,她终究猛地抬起脑袋,杏眸含水,瞪向裴湛:“给你一刻钟,你做不完,罚你今晚给我洗脚!”
  裴湛微微挑起眉梢,觉得这个惩罚隐隐有些奖励的味道。
  他不由勾唇笑了笑:“好!”
  …
  …
  果然一刻钟内未能结束。
  甚至转战到软榻旁。
  林雾知香汗淋漓地趴在案几上,玉色的背被朱棕的案几映得愈发诱人。
  她回眸一看,发现裴湛眼尾发红,隐隐食髓知味,忙踢了他一脚。
  “我还要洗漱梳妆!你快些!”
  裴湛眸中闪过遗憾之色,只得掐住林雾知的腰,加快了播撒的进程。
  …
  …
  待到日上三竿,裴老夫人所住的闲溪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正厅之上,裴阶和他的女儿裴思婉,照旧沉默地坐在老夫人的左手边。
  裴珺则坐在老夫人的右手边。他难得褪下了常年不离身的素色衣衫,换上了一袭喜服,昨夜又刻意控制了饮酒,今早果然神采奕奕,有个喜公公的模样了。
  总归是嫡亲的子侄要成婚,裴嵘终于舍得从岳父家,携妻子卢芷春回到裴府,只是他总没个正形,自打坐下来,就和妻子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丝毫不顾及大哥二哥一个鳏夫,一个弃夫的心情。
  裴老夫人一见他们三个就糟心,尤其她不过多问了一句卢芷春可调理好身体,何时能怀上孩子,就被裴嵘瞪了一眼。
  裴嵘冷着脸道:“湛儿大喜的日子,我不想与娘亲多计较,但您若再逼我,改日我就满天下宣称我不举!”
  裴老夫人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不过是没话找话,出于善意地问了一句卢芷春的身体,何至于逼他了!
  “你去吧!你这就去满天下嚷嚷吧!你以为你这样能威胁到我了?”
  裴老夫人气急,手杖使劲点着地砖,发出笃笃的声音:“你不想生,我还免得担惊受怕你生出个和你一样疯的子孙,连累我死了也难以瞑目!”
  裴珺连忙劝道:“娘,您何必与三弟这个不孝子一般见识啊?您要是被他气出个好歹,他只会抱着他媳妇哈哈笑!”
  一旁的裴阶实在听不下去了,二弟这哪里是劝,分明是火上浇油。
  他只得站起身,阻拦两个一把年纪了还针尖对麦芒即将大打出手的弟弟们。
  “够了!湛儿夫妻俩就要过来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少说几句?”
  裴嵘这才冷哼一声,重新坐回原位,却是阴阳怪气地道:“我平生最看不惯一些弃夫,自己日子过得凄惨,就见不到我与娘子恩爱,我定然不会如那弃夫之愿,定然更要与娘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气死那些嫉妒我们的弃夫才是!”
  卢芷春立即照着他的后背打了一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且闭嘴吧!哪里能对娘亲和兄长这般无礼?”
  裴阶则略有几分绝望地想着,三弟妹这张憨直的嘴啊,可真是……这下好了,不是阴阳怪气二弟了,而是定论了。
  裴珺昳丽的面容已然气得微微扭曲,却偏偏说不出话来驳斥。
  裴老夫人不由头疼得长叹,手杖再次点了点地砖,制止他们的肆意妄为。
  “我告诉你们,湛儿已经成婚了,我如今一点儿也不稀罕什么儿子和孙子了!我就稀罕重孙子!你们以后不想成婚,不想生孩子,我都懒得管!我巴不得你们以后少来碍我的眼,我还能多活几年!”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大丫鬟翠莺脆生生的嗓音:“大公子,大夫人!你们就随我往这里走吧!”
  屋内登时一静。
  所有人立即回到原位,端正了姿态,满脸平静地饮茶,或者微笑着等待。
  裴珺还小心地理了理发冠,神情不安地往门口张望了一眼。
  下一瞬,珠帘被掀开。
  裴湛半搂着一位身材纤弱的女子,春风拂面般缓步走进来。
  众人皆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神却飘向厅中,暗暗地将这位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却见这女子身着一袭正红绣金牡丹的齐胸衫裙,乌发挽成凌云髻,簪了两支累丝金蝶步摇和两对插梳,偏生她的五官生得娇俏明丽,这一身打扮宛如朝霞映雪,衬得她愈发艳光逼人。
  十五岁的裴思婉尚且藏不住心事,当即低呼一声:“是个美人啊……”
  裴老夫人不自觉松了眉头,手杖在掌心转了三转,笑眯眯地对众人道:“我之前见过知知的画像,那时候就觉得俊俏,没成想真人比画像还要俊几分!”
  她那三个儿子干巴巴应了几声。
  裴老夫人也懒得管他们,只递给丫鬟们一个眼神,丫鬟们立即端好茶水,把蒲团仔细地铺在地上。
  裴湛和林雾知对视一眼,便一起跪在蒲团上,接过茶后,递给裴老夫人。
  “孙媳/孙儿恭请祖母用茶,愿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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