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雾知摊开掌心,眨眨眼道:“我是你的妻子,也就是你的管家婆,你赚的银钱都要交给我保管。”
崔潜毫无异议,崔家也是女子掌管后院钱财,男子专心驰骋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粗布钱袋子,递给林雾知:“只剩十两银子了。”
林雾知也不嫌少,喜滋滋地把钱袋子收入怀中,又把脖中悬戴的青玉双鱼佩扯出来让崔潜看:“这枚玉佩我没舍得典当,就当做你的定情信物。至于我的定情信物,过两日再给你。”
崔潜望着玉佩,心情复杂片刻,微微撇过脸:“嗯,都听娘子的。”
林雾知把玉佩塞回衣领,开始问她与李家人都最期待的事。
“昨日晚食时,你和舅父说,你打算以后做买卖毛皮的生意?”
四下里寂静无声,林雾知也没敢高声语,只细细瞧着崔潜:“村子里还无人做过这个,你有几分把握?”
崔潜的眸色微沉:“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还不确定是否去做。”
林雾知不解,低声地道:“为何?你是有什么顾虑么?”
崔潜心里顿时闷到极点,偏偏他一生气,就会笑得极好看,以至于林雾知也跟着傻呵呵地笑,根本没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
“我很好奇,娘子口中的‘你’,究竟是谁啊?”
林雾知笑容凝滞:“啊?”
崔潜渐渐冷下脸:“我在娘子心里究竟算什么?睡了几晚的陌生人?要娘子一口一个‘你’这样称呼?听起来和路边的阿猫阿狗无甚区别啊?”
林雾知:“……”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一个称呼而已……她才成婚三日,没习惯这么叫,这也能生气?
林雾知眼眸瞪得圆圆的,不由流露几分无辜委屈之色。
崔潜一见林雾知这般模样,就知道她是无心所为,但就是这个“无心”狠狠挫败了他,这说明林雾知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爱他。
为何会如此?
他以为婚后应该是林雾知更喜欢他更爱黏着他,而不是他追着赶着……
但崔潜很快说服了自己。
娘子年纪尚小,又长于乡野,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性子养得单纯懵懂,自然不似他这般懂得如何表达爱意。
他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崔潜缓缓了心气,抬眸望了林雾知一会儿,忽地轻轻掐住她柔润的腮肉,来回晃了晃,勾唇笑道:“以后见到我就叫郎君,明白没有?”
“……”
林雾知眨了眨眼,第一次发现崔潜有点喜怒无常,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林雾知,你在听我说话么?”
暖融融的日光下,崔潜探过身,怀疑地盯着林雾知的眼眸。
二人离得近,崔潜清透白皙的面容和浓密修长的睫羽,落在林雾知眼中。
“我在!我在听你说话!”
奇怪了,她好像真是色胚,对着这一张俊脸忍不住撒娇卖痴。
“那叫一声‘郎君’听听。”
“……”
“你在沉默?”
“等等别急嘛!……咳,郎君。”
“再叫一声。”
“……那个……”
“我要生气了!”
“……好吧,郎君,郎君!郎君~怎么样?郎君可满意了?”
“嗯……尚可吧。”
第19章 窥探他们正在互相撕咬嘴唇
夫妻俩虽打打闹闹的,但日子过得愈发蜜里调油了,整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着急忙慌去李家温饭吃。
早在大管家离开李家的第二天,李学真就联合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前往怀州去问林卓要嫁妆了。
而杨代云忙着经营药房的生意,实在脱不开身,就让无所事事的李文进在家做饭打扫洗衣。
在林雾知未出嫁前,这些活计哪里轮的着李文进来做?
李文进已然烧锅烧得满腹牢骚,见林雾知夫妻俩还每日快正午了才赶过来吃饭,更是气得要命。
林雾知岂会不懂李文进在想什么,当机立断道:“我正想把这个月的伙食费给舅母,我也打算在我家砌个炉子,再去县里采买一些砧板、菜刀、碗碟、煮粥的小鍑等厨具……以后起晚了,我们就自己做饭吃。”
崔潜也点点头:“这样日日蹭饭,着实不成体统,娘子言之有理。”
李文进只得忍住了难听的话。
但却没能忍住酸气:“我说表妹夫啊,你们才成婚数日,你也悠着点儿,男人一滴精十滴血,要懂得珍惜!”
林雾知连忙堵住耳朵,嫌恶地瞪了李文进一眼:“满嘴没个干净话!我回头就告诉舅父,让他收拾你!”
然而崔潜不以为意,拨着碗中的米粒轻笑一声:“承蒙表哥关怀,但我精血充沛,无需珍惜。”
刹那间,整个小院陷入死寂。
李文进这只可怜的雏鸟,彻底羞愤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跑回了卧房。
林雾知则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郎君是行房太多行糊涂了吗在混说什么啊!!!
林雾知羞得脸都没从碗里抬起来,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就拽着崔潜火速离开了李家,一路上都没好气。
崔潜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承诺晚上少做一次,明日早起去集上买饭,伺候林雾知洗漱用餐等等。
林雾知这才缓缓展开笑颜。
训好了郎君,她也不想去山上采药种药了,就骑在大青牛的背上,准备去象城县采购厨具,早日起好灶炉。
崔潜却有些犹豫的模样。
但当林雾知问起,他又不言语,翻身也骑在了大青牛的背上
他自后方环抱住林雾
知,接过缰绳握在手中:“边走边说吧。”
林雾知不懂崔潜有何心思,一路上自顾自地说道:“……我们也太穷了,盐和豆豉都只能买一点,郎君可吃辣?茱萸也买一点吧……”
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漏下几线金光,落在泥地路上,摇摇晃晃地,似几尾游倦了的细鱼。
崔潜低垂着眸眼,静听林雾知絮絮叨叨的话,视线却落在游鱼光斑上,似乎在衡量盘算着什么。
“最后再给郎君买几身衣服,”林雾知侧过脑袋去瞧崔潜,“郎君倒是既来之则安之,一直都穿着舅父和表哥的旧衣服,从没有抱怨过一句。”
阿潜长得俊俏,她早就心痒难耐,想将他好好打扮一番了,可惜之前他们还没成婚,不好下手。现在好了,阿潜成了她的夫君,是属于她的东西,她想怎么打扮就能怎么打扮了。
崔潜忽地勒住缰绳。
他缓缓吸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拳头紧握得指节泛着青白。
淮南盐税贪墨案的证据交给圣上过目后,他还存活于世的消息瞒不住了,一些涉案官员自知必死无疑,自然无比痛恨他,极可能派人再次截杀他。
回洛京之事,已经迫在眉睫。
其实他也早就想好了糊弄林雾知和李家人的措辞,可每每张嘴欲言时,就对上林雾知赤诚纯真,全是对未来美好期盼的脸,他只得把话又咽入肺腑。
崔潜心里越发愧疚难安。
但他坠崖后始终没有遮掩相貌,与林雾知成婚那日,整个伏牛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想必也都能认得出他的脸。
万一那群逆党前来调查他,定然很快能发现他的藏身所在。
说不定还会连累林雾知。
一想到这种可能,崔潜血液里的暴虐再也忍不住,恨不得先行一步把那些逆党都杀个干净!
回洛京!必须立即回洛京筹谋!
崔潜终于不再犹豫,说道:“我不能在家里吃白饭,这成什么样子?莫说表哥看不起我,我都看不起我自己。大丈夫终究要闯荡四方,立一番事业,让妻儿过上好日子的……”
林雾知明白崔潜要说什么,不由安静下来:“那郎君你……”
“我之前说过,我想做毛皮生意,但这个营生,需要跑到辽东营州一带或者阴山以南采购毛皮。我有一身武艺,倒不怕天高路远,路途艰险,只是我这一走,怕是三个月也不得归家……”
以做生意为借口,离开林雾知,回洛京述职,待三个月后,再寻机回来,这就是他想了许久的周全之法。
崔潜抬手按住微微抽痛的心。谎言累加谎言,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已对林雾知说过多少谎言了……
似是崔潜这话太过出乎意料,林雾知慢慢垂下脖颈,没有说话。
崔潜坐在林雾知身后,看不清林雾知的神情,他渐渐放肆起来,任由心痛得让眼神都开始迷离。
“除了舅父一家,我还不曾见过娘子别的亲友……我担心娘子独自在家,孤独冷清,受人欺凌,所以一直犹豫不敢前行。但今日表哥都……所以,我想和娘子商量商量……”
崔潜止住了话。
他安静地等待着林雾知回复。
就像林间的风等待下一场雨一样,或许是雷霆暴雨——刚成婚就远行,他简直混账之极!嫁给他还不如嫁给一条忠诚的看门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