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244节
梨花面无表情,“那你呢?”
“我身上有伤,死了便死了吧。”
梨花看向元氏,她不哭了,一直抿着嘴,像在思考什么事。
梨花又看向明家和夏家等人。
老方氏惊魂甫定,见梨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忙跪着爬上前,“三娘,我年纪大了,死了就死了,但你明四叔还年轻,你能否救救他,你堂姑还在村里等着他呢。”
梨花瞅了眼躺在血泊里的明四,不知他是否还活着,讽刺道,“秦奶奶已跟堂姑说了门亲事,过不久就会完婚,你就别来沾边了。”
老方氏愣住,“不可能,四娘不会的。”
走的时候,四娘那般伤心,怎么可能另嫁他人?
定是梨花恨她们离开村子,故意说这些话报复她们的,老方氏摇头,像在呓语,“不会的,四娘不是那样的人,我和她说好了,将来四郎飞黄腾达就回去接她,她肯定不会嫁人的。”
又一个魔怔的。
真要像老方氏说的那般,走之前两人就不会和离了。
梨花没再搭理她,而是跟赵广昌说,“大伯还想活吗?”
赵广昌猜不准她的心思,化脓的脸跳了跳,“三娘让我活我就活。”
“那我就给你一条活路。”在山英婆吃人的目光下,梨花无悲无喜的说,“回戎州...”
赵广昌脸色煞白,那流黄水的伤口也没了颜色,“戎...戎州...”
“大伯回戎州打探岭南人的踪迹,把他们的位置画在纸上传回来...”梨花说,“你若答应,我就带四郎和大伯母回村安置。”
拿人质要挟最为管用。
梨花问,“大伯可同意?”
牛五郎是岭南人,在村里杀了成百上千人,梨花让他回戎州打探消息不是让他往火坑里跳吗?
“我...”赵广昌想拒绝,然而好像没有更好的法子,他顿了顿,“我怎么把消息传给你?”
“戎州城外有岭南人的尸骨,你把图纸埋在尸骨下就行。”对于赵广昌这样利
欲熏心的人,梨花不可能带回去了,哪怕日后老太太怪罪,她也不会动摇,“你要不答应,就和大伯母以及四郎自生自灭吧。”
赵广昌的腿受了伤,跑不了太快。
梨花她们收了荆州的粮,荆州肯定会追查,查到他的话,肯定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纵使他说出族里的位置所在又怎么样?三娘足智多谋,没准又会借刀杀人,荆州再强盛,那儿始终是益州地界,难不成为了一群难民跟益州交战?
赵广昌思考了一番,“你不怕我落到岭南人手里遭他们严刑拷打供出村里的位置?”
“我怕啊,所以把四郎他们带走,一旦有岭南人攻村,我首先杀了他们,再让大堂兄冠妻姓,要你断子绝孙,不仅这样,你死后,也没个烧纸祭拜的人...”
梨花看向神色渐渐呆滞的山英婆,“和她一样,大伯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吧。”
赵广昌打了个寒颤。
有些不认识梨花似的,“你...你怎么这么狠毒?”
“还不是跟你们学的,你们识人不清,掉入管事的陷阱,失手后,就把我兜了出来,大伯,你之所以不承认是我大伯,是四郎教的吧。”
梨花嗤鼻,“否则以你的性子,早就跟牛五郎合伙抓我了。”
赵漾怎么劝赵广昌的梨花不感兴趣,山英婆既然这么在意那口棺材,赵广昌约莫也在乎身后事的吧。
“大伯好好想想,在难民们收完田里的稻谷前,你都有机会。”
赵广昌垂头不语,边上,得知赵四娘再嫁的老方氏恍恍惚惚的,像没了魂儿,夏家人见指望不上她,硬着头皮问梨花,“三娘,我们呢?”
“你们...”梨花冷眼,“当然要陪着石老爷啊。”
她可不想留下什么隐患,给身侧的益州兵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就扭过头,等人没了气才重新扭回来,“山英婆婆,该你了。”
“你...”山英婆鼓起眼,怒气滔天的瞪着梨花,“你会遭报应的。”
“那我等着。”
山英婆是遭人拧了脖子过世的,这招是跟李解学的,益州兵收手时,略有些担忧,“十九娘,咱们这般,传到村子会不会觉得我们残暴啊?”
他们倒是不怕,但梨花还是个小姑娘呢。
“咱们不狠心,这次放过她们,下次她们就该带着人攻到村口了。”梨花看向院里的尸体,吩咐其他人,“尸体暂时不管,把屋里能用的东西搬空,箩筐背篓不够就去村里借...”
正说着,一益州兵捂着嘴从弄堂跑出来,“十九娘,瞧瞧这是什么?”
他双手沾着血腥,脸色苍白,像是被什么恶心到似的。
梨花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什么?”
“梁州官府的过所...”益州兵说,“估计是石老爷的...”
梨花的过所和这个不一样,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是梁州的过所?”
“梁州还没乱时,曾给益州官府送了修改的过所,两州往来,凭的就是这个过所,梁州估计怕梁州人来益州遭刁难,提前告知了益州衙门。”
“有这个能进益州城?”
“只要梁州和益州不开战就能进。”益州兵解释,“两州素有交集,只要不是局势紧张,彼此不会为难对方的人。”
“那可有每个州都能同行的过所?”
“没有吧,各州节度使称王为朝廷不容,纵使我们这些州承认,朝廷也是不承认的。”
梨花懂了,再神通广大的过所也不能为京都衙门承认,梨花拿过,“我收着,你们再去翻翻还有什么。”
“好呢。”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翻东西了,一把梳子,一双筷子都让他们觉得欢喜。
不一会儿,赵广从领着穿上玄铁盔甲的益州兵往山下去了。
梨花看了眼赵广昌,也准备走了,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赵广昌问,“三娘,哪日我若生死,族里会为我收尸吗?”
“就看你怎么个死法了,我相信以大伯的能耐,能活到四郎长大成人的。”
意思是即使族里人不管他,但四郎会操办他的身后事。
赵广昌拉过妻子的手,“我回戎州,哪怕爬着我也会回去。”
梨花顿了顿,头也不回走出了院子。
跟来的刘二有点难过,“十六郎可惜了。”
“他和石家人埋在一起的,村里的事儿忙完后,咱就把他挖出来,带他回去。”
她瞧不起山英婆,但对十六堂叔并无恶意,“找几个戎州人去办。”
管事们已经死了,她不想称呼那些人为难民了。
刘二看向田间,“李解说谨防村民里有荆州的奸细,三娘子你别跟他们走太近了。”
“我知道了。”
田间忙活的人很多,赵铁牛好像安排过了,多少人割稻谷,多少人挑稻谷,大家配合无间,将青色的稻谷传到山脚,当远处响起滔天的火光时,梨花知道赵广从他们开始了。
像土匪进村似的,人杀了,粮抢了。
见村里的事井井有条,她去了六里外的难民村。
那儿的战斗还没结束,看守村子的人从益州兵变成了难民,他们个个瘦得跟干柴火似的,见了她,识趣的让开,“十九娘,村长真的是岭南人吗?”
冲进村的土匪动手前嚷嚷的。
他们千辛万苦的逃到荆州,成为最低等的奴隶也不过想活着罢了。
哪怕村长隔三差五的杀人,他们也不曾生出过反叛之心。
可万万没想到,村长是岭南人。
是了,放眼全天下,谁比得过岭南人凶狠残暴?可恨他们逆来顺受换来的不过是岭南更加猖狂的屠杀而已。
“十九娘...”他们急于等一个回答。
梨花点头,“是岭南人。”
上次来荆州,牛五郎在刑房待了一宿她就有所怀疑了,牛五郎若是家人亲朋死于戎州人之手,定会把戎州人杀个精光,而不是心思缜密的安插人打探消息。
普通人被仇恨笼罩,满心都是报仇,怎么可能有心思理会村里事务?
因此,察觉刘管事频频看弄堂口时她就确信牛五郎是岭南人了。
沉迷杀戮的岭南人才既狠毒又聪明。
“为什么呀?”他们顿时红了眼,“我们都跑到荆州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啊?”
说话间,远处有火光迅速接近,梨花心下一沉,“里正到了,你们下田收粮,天亮咱就走。”
里正是不是岭南人梨花看不出来。
里正和村长说的是官话,口音不明显,梨花往刀光剑影的山坡上跑。
为了监督戎州人,村长的住所都在村里地势最高的地方。
梨花跑到院里时,已经没什么管事打扮的人了,更多是村民和益州兵在比划。
没错,他们卖力的喊着,整个院子都充斥着兵器相撞的声音。
赵广从挤到梨花跟前,“里正他们快到了,我寻思着让村民们穿上管事的衣服,里正他们走近后,直接动手,三娘,还是直接杀不留活口吗?”
在山上时,梨花就交代不要给村长说话或还手的机会。
能杀立刻杀,绝不拖。
梨花瞥一眼院里换衣服的人,又瞥赵广从。
赵广从不解,“怎么了?”
“没,二伯做得很好。”这个办法,梨花自己也没想到,她说,“直接杀。”
对付岭南人,能动手就别动口,她叮嘱赵广从,“注意保护好自己,别受伤了。”
“我知道的。”赵广从挺
了挺脊背,将梨花的话传达下去。
大家摩拳擦掌的等着里正上来,谁知竟出了意外,里正刚进村就被积怨已久的村民们围了,村民们没有刀和铁棍,便抄着扁担,哭喊着同他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