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142节
但营中查得严,他们不敢常去,那天在回营里的路上,偶然看到几个人溜进戎州城,他们心下一合计,就在进山的路上堵着。
本想抢了财物抓他们回去请功,那几人怕死,说山里有宝藏,逃进山的村民就是靠那些宝藏活到现在的。
他们立功心切,立刻禀明了百户,百户让他们带八十人上山,威胁村民交出进山所得,然后乖乖下山服兵役。
不料这些人如此凶猛,见官不怕就罢了,张嘴就骂人祖宗十八代,骂人还不过瘾,竟是他们抢劫他们。
官兵痛哭流涕的跪在稀泥里,树村的村民们互相看一眼,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起来。
安宁村的人往前追逃兵去了,只留下坑里的这些人,他们要挑剔,最后啥都捞不到。
是故,大家不吭声,两人反手桎梏住人,两人动手扒盔甲,配合默契,几下就把人扒得只剩里裤,期间,嫌官兵太吵,直接将人砸晕。
末了,问赵大壮,“这些人怎么办?”
赵大壮追人追得竹甲全是泥,闻言,喘着粗气道,“他们进山是想让咱们去死,咱们心善,不要他们的命,打断腿丢远点就行。”
梁子已经结下了,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全须全尾的回去,赵大壮说完,下意识找梨花的身影。
梨花在后面站了许久,看人群终于往前分散了些,这才往前走。
透过缝隙,赵大壮看到她人,高声问道,“三娘,可要杀了这些人?”
若是李家那样的人,杀了就杀了,但这些毕竟是官兵,他心里没底。
梨花站在一株树后,冷眼望着躺地上不动的人,思忖道,“绑了手脚让他们给咱开荒。”
益州就是这么对待戎州人的,他们抓了戎州妇人,用链子绑住她们,想打就打,想凌辱就凌辱。
既然这样,那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好了。
那日被梨花从益州兵手里救回来的妇孺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在谷里养好身体好,今天随黄月和赵多田出来了,听到梨花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
哭着道,“去年绑我们的链子我们还收这的,十九年给,到时给你拿过去。”
“好呐。”
共八十人,全部被活捉了,其中有几人故意装柔弱欺骗人,然后趁人不注意抢了武器打人,打输后又可怜兮兮的求饶。
对于这种人,梨花让人把他们从山上丢下去。
没有要他们活命的意思。
有这几人的惨叫在前,剩下的人不敢造次,任由赵大壮他们拖回了山谷。
回去的路上,搭草蓬的隐山村村民像哑巴一般,全部窝在建好的草篷里,畏手畏脚的往外看。
梨花看过去时,隐山村的村长讪讪的探出头,谄媚的跟她问好,“赵三娘,没人受伤吧?”
这些官兵是正儿八经的军营出身,身手不凡,他们怎么可能不受伤?
梨花没答,而是挑明话题道,“去益州城的人还没回来吗?”
村长脸色大变,“什…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让五个村民带着金银财宝去益州了吗?怎么?几天时间就忘了?”
梨花周围站着赵大壮和刘二,就她年纪小,怕官兵不顾死活袭击她,两人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知道梨花的意思,赵大壮接过话,“这群人招了,是你们的人带他们来的,你还想不承认?”
村长身子一颤,张嘴就想否认,但这场仗不少人受了伤,不是跟官兵打斗造成的,地太滑,追赶时摔得浑身污浊,偏还没捞着好处,是以心里憋着火没地撒,看村长不承认,顿时拉长脸怒腾腾道,“要不要把人叫出来当面对质啊?”
第100章
村长心虚的垂下眼,一脸苦涩,“我们也没办法啊,没粮了,不捯饬点东西去卖,迟早得饿死...”
“我呸!”树村的人愤慨不已,“没粮?山里这么多野菜喂不饱你是不是?真不想吃苦进山干什么?回村待着啊...”
村长被骂得哑口无言,隐山村的人自知犯了众怒,耷拉着眉眼不敢直视众人的眼。
可这会儿不说点什么,几个村的情谊就消磨了,沉闷半晌,村长的儿媳妇扬起满头抬头纹,欲说点好听的话将这事揭过,还未开口,但见赵大壮阴沉着脸道,“心不在一处,住一起只会平添仇怨,你们搬回去吧。”
她惊慌的抬起头,其他村民也慌了。
赵大壮直勾勾盯着他们,目光幽深而怨毒,仿佛彼此隔着杀父之仇似的。
妇人心头一咯噔,轻轻推了下村长,村长如梦初醒,惶惶不安道,“那...那怎么行?我们的行李都搬过来了。”
“怎么搬来的就怎么搬回去!”树村的人呲牙,“和你们这种人做邻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哪儿会?这次是他们胆小,被官兵一恐吓就出卖了咱的位置,往后再也不敢了。”
树村的人嗤鼻,“这次就吓得我几天没睡过好觉,还敢说往后?”
看出他们不想搬,他扬起手里的锄头,凶狠道,“不搬是不是?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其他人立刻抄家伙,一副随时要冲过去的阵仗。
村长害怕得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的回道,“搬搬搬,待会就搬。”
他们人少,又有孩子,哪儿是树村和安宁村的对手,可去益州的人还没回来,即使要搬,总得等他们回来再搬。
想着,招来角落好奇张望的孩子,拉着他探出头给树村的人看,“这几天下雨,好些孩子在发烧,能否等天晴了再让我们搬。”
天气回寒,染了风寒的人不在少数,大家看孩子骨瘦嶙峋,小脸一片苍白,且嘴唇干得起白皮了,一时于心不忍,都没接话。
最后还是赵大壮面无表情的打破了沉默,“不行,立刻搬。”
“对!”刘二脑子转得快,附和赵大壮道,“下雨怎么了?你们的行李难道不是雨天搬过来的?”
这一提醒,大家都回过神来。
无缘无故搬村已让人匪夷所思,隐山村的人还冒雨搭篷,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追根究底,不就料到村里人下山会惹来麻烦想让大家帮忙对付那些人吗?
想到这点,树村的人恨得牙痒痒。
他们离这儿最近,一旦引
来了人,他们都会被连累,这次要不是安宁村的人警觉提前做了布置,等官兵悄无声息的冲进村,村里不知会死多少人。
想着,他们咬牙切齿的瞪着始作俑者,齐声道,“现在就搬,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这是要翻脸的意思。
隐山村村长脸色一白,脊背弯得直不起来,“这就搬。”
怕他们故意拖延,树村的人也不着急回去了,就在边上守着看他们搬行李,顺便扯草擦竹甲上的泥。
老木匠上了年纪,赵家跟官兵纠缠时,他站得远远的,后来官兵全部被活捉才出来,见赵家人揪着一群官兵往山洞方向走,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追上赵大壮,“赵大郎,我寻思着趁这几天下雨把四周全部围起来...”
赵大壮侧目,询问梨花的意思。
梨花道,“围起来好,这次官兵是从南边来掉进陷阱里,如果走北边进来咱们防不胜防。”
见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同,老木匠松了口气,“那...”
赵大壮会意,“待会我就让大家把手里的事放放,先把墙围起来再说。”
尽管地里正忙,到底是安危更重要。
梨花补充,“苦力活丢给官兵们干。”
后边含胸驼背瑟瑟发抖的官兵们苦不堪言,不过急功近利了点,谁知落得俘虏的下场,偏偏花言巧语求饶的同伴被他们丢下山摔死了,以致他们连求饶都不敢。
一行人慢吞吞的走进洞里,听他们边走边讨论官兵进山的应对之策,憋不住话了,轻声提醒,“军规严明,没有上头指令,他们不敢进山的。”
所以不用围墙。
刀子刮着他手臂的赵二壮冷哼,“那你们怎么进来了?”
前头的带路的赵广安回头,“用不着和他多说,三娘交代了,不干活就弄死。”
官兵立刻噤若寒蝉。
候在石壁门口的老太太早就听到族里人的声音了,可洞里光线昏暗,生怕自己看错了,眼睛用力的眯成了一条线。
当乌泱泱的人挡住洞门口的光线,她紧张得不行,“大壮,大壮...”
赵广安回,“娘,堂兄他们在后头,咱捉了几十个官兵,你和四婶带孩子们回去,找找有没有粗点的绳子...”
老太太蹙眉,“捉官兵干什么?”
“帮咱干活。”赵广安扬手,示意大家停下,好些官兵不着寸缕,侮辱他们的眼睛便罢了,门后还有许多孩子呢,赵广安说,“再弄几块竹帘来。”
“要竹帘干什么?”
“给他们遮一下。”
布料贵重,可不会给想杀他们的人用,竹帘是他们最后的施舍了。
老太太转身吆喝着孩子们家去,想起梨花来,喊道,“看到三娘了吗?她去树村灭火了,现在没回来呢。”
“她和堂兄一起的。”
老太太悬着的心落回实处,见树村的孩子还在,摆了摆手,“坏人要来了,你们先去谷里待一会儿,等坏人走了我叫你们。”
谁知道官兵会不会突然发疯捉孩子来威胁她们?谨慎起见,将孩子转移是最好的。
她交代赵娥,“你看着点,别让他们乱跑。”
官兵们心如死灰的跨进门,下一刻,通通睁大了眼。
云雾缭绕,时不时被风吹开少许,露出苍翠的山谷来,绿油油的田地,笔直的小路,干净的院落,宛若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天灾,没有蝗灾,宁静而美好。
若不是抵在皮肤上的刀过于冰冷,他们完全不敢将眼前的山谷和身边粗鄙凶恶的人联系起来。
“看到了吧...”扛着巨大收获的赵铁牛志得意满的指着谷底一处,“不听话,你们也是那种下场。”
官兵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浅黄的石堆上,几具裸露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上面,鲜红的血像花一样刺眼,知道是同伴的尸体,他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我们如果听话,你们会给我们食物吗?”
话音刚落,胳膊突然一痛。
“这时候还想跟老子谈条件?”赵铁牛收回沾血的铁棍,竖眉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三娘说过不能同情这些人,所以他才不会烂好心。
“走快点!”
老太太和老吴氏回去找绳子了,怕官兵们想鱼死网破,赵铁牛没带他们回村,而是好心的让他们为同伴收尸。
没有锄头和棍子,想刨埋人的坑并不容易,尤其他们没穿衣服,某处只用树叶挡着,行动间,那儿凉飕飕的,加之无数道灼灼的视线,忍不住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