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141节
“四五个了吧,我看他们的木桩坑挖得不怎么深,刮大风的话怕是会倒。”
这一路,赵武搭茅厕已经搭出经验了,承重的木桩坑浅了,风一大,草篷肯定会塌。
到底是隐山村的事,赵武可不会多嘴,他道,“那些人动作快得很,草篷的门没装就往里搬行李,得亏李家人死绝了,否则不得被李家人抢啊?”
“他们的行李都搬过来了?”
“对啊,我回来时,看到几个妇人架釜生火准备煮晚饭呢。”想到什么,赵武又说,“他们的釜没咱的好,都生锈了。”
隐山村有十几户人家,知道赵家有专门的人煮饭,他们有样学样,全村人交粮食一起煮来吃。
赵大壮不关心这个,“村里的孩子呢?”
“都在呢。”赵武道,“他们不老实,咱何不绕到他们住处把粮抢回来。”
“太远了。
”赵大壮回,“从北边绕过去至少大半天,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垄几分田插秧。”
赵武不反驳了。
毕竟,能不能抢到粮食是个未知,哪有勤勤恳恳种地来得实在。
看天快黑了,赵大壮让大家收工。
这一晚没有人再磨刀,吃完就各自回家睡了。
可能是春雨来得比较迟,这一场雨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天,烟雾一直在半空萦绕,从山上往谷里看时,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像小蚂蚁似的。
一大片折耳根被挖得差不多了,梨花又带着大家挖竹笋。
四天而已,坑坑洼洼的竹林冒出了许多竹笋,梨花刚掰断一根竹笋,远处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
“官兵来了,快抄家伙啊!!”
赵铁牛的呐喊在烟雾间反复回荡,梨花将篮子一丢,大喊道,“不管笋子了,先去入口。”
赵铁牛还在喊,“官兵来了,抄家伙的抄家伙啊。”
一时之间,地里除草的,施肥的,挖地的,垄田的,纷纷丢了无用的水桶,背篓和箩筐,抄起乌黑锃亮的铁器就往外面跑。
梨花她们离入口近,爬上石梯时,看到雾色下飞速靠拢过来的人们。
有些人扛着锄头搓着手,有些人边跑边穿鞋。
小溪这边的人来得最快,守门的老太太和老吴氏已经推开了石壁门,紧张的说,“你们先去石洞外面等着,怎么做听大壮的。”
孙大郎他们脸上沾着泥,仓促的点了下头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然后是明二媳妇一家,曾老头一家,然后是族里人,大家鱼贯而出,很快山谷就空荡荡的。
天空仍然飘着雨,所有人都戴着草帽,帽檐一遮,分不清谁是谁。
赵铁牛已经止了声,随之而来的是凌乱的脚步。
树村的人怕官兵声东击西,让村里的孩子进洞藏着。
看他们一个个瘦得跟猴子似的,最高的娃也不过到她眼睛位置,老吴氏心有不忍,问梨花,“可否让他们进来?”
梨花说好。
约好会一起抵御官兵,树村的人不怯懦退缩,她没道理让他们寒心。
全是半大的孩子,应该是大人早就有过交代,他们不哭不闹,进门后就安分的站去角落。
门掩着,能清晰听到外面的嘶喊声。
梨花往外跨了一步,立即被老太太抓住,“去哪儿?”
“我去洞口看看,万一有坏人来,咱好及时关门。”
“我和你四奶奶眼睛没瞎,洞口来了人立刻就会关门。”
老秦氏和山英婆站在后面,自知没她们说话的份儿,她们搂着自家孙子,低头轻轻哄着,“莫怕啊,咱们人多,肯定能把官兵打退的。”
“我知道,我不怕。”山英婆的孙子昂首挺胸的回道,“官兵赶来,我见一个打一个。”
山英婆心惊,“打什么打?”
官兵来了跑才是正事。
想着,她拉着孙子往石梯边走去,这样真有官兵闯进来,她们祖孙两就能最先跑下去。
梨花和老太太说话,没注意她的动作,劝老太太,“阿奶,我不会走远的,你让我出去看看嘛。”
说话间,她挣脱老太太的手,像一条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老太太手一空,脸都白了,“三娘,快回来。”
“阿奶,我看看怎么回事...”
梨花跑到洞口往外一看,白雾缭绕,木屋寂寥的挂在苍翠的树上,底下是几缕青烟,青烟缓缓而上,融进轻薄的烟雾里。
梨花回头,“李观儿,你们刚刚在煮饭?”
几缕青烟间,隐隐有火星子亮起。
被叫李观儿的男孩探头,“村里有人染了风寒,我阿娘她们在熬药。”
“你阿娘她们可把火扑灭了?”
火星子旁边堆着柴火,要是烧起来,肯定会把房屋烧了。
“不知道。”
老太太心道不好,正要说什么,洞口的梨花已经跑出去了,泛着白光的洞口只留下她略微着急的声音,“阿奶,树村没人,我把火灭了就回来。”
雾色大,她提起桶,将水往火星子上一泼,然后就往南边去了。
地上到处是脚印,有些脚印里淌着水,她扒着一株一株的树往前,连摔带跑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攒动的人影。
树上的雨一粒一粒往下砸,大家摩肩接踵的往前挤,惹得前面的人不耐烦的嘶吼,“别挤,别挤啊。”
后面的人也不耐烦,“倒是走快点啊。”
“快不了。”
大家围成了一堵墙,梨花肯定挤不进去,她扯着嗓门喊,“铁牛叔,铁牛叔...”
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
倒不是赵铁牛不想应,而是根本没听到,隐山村南下的人回来没多久,远处就有鬼鬼祟祟的身影晃动,山雾稀薄,他自认没看走眼,于是赶紧回去报信。
等他再回来,一群官兵气势汹汹的站在陷阱旁,骂骂咧咧的让他们把掉进陷阱的同伴救起来。
他当即和他们对骂起来。
这一骂,就骂到了赵大壮带着两村的人赶到,他火气早就抑制不住了,见族里人来了,举起铁棍就冲了过去。
他对地势熟悉,不会掉铺着草的陷阱里,由他打头阵,赵大壮他们一鼓作气跟了上去。
这些天,大家蓄势待发就为这一刻,因此拼尽了全力,铁棍一挥,出头一抬,长刀一刺,官兵眼里,这些人像一群嗜血的野兽,不顾死活,前赴后继的压过来。
霎时,顾不得掉坑里的同伴,他们掉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救命啊,杀人了…”
赵铁牛跳起,嘭的一声敲在一个官兵的铁盔上,振聋发聩道,“老子没喊救命呢你们好意思喊?难怪老百姓过得水生火热,就是被你们这种狐假虎威见死不救的怂货给害的!”
想到他们被逼无奈逃到山里,赵铁牛又砸了一棍。
巨大的声音刺得官兵耳朵嗡嗡响,因此忘了要跑,也就这一息,对方压在了他身上。
“他娘的,着盔甲挺硬啊,老子敲两棍都只瘪了一块而已…”
官兵想起要还手时,坐在他身上的人转了个身,双脚往后盘住他双手,开始扒他身上的盔甲。
嘴里嚷嚷个不停,“老子先动的手,这些都是老子的。”
官兵心下大骇,双腿往地上一蹬就要挣扎,哪晓得刚一动,小腿一阵钝痛,接着是大腿,肚子,手臂…
一双双带泥的脚从身上踩过,疼痛让他失声大叫,眼泪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
同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震破耳膜。
“哈哈哈,这是我的,东西归我。”
“这是我的,我先打到他的,不能跟我抢。”
“走开,要不是我抱住他,人早跑来,东西归我。”
喧嚣响彻山林,官兵心知这次碰到硬茬了,心一狠,抬头就要咬人,刚张嘴,一块乌漆麻黑的东西就砸了下来。
顿时,鼻子像凹陷似的喘不了气,有温热的东西从鼻子滑向两侧。
下一刻,黑漆漆的东西被一双粗糙的手拿开,他看到了头顶的人。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语气却极为阴狠,“用屁股对着他干什么?不怕被咬一口啊?”
已经扒开官兵盔甲的赵铁牛回眸,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官兵,沉声道,“他敢咬老子,老子割了他的肉喂山里野兽。”
刘二甩了甩染血的铁棍,提醒赵铁牛,“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
梨花喊赵铁牛时,他乐此不疲的扒官兵身上的盔甲,后边一群人眼红,急不可耐的挤过来,闹哄哄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哪儿听得到有人叫他?
他动作麻溜,扒完盔甲扒衣服,期间回了两次头,见官兵瞪大眼盯着他的屁股看,故意抬起屁股,然后用力往下一坐,直接将人坐得晕了过去。
“看你还敢不敢瞪我!”赵铁牛扒下他的衣服和裤子,见古阿婶她们涌过来,贴心道,“嫂子,这儿来。”
这趟打仗,由赵家族人冲前面,然后是曾家孙家人,树村和古阿婶她们在最后面。
前面逃命的官兵已经有人追去了,古阿婶她们知道轮不到她们瓜分官兵的东西了,当即蹲下,“其他归我们了?”
“嗯。”
古阿婶一招手,几个妇人上前,几下就将官兵扒了个干净,怕官兵难为情,掐了片树叶将难为情的那处遮起来。
清点物品的赵铁牛看得屁股一紧,瑟瑟发抖道,“会不会太狠了?”
“不都跟他们学的吗?”
找铁牛不说话了。
陷阱里骂得最凶的官兵没想到处境是最好的,被村民拉上去后立刻跪地磕头求饶。
他们去年被派来戍守边境的,军中粮饷不足,上面让他们开荒种地,他们心头不愿,见岭南人许久不出现,便偷偷潜入戎州城搜金银财宝去益州城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