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时停煜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原本立着行刑架的位置,台面上头颅仍在,行刑架却不在了,再往右边看过去,重伤的康远却跪在地面上,头用力低垂着,整个人止不住地颤着,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疼痛还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说的。
帝王走上前来,伸手亲昵地揽住陈最的肩膀:“王后休息得如何?”
休息了大半场的陈最点了点头:“还好。”
帝王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带着隐匿兴奋的开口:“我已经为王后亲自斩杀了毒害你的奸细,还找到了永远治好你的办法。”
陈最心里一凉,余光扫向时停煜,对方在他的视线之下轻晃了下身侧的剑柄,这是在示意他继续。
“是什么办法?”陈最干脆放开自己,声音还是强行挤出来的,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大概是错觉,帝王的声音多了几分难言:“只要把凶手他们的心脏挖出来配以鲜血送服,立马药到病除。”
陈最:“……”二十一世纪的他,还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来吃人血馒头吗?
可他的不回应,却让帝王搭在他肩膀上的肢体不断用力,再用力,几乎是想直接绞断他的肩膀。
时停煜心高高挂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陈最开口了:“太脏,不想吃。”
陈最已经开始逐渐代入角色了,他现在可是身份仅低于帝王的王后,稍微反驳一下帝王总不可能真给他杀了。
意识到这一点,陈最彻底放下心来,还敢抬眼看向帝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心脏太脏了,不想吃。”
帝王揽着他的手力道缓和下来安抚性地轻拍着,像对着一位真的爱人般说着:“不吃的话,身体就不会好,我给你用其他人的血杀杀菌。”
陈最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着抽风的帝王,这是用谁的血就能杀菌的吗?不是,关键不是在于杀不杀菌,是压根不能吃啊。
他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过,余光扫向时停煜,情绪逐渐坚定下来:“他们的都是一样的,都一样的脏。”
第144章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帝王虽然宠溺王后,但当着忠诚下属的面被这么驳回面子,多少是有点不爽的, 于是他朝着时停煜招了招手。
时停煜沉默了一瞬,往前走, 立在帝王身侧垂下眼, 一副任听差遣的乖顺模样。
帝王声音少了几分温和, 冷淡地开口:“王后既觉得其他人的血脏, 那喝我最忠诚的下属的,总不会还嫌脏了?”
最后半句带着隐隐的怒气, 这一关显然是躲不过。
时停煜倒是松了口气, 喝他的还好, 毕竟他俩认识,要动小动作的话会比其他人方便多了。
陈最紧张到浑身僵硬,他没想到事情会直接拐到时停煜的身上, 更没想到帝王开口就是让他喝时停煜的血。
一时间两人都没动弹,帝王明显怒意更甚, 表面上却是平和地将手落在时停煜的肩膀上,温声说着:“王后不善用刀,倒不如你自己来。”
卜厌闻言上前两步, 递了一把干净的刀, 俨然是个为帝王操心的好下属。
时停煜看了她一眼, 抬手接过刀,迈步来到陈最面前, 手中的匕首灵巧地划过垂在身侧的手腕,再抬起手时那处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血色,他朝着陈最抬了抬手腕, 平静开口:“来吧,王后。”
陈最脑子糊成了浆糊,看着抬到自己面前的手臂才松了口气,时停煜下手不重,血液应该不是滴出来的,渗出表面的一点点。
对哦,帝王只是要让他喝下血而已,没强制要求要喝多少。
在帝王的注视下,陈最垂下头靠近时停煜的手腕抿掉溢出来的那一丝丝血迹,嘴里一片腥苦。
时停煜看到陈最这样子,垂着头强忍住笑意,他怎么感觉陈最真的信了,可这不是他的血,但让陈最舔掉怪物遗留的血液也确实有点不道德。
陈最两眼泪汪汪,兄弟都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这辈子要为时停煜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开口,他就无条件支持。
想到这里,陈最又默默补了一条,违法乱纪的不能支持,该举报还是要举报的。
时停煜并不清楚陈最心里绕了多少弯弯,只是在做完这件事后,将手中的刀递还给卜厌,重新退到帝王身后半步距离处。
暖黄色诡异的灯光照着,陈最嘴角还残留着抹艳丽的红色,脸色很惨白。
帝王伸出手抹去了王后侧脸上蹭到的血迹,这个行为除了抹匀了血迹,根本不可能擦干净。
冰冷黏腻跟蛇一样,陈最颈侧浮起一层鸡皮疙瘩,身体止不住地颤了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同样引起了帝王的不满:“王后在不满我的安排?”
陈最深呼吸一口气:“你的手太凉了。”
已经做好准备的帝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很快,它看到自己亲爱的王后主动牵起了它的手,温热的体温顺着触手一路上传。
眼球不断转动着,渴望着撕开这层薄薄的皮肤汲取内里温暖的鲜血。
陈最强压下本能的颤抖害怕,握着那截肢体,视线飘散到各处就是不去看那边。
时停煜沉默了下,陈最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很镇定。
半晌,帝王从陈最的手中抽回手亲昵地揽住陈最的肩膀:“我最亲爱的皇后,吃了药就没事了。”
时停煜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帝王,药方不一定是正确的,药房处暂未肃净,王后的病情只要不继续摄入毒物身体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再次打断了决定,帝王咧开笑容,转身看向时停煜:“祁侍从似乎对王后的病情很有把握,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卜厌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她其实觉得这一幕能很好处理,只要陈最吃掉那颗心脏就好了,这一幕挺好处理的。
而且,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台下,观众只是想看人吃人,只要达到吃这个标准就好了,吃一口和吃完是没什么区别的,偏偏时停煜要插手这件事,除了会让难度不断上升,没什么好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时停煜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一场开场戏剧还得热多久的场子。
阴郁的帝王将难办的问题抛给了时停煜,压迫的冷意在舞台之上蔓延开来。
陈最看着时停煜,脑子空白了一瞬,他不清楚时停煜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
时停煜抬眼看向面前扭曲的怪物,轻扬起唇角:“帝王,我认为奸细已死,倒不如——”
话音蓦然停顿下,帝王有点不悦地看向时停煜:“有话直说。”
时停煜余光扫过跪倒在地面上的康远,轻笑了声:“杀了最后一个奸细也算是给王后报了这仇,心中郁气散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帝王喉间响起点沙哑的笑声,扯了扯衣摆,抬手从卜厌的手中拿过了刀,向前递给了陈最:“来吧,既然是为王后报仇,倒不如让王后自己来。”
时停煜缓了口气,抬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陈最抿紧唇,接过了那把灼人的匕首,手腕不自觉地颤了两下,转身看向了跪在地面上的康远。
康远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握着刀的沉醉,空洞的眼眶中鲜血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流。
场面逐渐焦灼起来。
时停煜站在原地,抬眼对上了卜厌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两下。
卜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还没想明白时停煜这是什么意思,顿时背后传来一道无形的力道,她不受控制地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愣是从帝王的身后走到了陈最的身边。
这两秒,卜厌眼中的情绪从惊恐迷茫到顿悟无语,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时停煜是个好人的啊,被这张脸骗的吗?这人能不能合作之前提前打个报告?
她背后一阵发凉,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帝王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情急之下,她被迫按照时停煜的预想沉稳开口:“王后病情正在好转,手上不宜沾染鲜血。”
话音还没落,她都没等帝王的回答,反手就抽出身侧的大刀,捅入康远的心脏,一击致命,鲜血飞溅而出。
骤然喷出的鲜血直接将冷下来的场子炒热到巅峰,欢呼声涌起。
“哐当。”
刀落地,卜厌被算计了一卦,现在冷着脸,俯下身伸手从胸口处伤口掏进去,攥住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手腕一个用力,将那颗跳动的心脏从主人的胸口中掏了出来,放到了观众视线聚集之处。
卜厌纤细素白的手指跟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眉眼间似是带上了一抹厌烦,手中用力,这颗心脏在她的手中停止了跳动,鲜血飞溅到她的侧脸和身侧的陈最身上。
这种血腥的场面几乎是瞬间达到了观众需求的阈值,欢呼声迅速拉高,震得人的意识有了一瞬的恍惚。
怪物的欢呼声其实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有震耳的嘶吼和狞笑声,在鼓舞着舞台之上的演员更努力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