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哪怕已然忘记，但潜意识里，还是在提醒自己。
有一块空缺永久存在，在等待修补。
你可以忘记，但不要否认，这些都曾经存在。
夏殊异忽然开口问道：
“被同化的这些异能者，真的彻底失去自我意识了吗？”
徐之依旧淡淡：“失去不失去，彻底不彻底都无所谓，无论如何，祂们无法再逃离异端的控制了。”
谢歧点头：“所以，或许彻底忘掉从前，才是更好的结局。”
夏殊异没有回应，徐之和谢歧的话，他没法反驳。
季昇却在这时捏了下他的手指，在他偏头看过去时，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温声道：
“很多问题没有既定的答案，你只需要相信你的感觉。”
他的感觉。
共情的一瞬间，无数的情绪裹挟着与之相关的记忆片段，总会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
所以那一瞬间，他的感觉是什么呢？
鲁纳尔的记忆被抹除了很多，夏殊异看不到和妻子女儿相关的记忆。
但是那份空茫，和矛盾纠结的撕扯，确实切实存在的。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也让人有种说不清楚的难受的感觉：
哪怕我已经忘了你。
我也没有忘记爱你。
虽然最开始就带着消灭异端的念头进来，但夏殊异一直都觉得，可以从长计议。
而真正共情到，被同化后的异能者时，他却只感觉，不想等，不能等。
因为如果再等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变得和鲁纳尔一样。
共情是把双刃剑，夏殊异这时才真实感知到。
一旦共情到那些真实的情绪，就没办法再等下去。
夏殊异突然起身。
谢歧看着他问：“你有想法了？”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去赛提斯和诺尔家里绑人。”夏殊异应道。
意料之中，谢歧点了点头：“啧，也是正解，不管是不是原生的异端存在，都不影响原定计划的实——”
“但是不止于此。”夏殊异打断。
谢歧皱眉：“你想干什么？不会真的想要帮他找什么妻子女儿吧？可是先不说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也在异端里，他自己都忘记了，你怎么帮忙找？”
徐之接道：“除非异端被消灭，他作为被同化的一分子也得到了解脱，否则他逝去的记忆不可能被找回。”
“你也说了，是除非。”
夏殊异眼下的这副语气，徐之和谢歧很陌生，季昇却很熟悉。
谢歧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
“鲁纳尔不是个例，如果异端不被消灭，之后会有越来越多人变成这种样子。”
谢歧好歹是大公会会长，有理有据反驳：“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希望消灭异端，毕竟这不仅仅是在救别人，也是在救自己。”
“可是光想，光说，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
夏殊异当然明白谢歧的意思：“我既然提出来了，就说明我也有了初步计划。”
谢歧挑眉，直言道：“夏殊异，我承认你很强，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相信【七宗罪】的消灭肯定和你有关，但是你要知道，【人间喜剧】不是突然升到s级的，而是稳定在s级很多年了，要消灭这种异端，就算你有了计划，我应该也可以质疑一下最终实施，所要付出的代价。”
夏殊异直视他：“那我也可以向谢会长保证，即便要有代价，代价也不会由你，和你的会员承担，我会在合理范围内提出我们的合作条件。”
谢歧目光在夏殊异和季昇脸上过一遍：
“哪怕季队长实力再强，一个人也不可能撑得过来。”
“我会和他一起，至于具体的，谢会长应该也不介意我再多保留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歧也不再质疑，切入正题：“所以你的计划，能告诉我们的有哪些？”
夏殊异的目光投向鲁纳尔：
“我们要去绑架人，但不止我们。”
谢歧：“什么意思？”
夏殊异直言：“我想见一下，鲁纳尔在酒神镇认识的一些人。”
徐之不解：“所以这和消灭异端有什么关系？”
季昇眼里微光一闪：“你是想——找到更多，和鲁纳尔一样的，被同化的演员？”
第84章 【人间喜剧】（十四）
“被同化的演员有用，如果运气好一点，能联系上，还没有被同化的异能者，就算意外收获。”
鲁纳尔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突然开始问自己，在酒神镇，认识到的，关系好的，有哪些人。
但是他还是答了。
从刚刚那场莫名其妙的大哭之后，他的灵魂就像是抽离了一样。
意识不属于自己，无法正常思考，只能对外界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夏殊异几下那些名字，和所处的大致位置。
递到谢歧面前：
“谢会长，劳烦。”
“啧，刚刚还说，保证付出代价的不是我们。”谢歧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接过，“这么多人，万一我使用异能超负荷了呢？还是说，刚刚就是诓我们。”
夏殊异丝滑切换惊讶表情：“堂堂【尸路】会长，s级异能者，使用异能的熟练度，还不如一个a级的我？”
谢歧：“……你不会听不出来，我是在故意调侃。”
夏殊异一秒收回表情：
“那就请吧。”
有了名字，传声就可以进行。这是谢歧对夏殊异使用过的异能，展现出来的特质。
传声需要一定时间，得到消息的人完成反应也需要一定时间。
等候时间，夏殊异又尝试和鲁纳尔聊天，试图共情到更多信息。
徐之和季昇也没有闲着。
按照夏殊异的安排，谢歧传声未必真的能把人全部召来，夏殊异挑了几个离得近的名字，让两人前往走访。
说是“礼贤下士”请人过来。
实则——礼貌版绑架。
不来？季昇直接搞晕抗回，徐之直接傀儡操纵。
等到一个麻袋被抗回来，又一个关节僵硬的家伙进屋，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位温柔的女性，有些紧张而胆怯地扫过房间里的众人，目光只敢落在鲁纳尔身上：
“有声音，让我来？”
夏殊异走上前，标准微笑，收了冷硬和锋芒的脸，显得人畜无害：
“姐姐，请坐，想不想来点小酒？”
好消息是，召集的速度比预想要快。
坏消息是，运气也确实没有那么好，能够得到的信息有限。
谢歧和徐之眼里，夏殊异只是在不断地聊天。
和麻袋里醒了的人聊，和解除傀儡状态的人聊。
给坐下的金发女性递一杯红干，温声细语：
“我们不是坏人。”
谢歧看向季昇：
“季队，我现在发现夏殊异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在s级异端，寻找破局方法的方式，居然是聊天。”
季昇知道夏殊异在尝试用共情，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在一丝异样浮现出的时候，立刻上前。
左手从左臂下穿过，季昇半抱着往上一提，贴近耳侧：
“歇歇。”
两人到旁边，夏殊异缓过来那口气，小声：
“是一个s级。”
看向季昇的时候，目光一凝。
抚上左手上的一道伤痕，皱眉：
“你受伤了？”
紧接着明白：
“驴皮纸许愿的代价。”
他盯着季昇：
“你路上遇到了多少次意外。”
其实对于季昇来说，这些意外，目前来说只能算恶心人的开胃菜，不会对他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唯独留下的这道伤痕，还是因为麻袋差一点被殃及，他挡了一下。
只是看到夏殊异担心。
恶劣如他不得不承认，心里很是受用。
但看到夏殊异要抬手覆上，又立即将他的手腕攥住。
“小伤，别担心。”
夏殊异瞪他，季昇就放轻声音哄道：
“夏夏，真的没事，还没有我平日里削苹果不小心戳到的一下厉害。”
又故意逗他：
“要是实在心疼，要不你亲我一口，就当心灵安抚。”
谢歧和徐之还在，虽然季昇音量放低，夏殊异知道另外两个人听不到。
但耳尖还是红了起来。
赶在季昇进一步“欺负”他之前，从怀里挣开。
季昇和徐之又出去一趟，第二批来的很快。
夏殊异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四位，两个礼貌绑架带回，两个传声而至。
依旧都是已经被同化的。
名单上一共九位。
剩下两个距离太远，前往绑架不现实。
谢歧隔一段时间来一发“恐怖来电”，力求让接收者逐渐从鬼片惊恐，转为习以为常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