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棋盘突然被掀翻,棋子纷纷落在地上弹跳滚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而沉默的男人此刻也已跪在地上一副听从发落的架势。
虽然是好友,到底有君臣之别。
裴子贤有些受不了安静,心中愈发狂躁,“你莫非想要抗旨不成?承认吧,你就是对那毒——你就是对舒妤动了恻隐之心,你别忘了,她前几日还试图爬上朕的龙榻。”
最后一句话岳亦怜心中下意识是排斥,脑子里竟再次浮现女子同他说的话。
‘比起裴子贤,他更加讨得她欢心’
这段时间虽然没见面,但无法抑制去想她,本想着就此断舍离,倒没承想过。
越想舍越难离。
甚至夜深时还会忍不住幻想若他恢复男子身,她还会更喜欢他吗?
近日他恢复男人一人呆坐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却羞于承认。
“不过是一个女人?待事成后你想要什么样的朕都能寻来。”裴子贤说这话时眼底却不免流露出心虚,到了现在他竟然也有些不舍的情绪,但说到底,再不舍也都没有计划重要。
若岳亦怜不行....他便换个人来。
“是臣糊涂了,陛下放心,臣定会照原计划施行....”
裴子贤复杂地看着好友,分析完他表情语气真伪后,沉重叹了口气。
“舒妤那妖女惯会用皮相迷惑男人,你身为男儿动恻隐之心在所难免,朕不怪你,就算是朕也.....罢了,就算她是无辜的,她父亲怎么说也同你我站在对立面,也算是.....父债子还,过些时日,你去安排。”
“.....臣,领命。”
.....
临近年关与宫内的压抑冷清相比,宫外热闹的世界更加吸引舒妤。
又赢了言述几次后她成功诓骗对方带她溜出宫玩。
如今临近年关,宫外的各大街道都热闹非凡,因节日特殊,全年只有这几日可以在街边摆摊售卖,此刻长楚城内最繁华的街区两侧已被摊贩占满,大红灯笼高高挂,哪怕此刻天色黑沉仍旧灯火通明。
面前车窗帘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下,随后一个紫色绢帕被递到她眼前。
“殿下容色招人,还是遮挡些比较好。”
舒妤望向男人笑意盈盈的桃花眸,红唇一轻勾,“准备得还算周全。”
男人难得内敛地笑着,竟是在她伸手之前便主动执起帕子靠近。
耳朵被触碰叫她下意识躲避,却被另一只打手拦住去路,对视间男人开口时声音低哑,“马上要入宫伺候郡主殿下,让我提前熟悉一下工作。”
舒妤眉头一挑语气仍不饶人,“什么伺候?世子莫不是忘了,这段时间以来你已经把自己输成洗脚婢了,此等细致的活还轮不上你。”
言述又被骂了,但是他却很开心,很显然,他已经逐渐习惯且适应了舒妤的说话方式,也对她有了新的了解认识。
世人大多刀子嘴豆腐心,可她偏偏是刀子嘴刀子心,心狠手辣且全然摆在明面上,完完全全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受约束不受限制,自由且自在。
“走吧”
即时出了宫,舒妤自然脱下了繁重复杂的宫妆,此刻她一身浅紫色冬衣,发髻灵动同贵族家小姐别无二致。
虽遮着半张脸,但妖娆的身段和绝色眉眼仍旧频频吸引视线,这叫言述有些苦恼,甚至有些后悔带她来如此凌乱之地,可现在后悔显然晚了。
......
言述从不低估女子的消费能力,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已经腾不出手接过她刚买下的面具,并且成功获得她嫌弃的眼神。
弯下腰正要劝说一二,冰凉的触感便入侵他的面部,突然靠近的明眸带着难得的专注,给他戴上刚刚买下的面具。
街道上的味道很是复杂,可尽管如此他依旧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无孔不入顺着他的毛孔钻进身体里,叫他心口痒得发慌,下意识开口呢喃,“殿下...”
随即便得到了女子一记狠厉的眼神警告,这才连忙改口,“小姐,逛了这么久饿了吧,不如找个有乐子的酒楼去吃些东西?”
“也好”
......
放下大包小包,言述松了口气,坐下时眼神仿佛不经意地瞟了一个方向,一道阴冷的光从眼底划过。
跟到现在?
会是谁?
由于不想扫兴,他并未说出来。
邀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彩色一绝只不过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他们专属的戏班子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每天夜里都会有不同的节目表演。
舒妤二人坐在二楼雅间,乃是整栋楼视野最好的地方。
菜早已上齐,舒妤难得出来放风心情好同言述喝了几杯。
再起身时身体已有些摇晃,好在男人及时扶住她,她也干脆将全身放松直接靠在对方怀里,没有理会对方骤然紧绷的身体,舒妤大力掀开眼前珠帘,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目光同样看向那个藏匿人的角落。
只一眼便收回视线,扬声道:“戏唱得不错,本姑娘听着开心,赏!”
随着清亮音色上扬收尾,大把大把的银票被撒下去,稍加内力支撑,竟是飞散面积均匀且极具美感同落叶一样纷飞散落,安静了片刻一楼瞬间哄闹疯抢,就连台上正唱戏的也停下动作加入这场荒谬的抢钱游戏中。
世人皆爱钱,他萧羽不要有的是人愿意。
第61章 你是怎么上厕所的
垂落珠帘将混乱的场面遮住一二,喧闹争吵仍旧不绝于耳。
钱是个好东西,世上最大的欲望来源,没有人能够在它的诱惑下守住自己的底线。
形象,尊严,在足够的金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
面对身后男子的欲言又止,舒妤笑道:“你好像很羡慕。”
言述沉吟片刻,最终真诚地点了点头才想起女人看不见便轻轻应了一声。
“你羡慕我很有钱?”
“不....我羡慕殿下总是在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吗,更何况.....你也注意到了吧,有人在盯着我们。”
似乎是第一次,言述没有戴上那副亦真亦假的面具,坦诚地问出内心所想。
舒妤收回视线,将面纱重新戴回脸上,
“只有懦弱的软蛋才会在意那些无聊的事。”
言述愣神的片刻,怀中柔软的身体已然离开,看着步伐略微不稳向外走的女子,他右手轻抬随后连忙跟上伸手搀扶着。
隐藏的暗卫在二人离开后出现在此,将大包小包拿起后再次悄无声息消失。
......
舒妤的酒量一直很好,可这具身体似乎不怎么样,这才喝了几壶头脑便有些昏沉。
车帘突然被掀开向内灌了几口寒风,叫她一下子头脑清醒了不少,凝眸时便看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宫女低垂着头走了进来。
“你......”话语在宫女抬起头时被吞没在口中,看着明显女性化不少的言述,她眸子微微睁大,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纤细不少的手臂。
“莫非还真有变性的奇药不成?”
言述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殿下居然这么快就认出来了?看来在下伪装得还不够到位啊。”
“错了”
“.....什么”
女子突然一句话叫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郡主的意思是,你当自称奴婢才是。”
言之愈缓,愈轻,在被那双漂亮的眸子锁定时,言述心再次不受控的落跳一拍,明明对他的出身来说是侮辱性极强的两个字,但他却只剩下慕名而来的兴奋。
莫非....他天生便有奴性?
也不尽然吧,若是叫他去当圣上的宫人他反倒有些排斥,看来....他的兴致完完全全源自这个女人。
“是....奴婢晓得了。”
.......
同往日一样黑暗的夜
萧羽收到来自下属的消息后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舒妤这个手段只是单纯的报复性行为,报复他有求于人却高高在上的姿态。
莫不是将他当小孩子了?
倒是有些幼稚。
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开口道:“她撒了多少?”
“.....具体数额属下不知,但每一张的面值都为五十,当时洒得太多.....估摸着....几万两,十几....几十.....”他也不敢下定论,甚至还处在被钱砸晕的飘忽状态中。
怎么会有人这么壕无人性,这么多钱说撒就撒。
萧羽盯着纸上的阴湿的墨迹沉默了,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
他收回刚才说她幼稚的话,舒妤不幼稚,但是个疯子,他的确被报复了。
安静的房间只剩下侍卫紧张且沉重的呼吸。
“安排一下,三日后进宫。”
“是!”
“等等”
侍卫刚起身准备离开,连忙再次跪下,“王爷有何吩咐?”
“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