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即便在这样高大的宫殿内,也压不住他凌厉的锐气,陆辑尘昨晚就是宿在这里?看过这里每一盆花?
林备进来,见到魏家主,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恭敬向前:“禀魏家主,皇上在前殿议事,留了大臣用膳,便不在此用晚膳了,皇上让魏家主自行安排。”
“知道了。”
“属下告退。”
魏迟渊撩起自己的云宽,随意擦擦指肚上的血,革带上一枚羊脂玉佩,在夕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这样也好,他……可以等她。
魏迟渊的脚步克制着没有重新丈量殿内,所有陆辑尘可能走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
魏迟渊坐下来,眼眸中自带高山远岱的沉稳,越是现在,越不能乱了方寸:“麻烦,给我沏壶红茶。”
“是。”
第504章 致君书
林之念回来的时候,魏迟渊已经睡了。
冬枯伺候皇上的动静下意识放轻。
林之念便知道他没有走,挥挥手没有让人点过多烛火:“他用晚膳了吗?”
“回皇上,用过了。”
林之念点点头:“下去吧。”
“是。”
林之念洗漱回来,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嘴角不自觉地溢出温柔的笑意,想来等了很久。
魏迟渊合衣躺着,面容在微弱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日里那股凌厉的气势也收敛不少,只余下令人安心的宁静。
但他不算这样的人。
林之念抬手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这些年,到底有他在身边。
魏迟渊抬手握住她的手。
林之念俯身吻上他的唇。
夜色正好,温柔宁静……
……
陆府内。
陆老夫人睡得早,醒来半夜三更,正是精神的时候。
她都不用琢磨,昨晚陆二夜宿宫内,今天魏迟渊必然过去:“咱二爷院子的人啊,怕是帕子都要搅碎了。
林姑姑也年纪大了,老夫人睡她就睡,老夫人醒,她也醒得来:“老夫人,男子不提帕子。”
“那就是刀都要捏碎了。”|
林姑姑不跟老夫人争,老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陆老夫人捶捶腿。
林姑姑见状急忙接过来。
陆老夫人叹口气:“不知道之念怎么选……”陆二可不是好打发的,魏迟渊眼里不揉沙,男子又不是女子,忍不下去,非打得头破血流不可:“有的闹腾了。”
林姑姑:“……”
……
翌日。
林之念接过冬枯手里的手帕。
宫女们捧着鎏金盆盏、玉梳锦衣,香炉内青烟袅袅,寝殿内已忙碌起来。
林之念手伸进袖子,看着镜子里的人,下意识转头,看向偌大的寝宫。
心里起了一丝涟漪,连续两天,轮流见到两个人……
冬枯将皇上的长发从衣服里取出来,腰带放在皇上面前。
林之念随手选了一条,有些事情,她难免想到要有后续安排了。
魏迟渊起来,里衣在他身上也穿出了世家公子的矜贵之气,他伸手从背后抱住她。
林之念笑笑,转头吻了他一下,她喜欢过的人,自然喜欢,可也因为喜欢,不必成了仇恨。
林之念转身,捧住他的脸,将他又带回床上,刚刚穿好的衣服,在床帐内散落……
上书房内。
林之念难得没有第一时间传召大臣,铺开笔墨,为魏迟渊写了一份《致君书》,铺的是他后续坦途、未来前程。
以他的才学、见识,埋没后宅、韬光养晦都不适合他,她的江山容得下他重新入仕为官,只是,这份《致君书》后,确实不合适他再进她的宫殿。
影响决策,又多生事端。
林之念写完,再次研墨,同样给陆辑尘写了一份《致君书》。
汴京城是他的功绩,多年历练,均是为了一展抱负,为过皇的人,是想继续另辟疆土为皇,还是想实现他以前说过的中国,都有他的野心与仕途。
他的天地在外,不必在内。
为了床事困住他们实在没有必要,私欲的疏解可以换上任何人,名臣该在时间长河里熠熠生辉。
林之念写完最后一个字。
收了笔。
心绪涌上一丝不舍,但又很快被她压下,她的年岁不小,早已不适合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他们给了她感情上很珍贵的体验,但,她更愿意看到他们在前朝厮杀,而不是终身埋没才华。
这两个人背后势力错综复杂,都已经不适合在她的后宅之余,也在朝廷呼风唤雨了。
相较于在后宅有人添香,她更期待,在前朝看到他们共建秩序。
林之念将两封信让人收起来,迅速整理好思绪,才开始今日的议事。
“陛下,臣以为,士为四民之首,乃国之根本,当先兴盛士族。士人饱读诗书,明理知义,是治国理政的栋梁之才。若士族兴盛,则朝廷不乏贤能之士,政令得以通达,国家方可长治久安。且士人引领风尚,其言行举止关乎社稷教化,兴士族实为兴国之要务啊!”
红玉出列:“凌大人此言差矣!农乃天下之大本,民以食为天,若无农人耕种,何来仓廪丰实?如今国库虽有余粮,但边疆战事未歇,若遇灾年,百姓无粮可食,必将生乱。臣以为,当以农为本,轻徭薄赋,兴修水利,鼓励农桑,使百姓丰衣足食,方为社稷之福。”
纪缺出列:“二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然工亦不可忽视。工者,造器械、通有无,乃国家富强之基。如今我明正虽幅员辽阔,但兵器、农具等皆有不足,若工事不兴,如何抵御外敌?又如何提高农事效率?臣以为,当重视工匠,鼓励创新,使我明正之器物精良,方能在列国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工兴则商兴,商乃流通之要道,兴商则货通天下,财聚四海。所以臣以为,当放宽工商政策,以资百业。”
林之念若有所思,思的却不是他们所言。
前世自己的国家强敌环伺,必须兴工业抗外敌,造军械,抵御入侵,在完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得不牺牲大部分阶层的利益,控制士权利、抑制农价、加强教育,招农进城,促使工业发展。
此举措三十年内,工商突飞猛进。
工兴则商兴,二者兴则仕途颓,致使很多士人才下海从商。
随后官跟上,释放权利,凝聚执行力量,仕途竞争重新激烈,执行力反哺农。
硬化农民养老、医疗,达到平衡。
可话虽然如此,但再兴万民耕田,却极其艰难,因为没有人见过农兴时的辉煌;
而且发放下去的权利缩紧也是难中之难。后续调整步步喋血。
到底还是落下了‘农之荣耀’一词没有形成即得利益的荣光,致使太过单薄,才会向往其他阶层……
林之念手落在桌案上,最初的思想……
最初……
上辈子的方案,是没有选择的必须为之,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不得不为。
现在他们没有强敌环绕,那么这个方案能不能微调?
最初的构想……
林之念的手落在了‘农’之一字上,现在的疆土有能力、有条件,按照最初的构想走……
但几千年来农本经济都没有形成的构想……
走起来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第505章 皇夫吗
林之念的手指坚定落下,农:“七天时间,呈几份可行性汇报上来。”
下面的人互看一眼,拱手:“是。”
林之念送走这一批朝臣,下一批议水利的朝臣已经候着了。
水利刚走,军政新策还在等待。
周而复始,一批连着一批,都是问活计等着决策,林之念从早晨忙到晚上。
直至傍晚,夕阳铺了一层薄纱,轻柔地洒在肃穆的宫殿上。
林之念终于得空,搁下了手中的朱笔,靠在椅背上,窗外微风拂过,丝丝凉意如潮水般抚平了她脑海中翻涌了一天的政事,难得要放松几分。
外面有人来报:“皇上,番邦院有事求见。”
林之念整理好思绪,坐正:“进来吧。”
“是。”
……
夜色如墨。
魏迟渊看完宫里送来的信。将信放在一旁,逗弄着新训练的小狗。
这是他训来给之念解闷的,再过几日就训好了。
之念的《致君书》言辞恳切,处处为他着想。
——卿之才,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我深知你有治世之能,当于朝堂之上展翅翱翔,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而非困于后宅,虚度光阴。
我说这些,知你要不高兴了,有情绪可以冲我使。
但冷静后,你再仔细想想,真的合适吗?——
魏迟渊手指下压。
小狗立即蹲好,两耳服帖,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只是这封《致君书》之于他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