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那请记得,还有父懂你、怜你。
  再次重提,你母后与徐正之事,乃父皇之过,你切莫迁怒于母后,夺她后位。
  切莫。
  父愿与你母同葬,哪怕终身知她心中有别人。
  父皇此生若与你母同眠已无憾事,唯对你,心存愧疚。
  愿吾儿能心想事成,终生有爱,能去追寻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父皇在九泉之下,亦会为你祈福。
  愿你心之所愿,皆能达成。
  父绝笔
  ——
  第434章 静的出奇
  苏萋萋看完信里的内容,冷淡地看眼床上的人,声音静得出奇:“拿火折子来。”
  昌文闻言,急忙去办。
  少顷,火焰升起,信件付之一炬。
  苏萋萋看着火焰烧尽,灰烬卷起。
  苏萋萋用小指的护甲将灰烬慢慢搅碎,起身,走向床边,好一出父子情深,如果不是知他甚深她都要信了:“他可醒着?”
  昌文赶紧看向跪着的太医。
  太医茫然,他,他不知道啊?催吐、施针、用药,能做的都做了,总之,皇上现在还没有殡天,醒没醒,要再扎一下人中才能确认。
  对,扎人中。
  太医急忙起身,要去唤醒皇上。
  苏萋萋见状便知太医也不确定:“行了,你们先出去。”
  昌文、太医闻言,立即感恩戴德:“是,是。”这样的场合,吓都要吓死了。
  两人匆忙出去,就在外面看到了站着的徐相。
  昌文下意识瑟缩一下,他知道……事情始末,徐相定会杀他灭口。
  徐相看眼自己的人:“带他们去后罩房听宣。”
  “是。”
  昌文腿脚发软。
  太医更知道皇上中毒,其中必有蹊跷,今日后恐怕再也走不出皇宫,腿也忍不住软在地上。
  被人抬去了后罩房。
  内殿中。
  苏萋萋一身素服坐在床边看着周启,目光清冷若冰,一句话都没有说。
  突然钱嬷嬷匆匆而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娘娘,孝衣上浸了剧毒……”
  苏萋萋心中大石已落,好,好得很!
  一笔一句‘同葬’,这是就没想她苏萋萋活着!
  苏萋萋重新看向周启。
  见周启眼角落下一滴眼泪,苏萋萋心里何止觉得悲凉,简直憎恨整个大周皇朝:“你发现事情的真相,没去问我……却要杀我,是不是有些话你自己都问不出口,但你下得去手!”
  苏萋萋眼睛通红:“周启,你凭什么让我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死?你还真是多年如一日的自私、懦弱,甚至到死还要算计我的儿子弑父!你们周家是不是很得意?轻易拿捏别人的生死!”
  明明三个人的内殿中,却没有一人回答她。
  苏萋萋骤然觉得心里压抑无比:“你们一家,轻易拨弄着我的一生,负我终身还不算,还要算计我儿子!你们凭什么?哪里来的理所当然?周启,你但凡有一点良心,都做不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服毒?好好的大周帝王不做,却要寻死,是不是发现江山无你可以,无辑尘却不行,你又没胆量将事情摊开当亡国国君,才不得不如此。周启,我说你自私、怯懦,可说错了一点,哀家当初瞎了眼爱过你!”
  钱嬷嬷听到皇后娘娘自称,愣了一下,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
  苏萋萋擦擦眼泪:“不值当的,为了你这种人生气,我何苦,本宫自称哀家,料想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你定然不会跟哀家计较。你放心,以后大周就是我苏萋萋的大周,我定然替你们好好守着这江山,等哪天哀家死了,就把你挖出来,将本宫和徐正葬在黄陵里,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做个徐家郎君,至于扰乱帝气的我,万劫不复吧。”
  “娘娘,话不可乱说,娘娘洪福齐天、娘娘福泽绵长。”
  “本宫的福泽早在嫁入皇家的一刻,就被皇家吸尽了,何来福泽!”再修福泽那东西,不如要江山来得实在!
  她就是要送她儿子为皇!就是要鸠占鹊巢!他周家做得出来,为什么她苏萋萋不可以!
  周启的手指动了一下。
  苏萋萋面容冷凝地看着他。
  周启眼皮沉重得已经无法睁开,他不知道,听到萋萋没死的那一刻是高兴还是伤怀。
  他希望萋萋跟着他走,来生,他一定好好爱她。
  可他又怕见她,他怕她不理他,怕她说他痴心妄想。
  他们当年明明那么相爱,怎么能因为徐正分崩离析,只要他好好认错,以为就有重来的可能。
  可他刚刚只在萋萋的最后一句话里听到了徐正的名字,不是缱绻温情地被念出来,而是那么冷静的两个字。
  原来不是因为什么徐正,萋萋……真的不爱他了……
  不但不爱,甚至恨过他……
  他的萋萋,早早就不在了吗?
  他的萋萋,怎么就不在了……
  他宁愿她爱着徐正,宁愿还儿女情长。
  一滴泪再次滑过周启的眼眶,他想牵牵她的手,承认他是懦夫,承认他到死都在算计。
  只是他不是算计辑尘,是算计徐正。
  辑尘不喜为皇,他以为徐正想他为皇,现在看来,是萋萋希望辑尘为皇。
  那他那封信就算计了他亏欠最多的萋萋。
  那封信是烧了吗?
  他意识太模糊,感知不是很清晰,烧了好,辑尘看不见,她再随便找一个自己殡天的理由,她还是大周的皇后。
  只是,同样的信,他还写了好几封放在不同的地方,昌文都搜出来了吗?
  周启努力想抬起手来,再给萋萋指一封信的位置,萋萋那么聪明,定然就会想到阴险狡诈的自己,还有后手。
  为了复仇,为了夺妻之恨,他是如此绞尽脑汁,不惜搭上自己本就没什么意义的命。
  可他觉得用了很大力气,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
  萋萋……
  萋萋……
  若是找不出那些信,哈哈,若找不出那些信,只能怨你们奸夫淫妇活该!你们活该!
  他在天之灵,都不能豁达地祝福他们!不能!
  那是他的萋萋啊!怎么就不爱他了呢?
  周启拼命地想醒过来,他想告诉萋萋,那些信在哪里!他想他的萋萋……
  永远得偿所愿……
  ——皇上殡天了!——
  ……
  陆辑尘一身孝服,看着安葬入殓的父皇。
  沉沉夕阳中,浑厚的钟声裹着帝王余威,震颤着九重宫阙的琉璃瓦。
  钟声漫过太和殿前的汉白玉阶,掠过朱漆梁柱,裹着未散的龙涎香,在空荡荡的皇城上空蜿蜒成河。
  第435章 那封信
  当最后一记国丧钟声撞碎天空的寂静。皇城内外所有颜色均已经撤下,钟声覆盖范围内一片素缟。
  皇宫内。
  陆辑尘看着母后慢慢地将调好的红色胭脂,亲自压在父皇中毒的唇色上,遮住了皇家的秘辛。
  苏萋萋起身,手轻轻一挥。
  林备、永寿为先帝盖颜。
  盛大的招魂仪式立即开启。
  五位德高望重的官员,手持衮冕服,呼唤先帝尊号……
  魂归有途,受后人香火,享下一世荣华。
  陆辑尘在繁杂的仪式中看着始终冷静的母亲。
  他此刻甚至说不清是悲伤多一些,还是荒谬多一些,这是他刚刚接受的父皇!
  王德全小心翼翼地上前:“太子殿下,先皇含玉……”
  苏萋萋站在棺椁前,这是她最近几天,第二次送走至亲的人,唯此刻平静。
  陆辑尘接过玉上前。
  苏萋萋扶了下儿子的手臂。
  陆辑尘躲了一瞬,但最后还是让母亲撑着。
  苏萋萋见状目光温柔地看着儿子,周启殡天的一刻,辑尘就出现了。说是她让处理周启的东西引得辑尘想过来看看。
  正巧周启刚刚咽气,一切还来不及收拾。
  他眼睛通红,跪在周启床边,什么都看见了。
  她说是她和周启发生争执,因为处不处死二皇子和宫里一些嫔妃,吵得凶了些。谁知道周启气不过,要两败俱伤,结果害人终害己!
  陆辑尘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悲伤顺势冲毁他自以为浅薄的父子缘分:什么争执?需要生死相搏!
  也是苏萋萋第一次看到,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儿子,如此悲伤地看着她。
  苏萋萋的手想碰碰儿子。
  陆辑尘躲过了。
  可现在,她去搭辑尘的手臂,辑尘没有避开:“我和你父皇之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声音温和、疼宠。
  陆辑尘没应话,在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悲伤里,还要冷静的主持大局,准备登基。
  入夜。
  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朝中官员、皇子和嫔妃哭得痛不欲生。
  此时陆辑尘已称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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