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陌生的环境不能解锁这句话的含义,只有她在夜色轻微的呼吸里,氤氲成了窗外雨雾的烟气,知晓这句话的含义。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晚上睡着醒来了好几次,在北京的每个夜里都很折腾,他后来想起来,这就是青春吧,也许中年后,他能像猪一样雷打不动躺着到天明。
他轻轻地走到了窗口,看着刚刚下楼看升旗的年轻人走在街上欢笑,槐树被夜雨摇落一层绿色,他深深呼吸了几口,听着她熟睡的声音,直到四点多天色微明。
在北京的四五天的时间里,两个人逛了好几所大学,又去了几个已经烂熟在每个人嘴里的景点。清音心目中已经有了大学的选择,她也相信依靠自己的分数能考上。
每天晚上都是太忙碌,彻夜长谈,彻夜拥吻,导致白天逛景点有点迷迷糊糊,颐和园、天安门、故宫、天坛......好在那些地方都早在书上、电视里看过了,宏伟与历史熟稔于心,不过是复习旧功课。可是她,对于他,每天都是新鲜的,如果爱一个人最高分只有一百分,他说自己能有二百分。
宁海市的底色是蓝色的,那是被大海映照着的城市的颜色。
北京不同。
他记得自己站在夏日的北京街口,看到被绿意和蒸腾的阳光烘托的市井颜色,他喜欢这样的绿意与深邃感,夏日绿意过滤过的阳光也好似平常锅里的上海青一样,他觉得自己最终会和自己心爱的人归于这样生活深处。
“如果有一天,真的挣了好多钱,我给你在北京买个房子吧。”泳宸对清音说。
“你刚刚不是还说让我毕业后回宁海吗?”
“我想过了,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我可以为你作很多妥协的,自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感觉就完了,只能是拼命做别的给你一切了。”
“泳宸,你想的好远啊,爱情是会变化的,我是说假如。”
“清音,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忍受,就是忍受不了出轨,你若有一天出轨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分手的。”泳宸说。
在北京的一天中午,他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妹妹泳熠割腕了,他心里很紧张。
“妹妹不要紧吧,小妹怎么会割腕呢?是不是谁欺负她了呢。”
“没大碍,幸亏泳星发现了,估计是因为咱俩,之前我把戒指从她的玩具盒里拿给了你白阿姨,眼看你又和清音去北京玩去了,我估计她内心觉得冷落,我和白阿姨在一起,你和清音在一起,泳星又是个有时不明白事的,她以为没人照顾她了。”
“哎,爸,对不起,等我回去安抚妹妹,她怎么学会了割腕这一套。”
“估计是哪里电视上学的吧,小孩子比大人还会学呢。”
泳熠割腕的事情令白采桢头疼,她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后来才发现小人精还弄了一点蕃茄酱在上面烘托恐怖感,好不容易即将要把一个女儿送到了大学,以后可不想再有一个这么让人头疼的继女了。
第六十三章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扭曲的小孩子
六月底的太阳炙烤着风凌街,马国栋在店里忙碌着,呼唤着女儿下楼来吃饭,等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下来,往常对着楼上一喊,泳熠就蹦蹦跳跳下来了。
他快速地把独立小包装的茶叶装到一个大袋子里,最近接了一个大单,每天在店里忙到深夜,青蓝和泳星也经常帮忙。
他又包了几包,还是不见女儿下来,让泳星上楼看看,兴许一个人玩玩具又玩睡着了,她一个人的时候,能分别扮演几个角色:公主、王子、小公主、仆人,玩得不亦乐乎。
泳星上了二楼,直接傻了眼,看到泳熠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露台上,腿伸在外面,没有任何遮挡,当初因为只是在二楼,马国栋并没有装任何防护网。
卧室和露台之间有一道门,因为没有防护网,为了安全,门倒是常常关着的。泳熠把门在外面锁住了,一个人坐在露台上,脸朝外,手上拿着小刀,手腕上都是血。
泳星赶紧跑下来叫爸爸,马国栋上去看到吓坏了,使劲拍打着门,让泳熠千万不要跳下去,一边喊着泳星和青蓝拿个被子垫子软乎的东西放在楼下。白采桢闻声而来看到这十万火急的场面,一下子火冒三丈,直接把马国栋推到了一边去,上脚使劲踹门中间的缝隙,哐哐哐踹了十几下,“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果断一点,踹啊,使劲踹啊,你拍拍拍一天也拍不开。”门被她哗啦终于踹开了,惯性作用白采桢随着门开一下子向前摔在了地上。
“你快点下来,小小年纪你就要自杀,你倒是挺会唬人的,想要自杀为什么不直接跳下去。”白采桢有点生气了,一向快人快言,大概知道泳熠又是耍脾气,马国栋最近白天黑夜地赶订单,爸爸这么辛苦还生事。她某一瞬间有点训女儿的快感,大概是十岁之前的她们,像个小猫一样,她恨铁不成钢。
“你喊什么喊,吓到孩子跌下去怎么办,温柔一点啊。”
门开了之后,马国栋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把泳熠抱了下来,手腕上血红的一片,他快速把泳熠抱到了楼下的车里,让泳星抱着妹妹坐在后座,准备前往医院,他坐在驾驶位侧后伸手准备把车门关上,白采桢把车门又撑开,两个人别着劲。
“你去干什么?你怎么对孩子能那么凶!我这里不需要你。”马国栋说。
“我对孩子哪里凶了,再说不是心疼你吗?”白采桢使劲又把车门打开了,坐到了车上,“你快点开去医院吧。”
泳熠手上的蕃茄酱把伤口弄得生疼,马国栋开车路上给在北京的泳宸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火气为什么这么大,可能是因为心疼女儿,他见不得女儿受委屈,这几天因为忙着茶叶店,确实忽略了女儿。
“你可不要用你教育女儿那套教育我女儿,真是个母老虎,母老虎也没有你这么凶。”
“老马,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不知道我脾气急吗?你看你刚刚像绣花一样拍门,那能打开吗?”
“那你一下子踹门,万一孩子吓一跳掉下去了怎么办?”马国栋说。
“你放心,我不会用教育我女儿的那套教育你女儿的,我吃多了闲的啊,毕竟我也不是亲妈,这也不是我亲女儿,你们爱怎样怎样,我多余了。”白采桢说气话了,刚泳熠还在哭哭啼啼,一听到她说这句话,也不哭了,一双泪眼看着白采桢和马国栋,泳熠最近确实被冷落了,哥哥去北京陪女朋友去了,爸爸每天太忙,放暑假了一个人在家无聊,就生出了这一出割腕的事情。
到了医院,马国栋急忙抱着女儿去急诊科,白采桢也紧紧跟着,她虽然刚刚放了狠话,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来,跟了进去,“这位不是亲妈的女人,你老跟着我干什么!”马国栋说。
“好,马国栋,你心里还是全部只有你女儿,以前没有看出来,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
采林正在医院候诊区的人群中穿梭着,他在医院这算命的生意,顶得上一个小医生了,有的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他过去算命师一样神叨叨说点吉祥话,往往就把钱赚了,病人家属大方的掏出点红包,一天两三个这样的,一个月也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他之前因为做生意赔了,欠了清音爸爸一大笔钱,后来发现算命真是一门好事,每天带着两片嘴出门就行了,除了费点水钱,没有一点压力,再怎么样也不会赔本,每天两瓣嘴都好好地在脸上挂着。
翁秋仪打算留下孩子,她已经三十几了,再不生就没机会生了,今天来医院产检,采林逢场作戏和她谈恋爱这一两个月以来,她气色好了,虽然身材稍微胖了一点,正好衬托出来她六棱角的脸像荷花一样,有的人珠圆玉润就是好看,她们本来生下来是要过好日子的。
她对采林是真心的,他会说话,有时她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真心,但是带点漫不经意正好,她觉得像年轻人的恋爱一样,又回春了。
她正在和采林说话,却远远突然看到姐夫抱着孩子跑进了急诊室,她也着急跟了过去,采林也跟着。
四个人相见,颇有一点替身见到真身的感觉,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把孩子弄这样了,这是怎么了!”秋仪急切地问着姐夫。
“她自己弄的,没啥大碍。”马国栋低声说着,他怕小姨子责备自己。
“你们两个大人照顾不了一个小孩吗?还是像蜜月一样你侬我侬没空照顾小孩。”翁秋仪心疼又生气。
“姐。”采林叫了一声。
“你也在。”白采桢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另外三个人其实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有翁秋仪此时才发现采林就是白采桢的弟弟。
“我就说一直感觉你和谁像,原来你们是姐弟俩啊!算了,老天捉弄我,这关系太复杂了,这千条万缕的。”她对采林说,“你是不是眼巴巴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