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姚庆琛惊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心梅兴奋地说：“姚庆琳是我大学宿舍的室友，她经常跟我提起你呢，真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了！”
姚庆琛也喜出望外，问道：“你也是西安外国语学院？英语系？”
“是啊！”心梅回答。正说着，招待团队的同事叫了声“心梅，快过来。”
“我得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心梅说着，快步向同事跑去。
姚庆琛看着心梅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感叹：“世界真小啊。”
1995年，是新疆自治区成立40周年，10月1日这天，新疆各地都要举办庆祝大会。哈密铁路地区组织各单位选送节目参加晚会，铁小选送的节目里有一个新疆舞《青春舞曲》，悦悦就是表演者之一。
9月开学后，悦悦每天放学都要去排练节目，到了9月底，各单位联合彩排，悦悦在后台，突然看到了医院的小周叔叔，他代表铁路医院，表演歌曲独唱《吐鲁番的葡萄熟了》。不仅有小周叔叔，还有聪聪的爸爸陈叔叔，他代表工务段，表演笛子独奏《牧民新歌》。
小周当初自告奋勇表演节目，让医院的同事们出乎意料。在单位内部的节目选送会上，小周拿着话筒上了台，一开口就震惊了全场。
他一改平日书呆子的形象，台风大气、歌声悠扬，一曲《吐鲁番的葡萄熟了》令在座的各位医生护士瞠目结舌，纷纷献上热烈的掌声，领导当即拍板，小周的节目选送晚会。
下了台，心竹对小周说：“看不出来啊小周，你平时挺腼腆的，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小周羞涩地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内敛：“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我在大学里参加过合唱团。”
演出的当天，心兰、心竹、南英、时坚一起去文化宫看节目，悦悦登台的时候，四人拼命鼓掌。悦悦在第一排，戴着维吾尔族小花帽，穿着民族特色的小裙子，一排小辫儿是心兰给她编的，像一朵耀眼的石榴花。
南英说：“这些跳舞的孩子里，就咱家悦悦最漂亮。”心竹接话：“就是，跳的也最好。”时坚拿出相机，咔嚓咔嚓地给悦悦拍照。心兰笑说：“你们都谦虚点儿吧。”
小陈的笛子独奏上场了，南英惊讶道：“这不是秀琴家的小陈吗？还会吹笛子呢？”心兰说：“是啊，当年在秀琴婚礼上，他就吹过，吹得可好呢。”
心竹说：“真看不出来，平时小陈哥唯唯诺诺的，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秀琴姐张罗，没想到在台上完全变了个人。”
等小周上场，心竹用力地鼓起掌来，对南英、心兰说：“这是我们单位的，小周。”
小周的歌声激荡又带着哀婉，让观众们都静下来聆听，一曲唱罢，南英说：“呦，这小伙子唱得可真不错。”心竹说：“是啊，真不错。”
演出结束，一家人簇拥着悦悦，说说笑笑地往家走，讨论着今晚的每一个节目。走到楼门口，突然看到小斌走出来。
心兰叫：“小斌，你怎么回来了？”
小斌迎上去，看到脸上化着妆的悦悦，说：“怪不得你们都不在家，去看悦悦演出了啊，悦悦可真漂亮。”
南英问：“怎么了小斌，是不是找我们有事？”
小斌说：“陆婶儿，我们单位给我分了房子，我打算把我妈接到乌鲁木齐一起住，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搬家的。”
“哦。”南英一时有些不舍，很快又换上笑容说：“好事儿，你妈一个人住挺孤单的，你们一起住，让她有个念想。”
心兰拍拍小斌的肩膀说：“真不错啊小斌，是不是又升职了。”
小斌笑笑说：“心兰姐，哪有又啊，我刚当了个副主任。”
时坚笑道：“副主任已经很不错了，你看你时哥，这么多年了还没当上主任呢。”
众人笑，小斌说：“干脆都去我家坐坐吧，我妈在家等着呢。”
从心兰出生，两家就已经是邻居了，住平房的时候两家就隔一道墙，搬了楼房，又在隔壁单元，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了，情分胜似亲人。
这一夜，两家人聊到很晚，聊起孩子们小时候的故事，聊起相继离开的老陆和老李，也聊起早逝的小芳。南英和李婶儿两位寡母，各自一肩撑起一个家，笑谈间是她们不为人知的艰难和心酸。
李婶儿看着像石榴花一样灿烂蓬勃的悦悦，不由地想起小芳，带着遗憾也带着赞叹说：“咱们都老了，但总有下一代，还年轻着。”
那时，国庆节只放假两天，第二天，小斌和李婶就搬出了哈密。
不久之后，考古队在昆仑山下有了激动人心的发现。中日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在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尼雅遗址中，发现了一处汉代墓葬，墓中有一具遗体的右臂上，绑着一块色彩鲜艳的织锦，在织锦的彩色纹样间，绣着八个篆体汉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尼雅遗址是汉晋时期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精绝国所在地，是丝绸之路南道的必经之地，而出土的织锦护臂，被认为是由蜀锦匠人专门为汉朝皇家织造，因此，也就证明了古代精绝国和汉王朝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而护臂上的“中国”二字，也是新疆地区发现的最早的“中国”字样。
这次考古发现，成了自治区成立四十周年的一个玄妙注脚。
开学回到宿舍，心梅兴奋地对姚庆琳说：“姚庆琳，你敢相信吗？我见到你哥啦！”
姚庆琳“嘁”了一声：“我早就知道啦，我哥打电话回家告诉我了，别提他有多激动了。”
心梅问：“你们家有电话？”
姚庆琳回答：“是啊，今年刚装的，现在邻居们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电话了。”
心梅羡慕地说：“不愧是广东啊，就是比我们新疆发达，希望我家也能快点儿装上电话，我就可以经常给我姐打电话啦。”
第38章 下海
即使爱云百般反对，小彭最终还是辞了职。他在心里暗暗觉得，正是因为爱云的反对，才让自己更加坚定了辞职的决定。
主动打破铁饭碗，在当时可是石破天惊的大新闻，关于小彭辞职的流言一时间满天飞，有说他得罪领导的、有说他贪污的、有说他挪用公款的、有说他被单位开除的……这些流言最后都传到了爱云的耳朵里，让她更加愤懑。
小彭辞职后，两人冷战了一个多月，在家里互相不说话。大人的战争，委屈的是孩子，这一个月里飞飞愈加提心吊胆，看着爸妈阴沉的脸，他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一天放学，飞飞偷偷跑到南英家来，骗南英说爱云和小彭要出门，让他晚上住在南英家。南英信以为真，留飞飞吃了晚饭。没想到晚上11点来钟，家里人都已经睡下的时候，门外有突然人笃笃地敲门。
南英开门一看，是爱云。爱云焦急地说：“陆婶，飞飞不见了，在你家吗？”
“在啊，都睡下了，不是说你跟小彭出门了，让飞飞住我家吗？”南英疑惑。
爱云冲进卧室把飞飞从床上拽起来，南英这才知道飞飞是自己跑出来的。
飞飞灰溜溜地穿上衣服，爱云提溜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拎到南英家门口，南英在一旁焦急地劝着：“爱云，别打孩子，回家再好好跟孩子说。”
飞飞突然梗住脖子站定，十岁的男孩儿已经有些力气了，爱云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推不动他了。飞飞一脸刚毅地说：“我不想回家！”
爱云怒气冲冲地对他吼：“为什么不想回家？你跟你爸一样，都不愿意回家了是吗？”
飞飞委屈地掉下眼泪，边哭边说：“爸爸不说话，你又整天吊着脸，咱们家就像个监狱，我不喜欢回家！”
爱云愣了一下，捂住嘴哭了起来。南英扶她坐在沙发上，爱云止不住地哭，南英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劝说：“孩子还小，他的话别往心里去。”又对飞飞说：“飞飞，不能这样跟妈妈说话，伤了妈妈的心。”
爱云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站起来对南英说：“陆婶儿，我先回家了，他要想在你家，就让他住一晚吧，明天我再接他回去，麻烦你了。”
爱云要走，南英给飞飞使眼色，飞飞拧着不动。等爱云走下了楼梯，他又忍不住趴在门口向下看。南英温柔地对飞飞说：“你不在，家里不是更冷清嘛，还是回去吧，你妈妈心里也憋屈，路上跟妈妈说说话，让她心里好受点儿。”
飞飞低头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说了声：“陆姥姥，我回家了。”于是抓起书包，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南英站在窗前向楼下望，月光下，飞飞追上了爱云，爱云停下来看着飞飞，飞飞牵起爱云的手，两人一起走上了那条路灯很少的小路。
后来，还是小彭先离开了家。广州的老板听说了小彭辞职的消息，立刻热情地邀约：“彭生啊，你来广州，我们有个物流部门，你来就交给你打理。离开公家单位没什么不好，大胆走出来，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