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送进抢救室的时候，小芳已经奄奄一息了。
心竹从医院一路飞奔回来，去李婶儿家通知李婶儿。李婶正在厨房里，面刚和好，正在往包子皮儿里灌红糖馅儿。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李婶儿的手一抖，糖粉撒了一地，李婶顾不上心疼，赶紧开门一看，心竹气喘吁吁地说：“李婶儿，快去医院，小芳她……割腕了。”
“啥？”
李婶脑子一懵，整个人往后栽倒，心竹赶忙扶住。缓了一会儿，李婶带着哭腔说：“心竹，咱们快去。”
心兰给小斌学校打了电话，叫他赶紧回家。
但等小斌坐火车赶回来的时候，小芳已经走了。
李婶儿抱着小斌，声嘶力竭地大哭。这四年来她对小芳寸步不离，没想到在女儿闭眼的时候，她却缺席了。
心梅是在电话里得知小芳去世的消息，她拿着话筒，半天出不了声，心兰在电话另一头叫：“心梅，心梅，你在吗？”
心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心兰在电话里静静地听她哭，哭了很久，心梅挂掉了电话。
这天晚上，心梅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小时候的往事一幕幕涌上脑海。她不断想起小芳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好好考，连我的那份儿也考了。”
辗转反侧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心梅做了一个决定。
心梅和马琦约在上次的羊肉泡馍店，马琦问：“心梅，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心梅双眼坚定地看着他说：“我想再考一次高考。”
马琦说：“好事啊，我支持你。”
心梅问：“你是大学生，你能辅导我复习吗？”
马琦连忙点头：“当然能，我帮你复习。”
“羊肉泡馍来啦，趁热吃。”老板操着一口陕西话，把两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馍端到他们面前，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饭，两人走出美食街，心梅回头，看到街口处穆斯林风格的门庭，上面写着“大麦市回民饮食街”。这门庭让心梅突然有些想念新疆了，她目光停驻了一会儿，缓缓回过头，正撞上马琦望向她的目光，心梅瞬间羞涩，躲闪了眼神。
马琦却直盯着心梅说：“心梅，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晚上的校园，悠闲又静谧，大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林荫道上，偶尔传来说笑的声音，满是肆意的青春气息。
马琦对心梅说：“这就是我的大学。”
心梅好奇地看着周围，欣然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大学校园呢。”
马琦指着一栋教学楼说：“你看，我们以前的实验室就在这栋楼里，就是三楼那间，还亮着灯呢。”
走到图书馆，心梅惊喜道：“哇，这么大的图书馆，我最喜欢看书了。”
马琦挠挠头说：“图书馆我去的少，我都是在宿舍看武侠小说。”
两人走到操场，有零星的学生在跑道上跑步。两人坐在旁边的看台上，静静地看着操场。
马琦问：“心梅，你为什么决定再考一次高考？”
心梅想了想，说：“因为，不甘心。”
马琦不再说话，心梅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马琦看着心梅的侧脸。
心梅突然站起来，把双手围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我要考大学！”
马琦微笑着看着心梅，心梅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两次：“我要考大学！”“我要考大学！”
一个在操场跑步的学生侧过头，向心梅和马琦挥了挥手。马琦冲着他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那时，悦悦最喜欢看的动画片是《机器猫》，每周六下午都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今天看到的这一集里，大雄在仓库找到了一个破烂的玩具熊，是奶奶亲手为他做的，大雄想念已经去世的奶奶，求哆啦a梦（那时还叫阿蒙）让自己再见奶奶一次。
哆啦a梦用时光机带大雄回到奶奶活着的时候，却看到小时候的大雄正因为奶奶没有为他买花火而生气地骂奶奶，还把玩具熊丢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长大后的大雄羞愧不已，晚上，他偷偷溜进奶奶房中，对奶奶：“奶奶，我是大雄，长大后的大雄。”
本以为奶奶会不相信，不料奶奶却说：“我怎么会怀疑大雄的话呢？”大雄扑进奶奶怀里，大哭出声。
看完这一集，悦悦感动地哭了，她扑进南英怀里对南英说：“姥姥，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南英不明白悦悦为什么哭，只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好，好，姥姥一直陪着悦悦。”
悦悦扬起脸：“姥姥，如果有时光机，李奶奶就能见到小芳阿姨了。”
南英愣了一下，怅然地说：“能见到，梦里就能见到了。”
第26章 白娘子
心梅决定高考了，但她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也没有辞掉工作，报了名，边工作边备考。马琦去书店买来一大堆参考书给她，还帮她仔细做了备考规划，约定每周心梅休息的那天，为她补一天课。
真正上高中时，心梅只喜欢学语文，理科的科目她大多都在偷着看小说，马琦为她做了摸底测试，发现她语文很不错，英语也不算差，差就差在数学。因此，马琦采取先补短板的策略，集中几个星期给心梅讲数学。
开始时，心梅听得稀里糊涂，马琦就说：“别管懂不懂，你记住公式，大量做题，多做几套题就懂了。”
几个星期下来，心梅刷了大量的数学题，突然开窍了，从以前只能考二、三十分，一下就提到了六十多分。马琦比心梅更高兴，对心梅说：“再接再厉，还能提高，接下来就边学数学，边学英语吧。”
一直以来，心梅都不是什么好学生，学习也提不起动力，但小芳的走，像一计鞭子重重地抽在她身上，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必须站起来，要向前跑了，不仅要跑，还要拼了命地飞跑。
马琦刚参加工作半年，心梅怕耽误他工作，嘱咐他说：“你忙的时候，就不用来给我补课了，我现在可以自己做题了。”
马琦总是热情地说：“不忙不忙，教会了你，我也有成就感。”
心梅说：“那我就多请你吃几顿饭吧，你帮我买书的钱我还没给你呢。”
马琦摆手说：“心梅，别再提钱的事儿了，那是我对你的鼓励，说真的，你其实很聪明。”
心梅笑：“从小到大，还没人说过我聪明呢。我家大姐小时候学习好，总有人说她聪明；我家二姐能说会道，也总有人说她机灵；但我，好像没什么优点。”
马琦睁大眼睛，说：“你？没有优点？我觉得你优点很多啊，你读过那么多书，文章写得好，字也写得好看，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能照顾好自己，还能边工作边学习，你很坚强，也很……”
马琦说个没完，心梅笑着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马琦接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也很漂亮。”
听到这个词，心梅瞬间羞涩了，她抿嘴一笑，对马琦说：“看你今天嘴这么甜的份儿上，请你吃个肉夹馍。”
马琦眯着眼睛笑说：“再来瓶冰峰。”
心梅自语道：“这回，我就当作人生里的一次修炼了。”
南英经常说：“家里这么多孩子，最聪明的还是悦悦。”果然，悦悦一上学就展现出了学习天赋。
期中考试成绩出了，悦悦一走进楼道，就大声叫着：“姥姥，姥姥”，一路欢快地跑上二楼。南英听见悦悦的声音，赶忙出来给她开门。
悦悦开心地扑进南英怀里，从书包里拿出两张期中考试的试卷举到南英面前：“姥姥，我考了双百！”
南英接过卷子看了看，上面有两个鲜红的一百分，她轻轻揉了揉悦悦的头发，笑呵呵地说：“悦悦真棒，姥姥就知道我们悦悦聪明。”
正说着，成竹回来了，拿着一份《中国电视报》。一进门就问：“妈，饭做好没？我饿死了。”
南英没好气地说：“真是饿死鬼托生，一回来就喊饿”。
说着，南英去做饭了，成竹往沙发上一瘫，开始看电视报。那时候家家都订电视报，有什么想看的节目，都会提前守在电视机前等着。
饭做好，时坚、心竹前后脚回来了，悦悦开心地给时坚看试卷，时坚把悦悦抱到腿上，高兴地说：“悦悦想要什么？告诉爸爸，爸爸给你买。”
南英笑着说：“当初，心兰还担心悦悦没上过幼儿园，上学跟不上，结果你看，我们悦悦学习好的很呢。”
成竹接话：“我大姐就是爱操心。”
南英说：“当妈的，哪有不操心的，没有你大姐操心，你考得上技校？忘了你当初逃课，你大姐……”
成竹尴尬地拦住南英的话头：“妈，妈，小时候的事儿你怎么还提？”
南英白了成竹一眼：“笑着对悦悦说：我们悦悦将来肯定有出息。”
新闻联播的片头音乐想起，全家落座，开始边看《新闻联播》边吃饭。成竹说：“我刚才看到电视报上说，下星期有一部新电视剧要播，叫《新白娘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