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托你解约风波的福，最近我父母对我倒是很好，前两天给我买了辆车。”秦阮笑盈盈的，倒是没被余晖的抗拒所影响，说起车，还踢了踢停在一边略显张扬的红色跑车，“但其实从去年拿到驾照开始，我只想买一辆小电车。”
那笑意下隐藏的讽刺感，余晖实在眼熟。就像他曾经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时，眼里怎么都藏不住的讥诮。
他抿了抿唇，开玩笑：“我爸妈连车子模型都没给我买过呢。”
现在说起来他挺无所谓的，就当笑话逗一下秦阮算了。
秦阮脸上的笑容果然真诚了些。她眉眼弯弯给余晖表忠心：“说真的，我俩挺适合当朋友，你别讨厌我呀，我保证以后见到夏扶光老师离他八丈远！”
说完还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美甲上的碎钻闪得人眼花。
余晖也笑了，其实他也不讨厌秦阮，只是两人相似的经历和她那股子跟曾经的自己很像的劲儿让他实在没法无视：“我以为我们也算朋友了吧？但八丈远可不够，八十丈吧。”
八丈是26米多，八十丈就得两百多米了。
大约是看他俩站在那里时间久了点，夏扶光的车子缓缓滑了过来。轮胎碾过落叶的细碎声响让余晖瞬间警觉，图穷匕见，试图用身体遮挡住秦阮。
车窗摇下来，夏扶光连个墨镜口罩都没戴，清清冷冷一张脸露出来，看到余晖的瞬间便绽放了笑意：“结束了？”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干净，袖口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腕骨。
秦阮后退两步，“唰”一个九十度鞠躬：“夏老师好，不打扰了，夏老师再见！”然后立马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出去两百多米。
余晖坐进夏扶光的车里，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绞尽脑汁，故作平淡地介绍：“那个是我同学秦阮，她也准备找武律师打官司呢，大概想看看武律师的水平，就来看看。”
说话时他盯着空调出风口摆动的扇叶，假装对上面细小的灰尘产生了浓厚兴趣。
但安全带系完了，话也说完了，夏扶光却没发动车子。
他侧过头，看向余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阳光从他那边车窗斜射进来，将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余晖能看清他虹膜上细密的纹路，像琥珀里凝固的时光。
过了会儿，他转回头去，启动车子，却留下了一句很淡的话：“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第97章 别走
夏扶光认出了秦阮。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多有名气，而是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秦阮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记忆像是被撬开的罐头，忽然涌出陈年的气息。
他还是余晖的时候，在上京戏剧学院的几年，算是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那时候的他，像只刚被放出笼子的鸟，试探着自由的味道。
因为小组作业，秦阮和他熟悉起来，经历相似、性格合拍的两人很快成为朋友。
他甚至曾经误以为自己喜欢秦阮，后来想想，只是那时候太孤独，像溺水了一样，有一个朋友都想抓住，好在当时自卑，没表白祸害人家姑娘。
后来两人分道扬镳，秦阮是当红小花，他是挣扎在十八线的小艺人，也就渐行渐远。秦阮的人生如何，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因为他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
刚刚她蹲在花坛边揪着脚边的野草，倒是和曾经她等着自己下课时无聊的模样渐渐重叠起来。
夏扶光也有些警惕。
他知道，余晖终将走向更广阔的世界，遇见更多的人，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牵引。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看到余晖和秦阮站在一起说笑，夏扶光警觉地发现，自己内心并不像当初设想的那样平静和自如。
别走。
发现自己的胸腔里跳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没有慌乱，只是有些恍然。
曾经自以为是的坦荡和轻松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失。
夏扶光也知道余晖不是为秦阮而心跳加速，就好像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并不是喜欢秦阮而只是在抓住稻草的时候，回忆过去，他也从未因为秦阮而心跳加速过。
余晖的心脏跳得快，有可能是因为刚结束官司，有可能是刚刚聊天的过程中谈及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在畅想未来。
可是失控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有些愣怔。他面对余晖从来都是柔软的海绵，对方给多少力，自己就缩多少，可现在却像是在质问一样，心浮气躁。
4970总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以至于自信到觉得面对曾经的自己也能随时撤退。
但现在他才恍然，原来他错了，他甚至无法容忍余晖的心脏为了别人而加速。
好像也没关系——因为他太懂余晖了。此时的余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想牢牢抓住夏扶光，让夏扶光的心脏只为他而跳。
他俩本质上是一个人，一个死出，真爱上了，便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夏扶光甚至有些明白余晖不会走了，他俩活该这么纠缠——之前只是因为余晖的人生里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夏扶光”，没有一个爱到想要牢牢抓住的人，4970自然也不觉得他会一直留在原地，只想着他会展翅高飞。
可当4970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个样后，便也就明白了余晖对自己的感情。
他们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怎么不算一种天作之合呢？
夏扶光难得升起些感春怀秋的情绪，开着车，一声不吭。
这倒把余晖吓了一跳。他回忆着刚刚的场景，秦阮在夏扶光面前表现出来的并不是那种跟曾经的他很像的样子，反而打扮张扬、大大咧咧的，溜得飞快。自己也只说了她想打官司，没说是和父母打官司，所以，夏扶光看她，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余晖想起刚刚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做妖妃的，至少得能揣摩圣意！他脑袋转得飞起。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
那可不得快吗？绞尽脑汁阻隔两人见面认识，尽使坏水儿了，心虚呢。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啊......那还是转移话题吧......
余晖眼珠子偷偷往驾驶座上瞥，见夏扶光还是不吭声，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底没忍住，软乎乎地开口：“哥哥，你都不问我结果吗？”
“哥哥”的尾音拖长，像块融化的麦芽糖。
夏扶光这才笑了：“你肯定赢了呀。”
不仅因为他踩油门走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柳菲在法院门口哭，更因为余晖出来后本人的状态。而且这官司，他不可能输，顶多是判决财产分配方面有争议。
“嘿嘿，确实赢了，”余晖傻笑，“合约无效、之前那三成的收入全部返还，一部分不合理收入也退给我，房子他们不想退的话就得折算成钱按比例给我，不过还是给他们留了一些。”毕竟他们确实是名义上的经纪公司、经纪人、助理。
所以他连一点愧疚都没有，按法庭判的，留给他们的也不少了，柳菲的哭泣就更显得可笑，不过是没了一个可以继续剥削吸血的儿子，又眼看着这儿子越过越好而已。
“本来应该去庆祝的，但是判决刚下来，我卡还没拿到手呢。哥哥，我回去给你做新学的蛋糕吧？”余晖眨巴着眼睛，叽里咕噜的。
夏扶光只笑：“庆祝不着急，我们先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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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和拾光两个工作室坐落在同一栋楼的同一个楼层，因为除了夏扶光就没有其他艺人，更不存在什么需要租住练习室、录音室的情况，所以两个工作室用一层楼十分宽敞，工位都比别的公司大许多，还能带宠物上班。
陈玫养了只肥嘟嘟的金渐层，办公室里放着全套猫咪爬架，落地窗前还放了一只可以供它安睡的吊篮。
夏扶光带余晖进来的时候，陈玫激动地抱着那只叫困困的猫，守在电梯口迎接，然后摁着困困的小猫爪对余晖招了招手：“终于啊......”
终于迎来了工作室第二个艺人，她想带新人的愿望得以满足。
看着陈玫抱着困困的激动，想起在梦里回荡着的“妖妃祸国”，余晖很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跟困困打招呼：“你好呀～”
工作室人不多，但气氛很好。他们显然对小狗嫂很好奇，可也克制住好奇心，没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碰到了，也只是友好地对他笑一笑。
这里的装修也是偏明亮温暖的风格。
以前业内都传闻，追光和拾光跟他们的老板一样，走神秘高冷路线，可余晖进来第一眼就很喜欢。
天杀的，我看这工作室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就该签这里——他在心里玩梗。
夏扶光带他过来的原因不言而喻，今天法庭上宣判他上一份合同无效，那么是时候签订一份新合同了。
陈玫把两人迎进办公室，然后把一份合同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