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妈的,居然是个熟人。
那位熟悉的人民警察站在路边,抬抬警帽,向着尤天白致意。
这是叔侄俩的老家和佳木斯的医院分别遇见过一次的警官——整场案件的负责人。
客厅内一如往常,顶灯打开,餐灯也开了,一副迎客的氛围,但屋子里却丝毫没有热乎气。警察转着手上一杯热茶,四下看了看。
“你们俩住一起?”他终于看够了,回过神来问。
“住房紧俏,资金不足,挤挤省钱。”尤天白连说了十二个字,四四一组,还都不是成语。
警察好像颇为认同,抿紧嘴巴点了点头,看来尤天白给他倒上的热茶实在是有点过热,他转了半天都没能喝上一口。所以他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我姓杨,你们叫我老杨或者杨警官都行。”
语气热切,但对面两个人都没有答应的意思。尤天白抱着胳膊,视线平移,稍微看了少爷一眼。
能被警察——还是大案警察主动自我介绍,想来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老杨没在乎他们的见外,想必这种事情作为人民警察早就见多了。他把滚烫的茶杯推向一边,两手交握,接着说:
“我这次来找你们并不是因为上次提醒你们的相关谋杀案,而是因为另一件,是牡丹江玻璃厂厂长的非法经营。”
不知道哪里的管道忽然传来一阵响声,房间里的氛围异常难以描述。尤天白的表情从若有所思到眉头紧拧,再重新回归若有所思,然后发出一声问句:“哈?”
老杨对他这副反应也不意外,照旧从怀里掏出了纸笔。
“是的,就是这种小事,我今天是背着领导独自来的,不在工作时间,办案经过这附近就顺道来看看。所以礼尚往来,你们也就当是跟我唠唠家常,说的话也只有我知道。”
“但你说顺便来找我,肯定也不是太顺便吧。”尤天白抓住了重点,“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老杨转着圆珠笔的手停了,眼睛直直看着尤天白,表情像是在咀嚼一块难啃的骨肉。不过如此阴霾转瞬即逝,他把圆珠笔按上,手肘支上桌面。
“因为我发现厂长和你的关系不一般。”
话音落下,尤天白呼了口气靠上椅背,抱在胸前的手打开,慢慢按着脖子,接着回答老杨:
“没错,我和他好了一年多,但他对外不承认我们的关系,给我挂名了一个厂长助理。所以说我们的关系差不多是情人。”
不愧是人民公仆,见多识广。惊异、诧异、不解,这些都没有在杨警官脸上出现,反而是一种恍然大悟。不过八卦之心人之常情,他在思索之后,又重新把视线投向了休马,少爷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接着,老杨的目光转向屋里,发觉尤天白刚刚的十二字真言不全是真话。
不过尤天白提前打断了他的目光环视:“我能问问厂子查封的具体事情吗?”
老杨收回视线,重新摆正纸笔。他说:
“匿名举报,不是实时电话,是提前录好的录音,所有罪名全列了一遍,不过只对上了没有资质资历这点——年检不合格,没有经营执照。”
就是当时离开松原时,在车载电台里听到的那条,他们几乎确凿是屠老五举报的那条。
不过如果真的是逃跑的屠老五,他有必要用录音来举报吗?
老杨的陈述还没结束,他把视线投向远处,抱起手臂。
“虽说是匿名举报,但程序需要私下里找举报人回访,现在电信联网也不难查电话的原主人。不过我们也没想到等到了现场,举报人居然跟被举报人待在同一个ktv包房里。”
尤天白向着右边望,休马也在回望他,两人心照不宣。
“严国贤——这人你们认识吗?”
居然是他。
看对面两个人没马上回话,杨警官捧起茶杯,茶水放凉了点,终于可以让他痛饮了。不过看起来茶水里的茉莉花稍微放得有点多,他品尝一口,表情难以描述,如同喝了口白酒一般皱着鼻子,话匣子也如酒后般接着打开:
“这个严国贤,也不简单。”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少爷忽然张开了嘴:“如果你说的是严国贤有作案嫌疑的话,我还有条线索可以提供——他之前私下找过我。”
话音落下,屋内平静,屋外的天已经黑透了,传来遥远的风声。
杨警官当场回过了神,身子前倾,握上圆珠笔。而尤天白还保持着抱手臂的姿势,表情僵在了脸上、
接着他猛地把目光向右边打去,而休马看起来有点紧张,甚至还在躲他的视线。
这又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本来的标题叫“色()情()至极”,哈哈,秒锁,都怪他俩口无遮拦
第95章 “别赶我走,好吗?”
老杨离开于晚上六点。房屋主人没留他吃饭,但他大力表示自己想去吃市中心的一家灌汤包,潇洒一句别送了,接着主动带上门,震得屋子里的玻璃都在响。
门关上,房间归于安静。尤天白把迎客用的脸收起来,转身向着卫生间走去。
步伐迅速,毫无犹豫,只留休马停在门口。等休马回过头来向着洗手间的方向望去,连个尤天白的残影都没瞅见。
毛玻璃门在他们两个之间轰然关闭,再无声息。
下过雨的东北有些起风,虽然说春雨之后天就会迅速转暖,但休马站在门口,却只能感觉到自门缝里传来的冷风。风像是长了手,说什么都要爬进来,让门后的人无处遁形。
一个小时前,在他开口说出那句“他有找过我”之后,一切就有点不一样了。
主要的不一样来自于左手边的人——尤天白自那之后就没再转头看过他,但尤天白就是尤天白,表情如常,气息平稳,在老杨的问话下对答如流,神态自若。
这种不寻常,可能也只有休马看得出来。
老杨必然注意不到,他只是接过了休马的手机,向上翻着他和当初那位“神秘人”的对话。
“你怎么确定这是严国贤的?”杨警官皱着眉问。
他把手机平放在了桌面上,和笔记本并列,他看得很慢,边看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找了个代查。”休马的喉结抖动一下。
说谎了,他找了差不多二十个。
“代查?”老杨的眼睛抬起来了,活像听着学生狡辩的年级主任,“这东西现在合法了?”
不合法。但休马没敢说出口。
不过老杨真的信守了他的承诺,私下造访就是私下造访,如同过眼烟云般把这些所谓合法不合法抛掉了。他把注意力移回手机屏幕上。
“看样子,这个姓严的还一直在跟踪你啊。”
休马不说话了。因为他感觉到尤天白终于看向了他,但也只是一眼,接着便清清嗓子抱上手臂,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当时没想过报警?”老杨偏偏下巴,一副担忧的表情看着他以为的无比心大的手机主人。
手机主人的嘴角抖了抖,然后回答: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休马当然知道他是认真冲着自己来的。但是车还在路上,母亲还在病房,二十一岁的脑袋里也不能多线并行太多事情。他当真只以为这人是尤天白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前情人,只要不对他说的话做反应,他就会在感觉无趣的时候离开。
或者正是因为手机里神秘人的存在,才能让当时的他有种某种程度上拥有着尤天白的实感。
想到这儿,手机的聊天框已经划到了最上端,消息来到了最喧嚣的那条上。
“你知道他在床上叫起来有多好听吗?”
但这条似乎并没能引起杨警官的注意,他把手机屏一锁,推还给了休马。
尤天白发表了第一句关于此事的评价:“你刚才说严国贤不简单,不简单在哪里?”
似乎问到了重点。虽然老杨做着一副随意聊聊的架势,但他的随意也很有选择,具体表现在如果问题到了关键点,他的动作和语气都会放慢许多。
老杨踟蹰了半晌才开口:“我们怀疑有些事情和他有关。”
听起来似乎欲言又止,但实际上话已至此。警察没再继续透露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们知道的部分也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话已至此不代表对话结束,杨警官的圆珠笔又开始转了,他问:
“关于这个严书记,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交集吗?”
这次轮到尤天白发言,他说:
“把我们拦在屋里让我把他给我花的钱还他算不算一种交集?”
指ktv的那次。但尤天白省略了一些违法乱纪的细节。
“严国贤和厂长一起的吗?”老杨问。
尤天白点点头,用沉默肯定他。
笔尖在纸上点着,老杨郑重写下四个字——情感纠纷。因为写得慢,所以在场三个人都看得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