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声开锁响,尤天白弹了起来,手背抹了抹眼角,看着休马开门上车拉安全带关门一系列操作,结束之后,两人对视。
“我闯祸了。”休马说。
作者有话说:
你小子,别影响人家少爷考大学
第33章 还是我身边好
真是闯祸?
尤天白用他刚醒而尚未清醒的大脑仔细思索一番,此时此刻还在松原,休马刚从自己家里出来,而他刚从车上凑活了一夜——而且没记错的话,他们昨晚分别前的最后一句还在闹别扭。
怎么再见面就闯祸了呢?
“你干什么了?”尤天白满腹狐疑。
“一言难尽。”休马没看他。
十分钟前,休马从房子里出来,他想赶早离开松原,别管尤天白醒没醒,拍窗户叫醒就是了,结果蹑手蹑脚关了门下楼,刚出单元门就遇到了邻居大爷——后座上有儿童座椅的那位。
“他又跟你叨叨那些有的没的?”尤天白眉头一紧,“这不行,我得找他说道说道。”
“不用了,赶紧走吧。”休马打断他,“他车在树上呢。”
树上?
此时此刻,刚起步的五菱宏光经过了楼中间的空隙,尤天白向中间瞥了眼,然后当场愣住了。
靠近花坛的杨树上,支楞八翘的树杈间,昨天看到的自行车正在树上挂着,儿童座椅掉了半截,迎风飘荡,树下是抓耳挠腮的大爷。车一过,大爷一回头,马上骂骂咧咧地来了。
尤天白二话不说一脚油门,大爷的脸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只有逐渐远去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等面包车一蹦一跳地从石子路上开过去,上了柏油马路,尤天白已经止不住嘴角的笑了,他问:
“你扔上去的?”
休马一路都一副故作淡定的表情,听了尤天白的问话,他微微叹出一口气,接着回答:“我扔的时候没想到能飞这么高。”
诚心诚意的解释换来了尤天白的当场爆笑,柏油路也没那么平坦,主驾驶上的人笑得一颠一颠。
“原来你还会干这种事,我传染你的吗?”
“难说。”休马被他笑得缩了起来,“谁和你待久了都会不正常。”
车到了城郊,尤天白傻乐着的劲儿终于收了,后视镜里看,少爷的头发有点乱,不知道他昨晚睡好了没。
“你就这么直接走了可以吗?”尤天白问。
“趁她醒之前走的。”休马的话像说了一半一样戛然而止,他又往座椅里缩了缩。
“还是我身边比较好吧——”倒霉老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娱自乐,拖长声音,但这次少爷没有当场用骂声回应他,讨了个没趣。
车驶上了高速,前面就是收费站,过了这儿,松原就是身后的事情了,太阳不小,天气比刚见面时暖和了不少。
刚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红砖绿瓦,意气风发,一眼惊艳之后迎面而来的一拳头,想到这里,尤天白的鼻子有点酸,不是感动,是想起了被打到鼻梁上的感觉。
“我昨天梦到你了,”尤天白捏捏鼻梁骨,“我梦到我们是高中同学。”
少爷一脸怀疑地抬眼睛看后视镜,和尤天白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我们差八岁,怎么可能念同一届高中?”他纠正起了尤天白偏门的逻辑。
“是啊,我们可是差八岁呢。”尤天白重复一遍,“以后记得敬重长辈。”
休马换了个姿势,手肘放上车窗。
“我们差八岁,你以后记得谦让晚辈。”
对话进入了死胡同,还不够成熟的二十一岁和从来就没成熟过的二十九岁相遇就是这个下场,尤天白如此劝诫自己。
“没什么忘下的东西的话就去下一个地方了。”
一切回到原点,吉林边境的保健品店老板和来下场体验生活的少爷,他们的旅途还会继续,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故事呢?
“等下,先别急着跑。”
休马打住了他准备一脚油门的动作,踌躇满志的气势戛然而止。
“我出门之前小娟拜托了我一件事情,”休马重新看向窗外,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开口,“她跟我说方慧可能有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找找她。”
车里亮堂堂的,十分安静,面包车越过辅路,汇入了高速公路,全速全进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来到黑龙江,最北端的中国,东北的尽头。
尤天白忽然开口:“我哪知道方慧是谁,找都没法找——你认识她吗?”
百分百的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想再从这趟本该轻松的旅程中和其他什么人扯上关系了。但少爷接下来的话让他把大声回绝咽了下去:
“我是不认识,但你可能认识。”
认识谁?
如果说个男人的名字,再说他跟自己纠缠不清,尤天白尚且可以接受,随便拉个小姑娘来说是跟自己有关的人也太不可信了吧?
“还记得拦路的那俩劫匪吗?”休马抬起眼睛看他。
姓屠的叔侄俩。
尤天白沉默无声地握着方向盘,等休马接着说话。
“第一次被劫的时候,叔叔在问自己的侄子想不想娶一个人,那个人就叫方慧。”
好遥远的往事,虽然只是半个月之前,尤天白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这码事儿来。
“不记得了?你自己当时还拿这茬假装是我舅舅呢!”
“你记忆力真棒。”尤天白夸张地表扬起表现优秀的少爷,“我还说什么了?”
休马哼了声,抱起胳膊回答他:
“你说你要一路开到布达拉宫去。”
“不愧是我。”尤天白乐出了声,“还有呢?”
“还要在西藏求神拜佛。”
尤天白晃晃脑袋,佩服起了过去的自己。
“命可以信,求神拜佛算了吧,估计没有哪路菩萨能听我的请求。”
休马本来被他带着嘴角向上翘了翘,听到这儿,他收起了不明显的笑。
“你说你要求神仙,是因为想让我有人爱。”
尤天白也的确记得这句话,他舒展一下表情,舔了舔嘴角。
“那你争取做个让你人喜欢的好孩子。”
追忆往事到此为止,尤天白清清嗓子坐直身子,摆正话题:
“你一开始说的那个姑娘怎么了,是叫方慧吧?”
天气晴朗,旷野辽阔,休马还抱着手臂,他看向窗外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回了头。
“她失踪了,警察昨天找了小娟。”
大概是他们在按摩店和另一伙警察打游击战的时候,尤天白抬抬肩膀,不置可否。
“可能只是出门散散心,一天之内哪有那么多人失踪。”
旁边的人又是一声呼气,接着转过脸对他说:“但如果他们都是跟同一个人有关的呢?”
同一个人?
“掉进江里的男人,还有方慧,原来都在玻璃厂待过。”
听着休马的话,尤天白抬了抬眉毛,原来厂里的会计部好像真有个姓方的。不会真这么巧吧?
“现在又有两个拿着枪的不要命的人来追杀你,你真的还觉得是巧合吗?”
听起来好像真的挺严重的,尤天白摆开视线盯着左侧后视镜。
“你也可以晚点再担心,毕竟那是你的——”休马停顿了一下,下巴扬起,“孙厂长。”
他本来肯定是想说“前男友”的,绝对是,这像是少爷独特的宣战方式,至少气势上是。
社会上生意上的事儿,尤天白是挺吃得开的,混社会二十来年,话里话外,说得出来说不出来的,他都能意会言传,然而真到了这种需要动脑的推理环节,他有了些想要找退出选项的冲动。
“我是不是应该夸你聪明。”
少爷大言不惭:“比你聪明是肯定的。”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顿互呛,但尤天白看着心不在焉,面包车飘飘忽忽,把休马搞得有点紧张。主驾驶上的人眯着眼睛看前方,看似在思考,实则超然物外。
“昨天你是不是问我,我和姓孙的有没有一起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问话说完,车底就是一声急刹车的刺耳响声,通往黑龙江的国道上,五菱宏光说不上第几次刹在了路中间。
“违法犯罪的勾当倒是没有,但如果要问证据,我这里可能有一个。”
接着,尤天白向车后看去,层峦叠嶂的箱子上,平放着一个塑料封口袋,里面是把车扎爆了胎的元凶——某个路上忽然冒出来的羊角锤。
“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他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感叹了。
——
“你说什么?”屠老五倏地一下把脑袋抬了起来,面前的餐盘跟着抖三抖,嘴角的饭粒却没抖下来。
老七有点想乐,但要一乐他叔保准儿生气,所以他低头往菜里加了点糖。
“这西红柿炒鸡蛋都这么甜了,你怎么还往里头加糖呢?”老五点着筷子头问他,嘴角的饭粒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