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身后的油锅又起了烟,像流氓的那位清清嗓子,休马脸上没那么僵了,他向右转脑袋。
“你怎么找到我的?”
看他主动说话了,尤天白乐滋滋的,手插进口袋看他:“怎么?只准你向别人打听我不许我打听你?”
换来一阵无语后,尤天白终于正经了。
“松原就这么小,沿着路边走走就找到你了。”
休马依旧是默不作声,他抽抽鼻子,金色头发从帽衫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在脑门上翘着,像极了秋天墙根倔强生长着的狗尾巴草,他本人也像极了和家里人闹别扭后逃课出走的在校学生,还是贼好看的那种,怪不得路人都往这边看。
接受了一会儿注目检阅后,尤天白又忍不住说话了:
“这是你念过的高中?”
“不是,”休马的声音有些鼻音,“我妈不供我了,我去别的地方上的高中。”
尤天白活动了一下揣在口袋里的双手,继续找话:
“那你爸,没说他的想法?”
“那时候我还没见过我爸,后来我跑到乡下厂里的时候被他抓回来了。”
话说完,连身后油锅的滋啦声都安静了一半,尤天白张着嘴吃了一会儿风,休马建议他:“不然我们先别说话了。”
尤天白闭上嘴,点点头,略显同意。
天气还没回暖,学校路口的风冷嗖嗖的,混着下课的铃声,距离不远,但隔着教学楼和马路,声音就像是从过去来的,从对每个人都意义非凡的高中时代。
但是尤天白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又把脸转向了休马:
“走吧?”
休马看他:“去哪儿?”
面前的人咧嘴一笑:“带你找点好玩的。”
他可真不像是三十岁的男人。
“不走,而且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所以休马当场回绝了这位年龄和心智不相符的三十岁缺德老板。
“那你要坐在这儿等着学生下课吗?”尤天白下巴示意了一下校门里,“到时候就不止是几个人盯着你看了,没准儿学校保卫处都要把你请进去。”
不仅是因为显眼,而且还堵校门口,这一眼看上去就是哪个来闹事的不良少年——尤天白之所以对这些事情如此熟悉,是因为他统统经历过。
休马一脸的看破红尘:“你是不是经常被请到保卫处去?”
尤天白一脸的不承认:“也算不上经常,回学校的时候偶尔会。”
肯定之后又是怀疑,尤天白仔细思索着:“但是好像上学的天数也不多。”
在休马还没想出下一句的时候,炸串店的老板先站不住了:
“你就跟他走吧!别在这儿影响我生意了。”
尤天白扭头就是硬刚:“嘿——你这人什么意思?”
本来还不发一语的休马当场站了起来,半推半拉带着尤天白走了两个街口才停下脚步。过了校区,街道上安静下来,休马也跟着不说话,尤天白整着被他扯偏的衣领,偏头看他,问道:
“决定跟我一起玩了?”
“如果感觉到无聊我就会走的。”被尤天白问着的小子转头看一边,手按上自己的后脖颈。
休马的回答让他眉头一挑。
“还没有人在我主动接他的时候说我无聊呢。”
听了这句挑衅,休马才回过头来盯他的眼睛。尤天白站在风里,笑得肆无忌惮,休马能想象出这人年轻时的样子,多半会是校园风云人物,来一趟要跟每个人打好招呼的那种。
“你要真当你是来学校接我的,至少得准备辆摩托车吧?”休马上下扫了他一眼,“再递给我个头盔,吹口哨让我上车。”
尤天白抱起了手臂,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以上这些我都能做到,但这些只用在我当时的恋人身上。”
休马的嘴角收了回去。
“别赖着了,”尤天白催他,“再等天该黑了。”
空气里泛起了初春夜晚的味道,休马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后抬高了视线:“成,你先跟我保证不会去什么不正规场所。”
回答他的是尤天白的信誓旦旦:“绝对不会。”
在尤天白稍微有那么一点可信的笑里,休马决定姑且信他一回,但在十分钟之后,他就被尤天白抢走了最后一件衣服。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尤天白要干什么
第29章 技术好?我试试
“你不是说不去不正当场所吗?”休马一把夺过尤天白手里的衣服。
“这哪里是不正当场所了?店主我认识,保证是合法经营!”尤天白反手把休马的衣服夺回来。
下午五点的按摩店里,一场衣服争夺战正在上演,休马选手此时正处于下风,为什么呢?因为他实在没想到尤天白抢衣服会这么迅雷不及掩耳,这么让他出其不意,先一鼓作气抢了他的帽衫,现在正揪着他的短袖不放,双方僵持不下。
看着着实有一副欺辱良家少男的嫌疑,尤天白放了手,扯平自己的衣服,叹口气解释:
“又不是要全脱光!”
“什么按摩店需要脱衣服啊!”休马比他嗓门更大,说完还用力拽下了已经被扯到小腹上的短袖。
看着漂亮的腹肌被盖了,尤天白不满地“啧”了一声,退后两步关上储物柜的门,身后的门帘开了,两个大爷有说有笑走了过去,打着赤膊,围着毛巾,气势如虹,啤酒肚不分伯仲,看着休马闭着嘴盯他们,尤天白反问一句:
“想到哪儿去了?”
很显然,这就是家东北再寻常不过的按摩推拿店,甚至跟休马来的路上走过的足疗街都没法比,这里没有低领装也没有高跟鞋,没有风光旖旎,这是邻居大爷都说好的正经推拿店。
休马的气焰消了些,他抱起手臂靠上储物柜,视线从大爷弹跳的肚子上收回来。
“那你怎么不脱?”
尤天白没笑,深吸一口气扯起嘴角:“我是在给你道歉,如果只是自己找乐子,肯定不会叫你。而且我没骗你,这家技术真的好,保证你满意。”
见少爷还是无动于衷,他一把扯开储物柜,拉起衣摆下缘就向上拽。休马被忽然出现的坦诚姿态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住了尤天白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他问尤天白。
尤天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不是自己不敢脱吗?我可以脱给你看。”
休马抬高视线,躲着尤天白花白一片的上半身,姑且先认了输:“我进去之后你在哪儿等?”
对面的人倒是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拎起自己衣服的手也没放开,偏着头问他:“怎么感觉你不敢看我——明明都已经在之前坦诚相待过了。”
指一起洗澡,但这句话说得声音可不小,刚过去的大爷都探头往这边瞅了,休马不发一语,拉住他两边的胳膊,把他连手带衣服按到了底。
“不用你选了,我帮你选。”休马转过脑袋,一手扯起衣服下摆,脱掉甩进储物柜,又踢掉了运动裤,“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感受完你的好意就出来。”
“好意”两字咬得格外重,很显然是在用他的方式接受尤天白的战书,但这算有效战书吗?
尤天白侧过脑袋,看着少爷愤愤不平撩开门帘,那块轻飘飘的布被他打得上下翻飞,又被他再用力挥到身后,尤天白没忍住笑了,显然他的笑声被休马察觉了,那人在走出他视线外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只比着中指的右手。
有一种死到临头也要翻个身再死的倔强感。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了拐角,尤天白也收起了脸上的笑,他活动着肩膀和手腕,向后掰了掰脖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房间里和休马一开始想象的大不一样,没有色彩斑斓的烂漫灯光,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城乡结合部专属装饰,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技师”,技师大爷正戴着老花镜看老人机,见来了客人,气若游丝地冒出一句:“躺吧。”
特别正常,特别合法,特别不尤天白,同样的,也特别无聊。
休马默默把垫布铺在身子底下,趴上去,胳膊垫在脸下,盖上毛巾。
无聊。
尤天白不会真是简简单单只送他来做个推拿吧?
休马百无聊赖地看向屋里的设施,白墙壁,鲜绿萝,黑风扇,整得像是个中医馆,说技术过关他姑且有几分相信,没准儿这次尤天白真的是善心发现了,真的是只想道个歉了。
还是那句话,真这样道歉也太无聊了吧?
他听见身后气若游丝的师傅出了门,又推开门进来,门上挂了布帘的玻璃叮咣响,就像他肚子上悬着的心脏——这人好歹也应该进来陪他一下才算得上道歉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师傅的手已经按上了他的后背,凉得他一激灵。别说,这师傅看起来风烛残年的,手劲儿还真不小,一下就把他的脸推扁在了按摩台上。
人不可貌相,手劲不可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