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何荣光暴怒,松手就想去掐何湉的脖子。
“老子他妈是你爹,你个小杂种!”
何湉个子小人也灵活,转身避开何荣光,又毫不留情地扇了一耳光,“我根本没有你这种垃圾爸!
“何荣光我告诉你,我妈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跟你离婚!你欠的钱,一分都别想跑!”
第28章 拳头内啥了
没人预料到何湉的这一巴掌,也没人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赵茹想去拉她,但看向被何瑞他们拉扯着不知何时早就不如记忆里那样温和谦逊,变得这样丑恶的何荣光,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而伸手握住床边女儿背在身后有些颤抖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
常玉和许越说到底不太好牵扯别人的家事,确认何荣光被控制住不会再闹,在何瑞的再三保证下也就推着常淑云的轮椅出去了。
走前许越看了眼火气未消瞪着何荣光的何湉,忽然想起常玉死后第一年的某个月,何湉抱着盒饭蹲在自己身边说的一番话。
“许哥,说起来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呢。”
那是个格外萧瑟的秋日,老店翻修,许越还无法用平静掩饰常玉的离去带来的伤痛,他只能用忙碌阻断自己对常玉的思念。
何湉咽下嘴里有些凉掉的小白菜,油腻的口感让她下意识皱眉,最终还是把盒饭盖上,没了胃口。
“其实高中到大学我都是很规矩的那类人,你信吗?”她偏头朝许越嘿嘿一笑,后者没太懂她突然说起这些做什么。
何湉怎么可能是规矩的人?
他认识何湉的时候,后者二十五六岁。发及肩,妆浓艳,每次热热闹闹地来店里都得点一杯顶烈的酒,喝不到多久又热热闹闹地离开。
她在大公司做管理,但人却不如刻板印象里管理人员那样严肃古板,爱笑,开一些没品的笑话,比许越何瑞这两个正牌老板都要得店里员工喜欢。
她经常来店里找何瑞,缠着偶尔也来店里坐坐的股东常玉要免单。她总骑那辆许越看不出牌子但看着就拉风的摩托,她说摩托是二手,攒了好久钱才分期拿下,许越左看右看,硬是看不出这锃光瓦亮的摩托居然是个二手货。
还是从常玉口中才知道,何湉高中时候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知道现在才勉强如了愿。
后来没多久,店里的生意有些起色,何湉便辞职入了股。这下,她身上唯一一个和气质不沾边的标签——她的工作,也被甩开了。
许越总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混混,像是高中课后小男生们都不敢招惹的大姐大,女孩们会叽叽喳喳地围着她,里头或许还掺杂着几头暗恋她却不敢明说的小鹿。
许越的思绪回到过去,一时间又想起常玉,所以没说话。
索性何湉也无所谓许越接不接话茬,她继续说:
“高中之前我爸妈还没离婚,我哥虽说成绩一般但考个好些的艺术大学也不难,他也听话,所以我爸的意思是让他毕业之后接过家里的厂子,什么事都有我哥扛着。没什么压力在我身上。那时候我就组了个乐队,天天也不怎么想学习,只想着到处疯到处野,我哥就给我打配合,护着我不让我爸妈骂我。
“后来家里变故,我规规矩矩捡起被荒废的学业,没日没夜地学,只想给我哥和我妈减轻一些压力。我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按部就班地去了个不错的企业,为了还助学贷款,还我爸丢下的烂摊子,朝六晚九的生活压得我喘不上气。
“那时候就想,还完钱就好了,还完钱就辞职,就不干这个狗屁管理,就不装这个狗屁乖乖女,可真的还完钱的那一刻,看着我妈和我哥如释重负的脸,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许越想起来,何瑞家的债的确是酒吧办起来一年后才彻底还清。两兄妹还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各自去外边放松了半个多月,才踏踏实实回来继续工作。
何湉又从兜里掏出香烟,细细的一根,夹在两指之间递过来,下一秒又想起许越早就因为常玉戒掉了烟,很快又收回去叼在嘴里自顾自点燃。
真是,常玉一走,她的记忆和习惯都好像也跟着改变了。明明一直记得许越不抽烟了的。
桃子香气混杂着叫人上瘾的尼古丁气味很快化作烟雾飘散,许越终于明白何湉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起来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他能懂,何湉大概是想安慰安慰他。
她一改方才阴郁的语气,语调骤然上扬,兴奋道:
“后来我又把初中的爱好捡起来了,没想到还真做起来有了热度,你说我是不是命里就应该做这行?我天生就他爷爷的该是玩音乐的!”
许越翻了个白眼,“行了,别发神经,你哥待会看见你抽烟又要骂你。”
何湉不服气地“切”了声,“我就是想说,常玉哥离开的事已经没法改变了,你不如像我一样找个爱好转移转移注意力,说不定还能发现意外的天分?”
许越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起身。
“何湉,你真的一点不会安慰人,一通话绕来绕去像放了个屁。”
“许越,往前看吧。”
她难得的没跳起来和许越争论什么,或许也知道再怎么争吵,不会再有一个温和的常玉笑着劝开他们了。
许越的脚步顿住,眼底的落寞不着痕迹地敛去,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哥那儿,有没有你高中规规矩矩当好学生时候的照片?”
何湉踢了他一脚。
“他们那个爹不会揍人吧?”
常玉有些忧心地问了句,将许越的思绪从回忆抽回。
他没等到回应答,有些疑惑地看一眼许越,后者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笑着宽慰常玉。
“何瑞一米七几的人了,加上何湉和他们小姨仨人还拦不住那个胖子?他一脸肾虚样。”
常玉没注意到许越回神后就一直紧追不放的视线,像是担心他一眨眼消失了一样。
他想了想,“我还是不放心,捅人的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呢?”
许越其实也不放心。
他不确定已经发生的这些事到底会不会因为他的出现有所改变,他想拯救常玉和他自己,也贪心地想拉自己和常玉后来唯一的朋友一把。
他实在难以想象何湉被压抑着性格拼了命把一切放在学习上,做一个让她感到痛苦的“好学生”的样子。
也无法想象何瑞不得已放弃这么多年的梦想,放弃明明已经迈了一只脚进去的梦中学府的模样。
索性两人都不放心那边的事,许越便撺掇着常玉晚些时候给何瑞发了信息。
常玉有些不解,“你怎么不发?”
许越随意道:“我发你发不是一样的吗?你手机就在旁边,你方便。”
——其实是出于某种有些诡异的想法。上一世何瑞和常玉先于他相识,他们经历过好几年的相处早成为了对方最好的朋友,许越不想因为重生这样的缘由,抢走常玉最好的兄弟的地位。
他不想占走常玉本该拥有的任何东西,而应该给常玉带来从前没有拥有过的幸福。
当然还有另一层不好明说的暗爽。
常玉发出消息,也代表着他许越的想法,这样四舍五入又侧面隐射一番,是不是也能说常玉默认了他们的亲密?再四舍五入一下,那不就是常玉也把他当对象了?
他的幻想常玉一概不知,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何瑞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何瑞开门见山,“我妈要是去打官司,胜率不大,现在债务明显是挂在她名下,这时候离婚我爸那边没有任何过错,反而可以从我妈的债务下手咬死我妈婚内负债拖他下水,用这样的借口达到离婚目的。”
电话这头的两个人都不太懂这些婚姻官司上的事,常玉有些头疼,“你爸欠的那些债,还有他怎么偷用你妈的信息转移债务之类,都没有证据吗?”
何瑞叹气,“没有,他不知道布了几年的局,我妈完全没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们咨询过了,必须要有证据证明是我爸干的,或者我爸在婚姻中有别的过错,不然官司我妈毫无胜算。”
何瑞的话一直萦绕在许越和常玉脑海,两人因为这事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许传勇和陈晓燕也问起何家小孩的事,许越不是当事人,不太好将事情到处传播,只能囫囵说了个大概搪塞过去。
何瑞和何湉怎么说也只是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干着急。
常玉倒是成熟很多,可再怎么说也不是专业人士,对这方面法律的问题也是个一知半解。
许越虚活到三十多岁,比三个少年镇定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他能在脑海里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理得清清楚楚,可清清楚楚又怎样,他又能做什么?他又没法直接接触到何荣光去找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