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齐剑霜喝粥的手一顿,痞笑打趣道:“这么急……”
  云枕松冷冷道:“五百六十一,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三个月的时间,能破六百么。”
  云枕松见他迟迟不动手,自己帮了他一把。
  之前陪在他身边,很少风吹日晒,如今又成了个糙汉子,肩背肌肉也变得结实,即便放松下来,流畅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每一寸都透露出力量与血性。
  云枕松的动作很轻,微凉的药膏被细致揉进张裂的伤口,不疼,却很痒,像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挠在齐剑霜心窝,躁动得不到舒缓,反倒变本加厉,可他舍不得拍掉,任由那只猫,不断攀升靠近,吹出凉薄的气息。
  一方天地渐渐缩小,最后只容得下两双眼眸的对视。
  暧昧的气氛在半空腾升,可外面的混乱不容忽视,云枕松温柔地冲他摇摇头。
  “不急的,你先去忙。”
  “我……”
  “去吧,明日是你生辰,我要陪着你的。”
  齐剑霜心感愧疚,最终也只是克制地在云枕松眉间落下一吻。
  相聚是留恋,转身是忙碌,云枕松在齐剑霜排兵布阵的时间,去库房过了一遍辎重,应该能挺过这个冬天,只要不出意外。
  齐彦带人朝他走来,向众人介绍云枕松,说玄铁营所有装备图纸都是云县令提供的,如果没有他……
  云枕松道:“别把我架那么高,提供图纸不假,但我真心不会造,要是没有你们齐副将,不过是一堆废纸。”
  齐彦当真感激云枕松,他的腿受了重伤,现在虽然能走了,但绝对是上不了战场的,平时就算是骑马,也要严格控制时间。要不是云枕松给他谋了条出路,他估计也不会继续待在玄铁营吃白饭。
  一直到用完晚膳,云枕松都没见过齐剑霜,玄铁营太大,但凡走远一些,就会走到不熟悉的区域,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带着探究和嫌弃,云枕松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那个看着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是谁啊?哪儿冒出来的?
  逛到练兵场的云枕松,没瞧见齐剑霜的身影,倒是碰到了邓画。
  天色暗下来,温度骤降,邓画穿得单薄,腰间斜插两把刀,高束的马尾荡在腰后,一手将坚硬的头盔抱在身侧,看见云枕松,挑了挑眉,上前行礼。
  “云县令?您怎么来这儿了?”邓画问完云枕松,抬手在程绍后脑勺呼了一巴掌,“机灵着点,见人也不知道行礼!”
  程绍愣愣地就要下跪。
  云枕松一把扶住他,冲邓画无奈地笑笑:“我随便逛逛,你们将军呢?”
  “帐里呢。”邓画朝身后的大营帐指了指,“我带您过去。”
  云枕松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他们议事?”
  邓画哈哈一笑:“我都出来了,他们也谈不了什么正事了。估摸着将军马上也得出来,毕竟您来……”
  果然,话音未落,齐剑霜冷着一张脸从营帐里走出来,一眼看见云枕松,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身后跟着跑出来的各营长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将军,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一边拥着一个男人离开了。
  “那人谁啊?”
  邓画斜了他一眼:“这都不知道,还混个屁。”
  一旁的老郭肘击发问的三营长:“你现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云县令提供的,别以为是人家高攀了咱将军,是咱将军高攀了人家云县令呢,你可小心着点吧。”
  三营长钱邱不信老郭,扭头问程绍:“你哥和将军走得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
  帐内火炭烧得滚烫,空气干得厉害,齐剑霜把云枕松从水中捞出来,胡乱地为他擦着光溜溜的身子,屏内睡觉的地方,齐剑霜一早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特意嘱咐多铺几层,眼下把云枕松摔进床榻,他也不会心疼。
  自从上次开过荤,齐剑霜变得很主动,而云枕松也一直没告诉他,他特喜欢齐剑霜这副猴急主动的劲儿。
  【………………】
  齐剑霜喘着粗气:“换我帮你……”
  【…………】
  “早着呢,”云枕松含糊道,“有你伺候的时候,着什么急。”
  翻云覆雨,灯烛晃荡,一潮接着一潮【……】。
  云枕松长了张俊秀漂亮的脸,不带一丝一毫风尘场所的俗气和魅骨,浑然天成的干净。
  像一汪清澈的溪水,凛冽而温凉。
  云枕松平日里几乎不受风雨,衣服遮盖下的皮肤不似他,摸起来又细滑又凉爽,齐剑霜让他的脚抵在自己肩头,宠溺地低笑:“主子,我能伺候了么?”
  云枕松被他这一声沙哑低沉的“主子”叫得浑身发麻【……】。
  【……】云枕松有些承受不住,齐剑霜亲吻他的动作是温柔的【……】
  长久的思念、担心、牵挂于今夜得到缓解,无数场触而不及的噩梦,无数支擦身而过的利箭,给足二人勇气向前走的,是昔日的相拥、接吻……
  哪怕未来粉身碎骨,他们也曾为彼此拼命,这破烂世道,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保全不了我心中的念想,便捅破它!
  云枕松双手胡乱地去推开齐剑霜的进攻,齐剑霜单手揽过云枕松的双腕,用力一推一压。
  齐剑霜宽厚的手掌足以将云枕松两只的细瘦手腕完完全全禁锢,被褥皱作一团,双方力量过于悬殊,云枕松挣扎不过,冷汗混着生理性的眼泪浸湿鬓发。
  【……】
  云枕松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呼被齐剑霜吞噬,他像一滩水,丧失全部力气,齐剑霜轻松将人捞起,抱坐在怀,挑起被子盖在云枕松的后背,遮住不堪入目的吻痕和勒痕。
  齐剑霜细细吻过云枕松的鬓发,爱意席卷了他整颗心脏,云枕松疲惫的趴在齐剑霜身上,待气息平复,他命令道:“抱紧我。”
  齐剑霜闻言,双臂用力了些。
  “再紧一点。”
  粗壮有力的手臂将云枕松紧紧拥在怀里,两颗心脏,能感受到彼此的剧烈跳动。
  齐剑霜生辰当天,云枕松送了他最好的礼物。
  至此,云枕松终于满意了。
  *
  齐剑霜许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全身心沉浸在睡眠里,不用时时刻刻绷着一根弦,原来是这样的轻松与舒适。
  他放松过头,以至于云枕松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齐剑霜在清醒和沉睡之间游荡时,下意识想把云枕松搂进怀里,结果却扑了个空。
  枕边空无一人。
  连余温都不曾留下。
  齐剑霜顿时慌了神,猛坐起来,看到云枕松的衣裳还搭在椅子上,齐剑霜狠狠松了一口气。
  待他走出虎帐,路过的士兵一一向他行礼问好,未等他说什么,他们整齐划一地指向伙房,齐剑霜单挑眉毛,大步流星地走近。
  隔着人群,齐剑霜一眼就看见了被众人簇拥的云枕松。
  衣袖被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腕,云枕松正将锅里的饭菜盛到碗中,他说了什么,惹得周围的将士哄笑一团,气氛比往常都要愉快。
  当齐剑霜靠近,有人怼了怼身旁的人,很快所有人都被提醒到,他们收敛了笑容,唯独云枕松相反,原本平平淡淡的表情,在看见齐剑霜的时候,弯了弯眼睛。
  云枕松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到齐剑霜跟前,今日北疆出了太阳,阳光透过缝隙斜洒进来,照在云枕松身上,齐剑霜瞥到了他衣领下未遮严的咬痕,有些发青。
  “泓客,祝你嘉岁长安,万事顺遂。”
  第56章
  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长寿面了。
  齐剑霜低头看着这碗面, 油花飘了薄薄一层,荷包蛋上面点缀着葱花,闻着很香。
  羽生在一旁小声说:“将军快趁热吃吧, 主子起了个大早做的呢。”
  闻言, 齐剑霜挨近云枕松, 贴着他的耳朵问:“能站住吗?”
  云枕松瞥了他一眼,欲盖弥彰地咳了咳, 没回答,紧接着, 他听到了齐剑霜胸腔里发出几声笑意,但是云枕松渐渐发现了大家难言古怪的表情, 愣了愣。
  “跟我走。”齐剑霜将云枕松带离人群。
  云枕松本想找邓画解惑, 但她的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自然, 发生什么了?因为自己那句祝福吗?
  齐剑霜四平八稳地端着那碗长寿面,没让一滴汤水洒出来,他牵着云枕松,来到一处人很少的空地。
  北疆的晴日,天像是打翻了的靛蓝, 连缀着地平线的草浪在风中翻涌, 风过如锦缎, 丝滑又治愈。
  齐剑霜低下头,吃得很认真, 一根面条都没剩下。
  云枕松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阳光晃得他有些发晕,一瞬间,他知道了原因。
  自从齐父齐母战死,往后数年, 齐剑霜每一年的生辰,都是父母的忌日。
  不敢,也不能庆生。
  但生者不可用非死者意愿将自己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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